上回说,那祝员外虽然答应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亲事,但却要梁山伯取得功名弄得一官半职方是道理,这一回,看看那梁山伯是否能取得功名回来迎娶祝英台。
却说梁山伯别了祝家庄,满心欢喜,赶回卧龙岗见了母亲,再至邑城,科场一简,喜中奎员,天子甚是欢喜,钦点梁山伯为县令,发下官凭,着梁山伯回他本县任职,梁山伯谢旨而归不在话下。
这梁山伯领了天子之命,得了官凭,自是喜之不尽,真个是:‘别了天阙无留意,更无旁门二念生,’你看他,一个人,披星戴月,撼露迎风,打抄小道,走近路,忍渴忘饥的要赶回苏州,你道他怎的就赶得如此甚急?原来,他不仅是要早些儿回去给家中报喜,更是要去祝家庄迎取祝英台,哪知道他这一去,却是事不由已,天不由人,偏偏的就撞上了那个守山的大王,劫路的强盗,险些儿做了人家压寨的相公。
这日里,他一个人打心底里高兴,说甚么翻过这座山,不消五七日就到苏州了,待去县衙里递了官凭,办了交接,再到白沙岗取回英台上任,也算是有个好的结果。
正行处,忽见得前面路上有两名衣着怪怪的女子,手持青锋宝剑,相对立于道路两旁,似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你看她二人好生气势。
咦:凶狠狠、杀气腾腾。
凶狠狠、手持青锋宝剑拦去路。
杀气腾腾、眼放凶光逢山堵路劫行人。
你道这二人是谁?原来,这座山名叫青松岭,岭上有个寨,叫作松岭寨,这两个女子,就是那松岭寨寨主座下的两位护法,名紫烟和紫芯是也。
山伯将此二人看了一翻,心中暗想道:“这二人虽是女子,却也生得个凶神恶煞般的,准不是什么好人,自古都是男子做强盗,难不成这女的也跟着落草为寇,做起了拦路打抢的勾当,劫人钱财的买卖?”
且不管她,装做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往前就走,都走过去十来步了, 一女的突然喝道:“那个赶路的站住,留些儿银两保你好走。”
山伯听得一怔,还真遇上做贼的了呢,立住脚问道:“两位姑娘为何要再下止步留银方可行路啊?”
“这是我家的规矩,我家主人说了,凡经此处过者,皆须留些儿银两做人事,不然,就别想走得此路,过得此山。”其中一位姑娘娇声说道。
山伯身上本来就没几许银两,加之还要赶几天的路,岂肯将银两无端地留下分毫,便对二女子笑着说道:“真是不巧,再下急着赶路,出门时不曾带得银两在身,更不知此间有这等规矩,还请二位姐姐行个方便,等我回来时多给些银两当人事便了。”
紫烟和紫芯岂能不知山伯心意,试问又有谁肯将自己的银两无端奉上?随口说道:“可以,那就请客官带得银两时再走此处经过罢。”
山伯方知此路不通,若另行它路,却不知要几时才能到得苏州,想再言谈,又怕惹怒了两个女子将其抓住更是不好脱身,意念间,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跑,两个女子提剑就追,这正是追的要钱,跑的要命啊,两女子追了里许,就把人给追没了。原来,这梁山伯害怕给这两个女的抓住,就拼了命似的往前跑,没想到这两个女的却不拼命去追,当然就越追越远了,梁山伯一口气跑了二三里地,见后面没人追来,心中暗自庆幸:“这都是什么强盗,连我都追不上,还想做这拦路的买卖,去打劫跋子还差不多。”
独自家心道一番,便躲在了一棵大树的后面,准备稍息之后再走,少倾之下,刚起身走了几步,忽的又在前面冒出两个人来,长得跟先前的那两个女子一模一样,怪怪的衣着,手中也各自执了宝剑,心中在想:“莫非是刚才那两个拦路的赶上了,”定睛看时,还真就是先前那两位呢,问道:“你们是人还是鬼呀,怎么会在我前面呀?”
“你听说过有在白日里见鬼的么,若不在你前面,又怎么叫拦路?看你跑路还挺有劲的,要不再跑回去。” 那个叫紫烟的冷冷的说道。
山伯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来,山贼也有死缠烂打的,又问道:“你们既不是鬼,怎的还阴魂不散啊,我没有银两给你们,还是放了我去罢,再找个有钱的主,也免得二位空手而归呀。”
紫烟冷冷的道:“还挺会为别人着想的嘛,只消你把银子留下,就放你过得此山,若不然,就休得想走。”
此时山伯很是无奈,也很无足,跑、又跑不掉,打、又不会武艺,难道,真要落个路死深山的下肠?思量了一会又道:“我说二位呀,你们要打劫也得找个有钱的人下手吧,我是个穷过路的,身上没有银两,就这般缠着不放,反而误了你等好事,不如就放我过了,另寻个有钱的主,多要他些儿的好啊。”
梁山伯的话音刚落,紧随着又响起一阵粗重的女人声音:“少费话,没有银子你跑什么?识相的,就乖乖的把银子交出,看在你老实的分上,幸许还留你些儿做回家的盘缠,不然,就砍下你一条腿,再拿了银子,教你以后讨饭都没得去处。” 那个叫紫芯的言语相激地说道。
山伯看了看两个女子又道:“两位姐姐,看你们也不像是十恶不赦的山贼,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是有点银子,可是,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二两碎银,费那么大的劲,才弄得这点银子实在是不划算,再说了,我这去苏州还得要好几天呢,要是给了你们,我怎么到得了苏州,回得了家呀?”
