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八九年前的祝英台,此时的熊文通早就没命了,为了多了解一熊文通的底细,英台强压胸中怒火,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将三杯有毒的酒喝了下去,又执起酒壶说道:“掌柜的有如此胸怀真是难得呀,但小女子要罚掌柜的三杯、还请掌柜莫要推辞。”
熊文通早在酒中下了药,又岂肯喝上一盅半盏的,便推托着道:“我敬姑娘是因为姑娘帮我劝解夫人和小女,有恩有德,礼当致谢,可姑娘要罚我,这是何等说法呀?”
英台故意笑了两声道:“掌柜的不问,小女子还真是忘了,这三杯罚酒是有原因的,这第一杯是罚掌柜的有此一生能开得这么大一个客栈而罚的,第二杯是罚掌柜的伤天害理、冥灭良心,杀人劫财还逼人成婚而罚的,这第三杯嘛是为所有在这里丧了性命的人讨回公道而罚的,你说这三杯酒有没有得说法呢?”
熊文通听了,知道英台已知他与梁夫人的事,便是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说法呢,想讨回公道,你行吗?不瞒你说,在我这儿住宿的客商确是不少,在我这儿死去的也不少,如果他们能讨回公道,还等得着你来么?你一个女娃娃孤身一人来到此处,能有几多本事,我早已在酒里下了药,一会儿之后你就只得听我的了,等你我拜了堂成了亲,洞房花烛之后,看你还能做什么?”
唉……,这熊文通哪里知道,祝英台在下山之前吃过一颗能使人百毒不浸的小还丹,任凭他那个什么药再狠也不管事。
英台听说酒中有药,很是生气,怒道:“你这个杀千刀的家伙,穿万箭的东西,既便是你这酒中有药,又能把我怎样,我的本事你还不晓得呢。你听着,我,自小生来德性强,白沙岗上把名扬。七岁拜师知文武,二八之年走战场。手挺八尺点钢枪,骁战阵前众儿郎。枪林箭雨任我走,百万军中任吾狂。稍把神威抖一抖,管教来者不还乡。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家伙,本姑娘今日就教你知道什么叫恶有恶报。”
这熊文通只把她当作是牙尖嘴利的姑娘在哪里逞能,哪会信她真有这样的本事,也道:“就凭你也想让我有个报应,还差得远呢,你也不晓得我的本事呢,今番也说你一听,我,朝阳县内敢称霸,吴江地面我为王。手中存有擎天柱,要杀要留自主张。过往来客定生死,八方财物我独装。开有此店二十载,谁记多少妙儿郎。”
英台压抑不住胸中怒火,骂道:“原来你是有人在背后撑腰,才敢如此妄为,今番遇上我这不怕事的姑奶奶,管教你那擎天柱也一发了帐,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你这辈子是没得这一天了。”
祝英台本有着推山挟海的本事,擒龙捉虎的斤量,哪里会怕得一个凡夫俗子给他撑腰,熊文通又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命已在须臾间了,自以为是的道:“你纵有飞天的本事,遁地的工夫,也休想逃出我这白花楼,不妨说与你,我不仅在酒里下了药,还在外面布置了人马,你若是从了我还好,要是不从,我只消喊得一声,你就休得想要活命。”
这英台越听越是恼火,恨不得要将个熊文通一下了帐,便将酒壶举在手中望熊文通头上着力的一掼,声响处,只把个熊文通掼得是眼冒火星鲜血直流,那熊文通,晕呼晕呼的往头上摸了一把,见满手是血,战战惊惊的指着英台要骂,嘴里还没说出个什么来,英台又飞起一脚道:“给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磕头认罪去吧”说话间,便是着实的一脚踢了过去,唉……,可怜个熊文通好不经