紫烟接着道:“我管你到不到得了,只要走了此路,就得给银子,你这人费话真多,先砍下你一条腿,自然会有银子。”她语气很沉重,只差没有真的砍下来而已。
山伯见左右都走不了,又道:“我说的全是实话,你就是砍下我一双腿也没有银子,要不,你们跟我去苏州拿?”
紫烟那凝重的眼神看了看山伯,问道:“去苏州又能拿得到多少?”
山伯凝视了那人一眼,随即说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要比我身上的多些。”
紫烟顿了顿,尖锐的眼神如利剑一般的盯住山伯,用阴沉沉的口气说道:“你当我们是傻子啊,等到了苏州还有得银子可拿吗,告诉你,我们只做抢钱的买卖,不干杀人的勾当,你要是再不交出银子来,也休怪我等心狠手辣了。”
山伯见两个女子软硬不吃,又不依不饶的,心下一横,说道:“你们用不着心狠手辣,我把整个包袱都给你,要多少你们自己拿,只是别忘了留足我回苏州的盘缠。”说话间,将包袱取下,扔在两个女子面前,随她们自己去找。
紫烟和紫芯打开包袱,任凭她们弄了个天翻地覆,那包袱里除了有套官服和一道官凭印信之外,剩下的足足不到二两碎银子,看到这般景象,不由地大失所望,泄气的道:“一个正七品县令,怎么就只有得这点银子,真是穷得够酸。”
山伯轻哼了一声,连问带骂的说道:“你懂什么,正七品县令就一定有很多银子吗,告诉你,当官的若是有很多银子,跟你们这些强盗又有什么分别呀,再说了,我这个正七品还没上任呢。”
看到那不足二两的碎银,加上山伯刚才的那翻话,紫烟和紫芯也不再要他的银子,随即又道:“那倒也是,做官的不去鱼肉百姓,又哪来得许多银子,就凭你这句话,相信你以后定然是个好官,我们虽然是做打劫的买卖,但也不伤害穷人和为民作主的好官,回去做你的穷县令吧,若在前面有人挡路,你就说银子都给两个女的抢去了,这样,她们就不会拦你了。”
随即、将包袱还给山伯,山伯接过,谢了两位女子便走,走不下十步,紫烟又把山伯叫住道:“你站住,此去苏州,还须五七日之遥,你身上只有不足二两碎银,吃住加在一起,怕是不够,本姑娘今日心情好,只是身上也没有多的银两,这二两加上你身上的也差不多能抵达苏州了,但你要记住,如若他日,你为官不良,坑害百姓,本姑娘将要你百倍偿还。”
说话间,将银子扔给山伯,山伯将银子接在手中,揖首道:“多谢姑娘的好意,我梁山伯日后定当竭尽所能,做一个好官,治理一方百姓,不辜负姑娘今日所望,这二两银子,就当是给姑娘借的,日后定有奉还,若姑娘有幸来我苏州卧龙岗,我梁山伯定尽地主之宜,以谢今日借银之恩。”
紫烟又道:“谁要来你卧龙岗了,还不快走,再如此罗嗦,就拿你上山见我家主人。”
山伯怕不敢多言,只得告别而去不提。
再说二位护法因打劫不成,反给了人家二两银子做盘缠,心里却有些不乐,回到山上,那女贼山大王见她二人愁些些的空手而回,便问道,怎么,难道今日就没个行路的么?
二护法道:“有是有,可那人实在是穷得紧,一共加上,却不到二两碎银,不但没做成买卖,反送了他二两银子做盘缠。”
寨主有些不解地问道:“既然那人身上有些碎银,为何还要给他银两?都把事情说来一听。”
紫烟继续说道:“那人名叫梁山伯,苏州臣龙岗人氏,是刚从邑城赴考回去上任的,我等将他拦下来,搜了个天翻地覆,身上除了有一道官凭印信和些碎银子外,却别无它物,听他言行举止,将来可能会是一个好官,见他老实,就给了他二两银子作盘缠了。”
寨主好奇地轻笑了一下道:“在众姐妹当中,就数你们两个是最不爱管别人闲事的,今天怎么就干起助人为乐的事来了,难不成那人使得一手好嘴工,说得你二人心软了,还是那人长得俊俏,你等占了人家便宜,故尔送人家银两?”
紫烟辩解道:“属下哪敢做出那等占人便宜的事来,只是觉得那人与众不同,加之又是一方县令,便给了他二两银子做盘缠了。”
尽管紫烟说得如此认真,但这个寨主还是有些不信,疑道:“天下间与众不同的人多的是,你怎知他就一定会是一名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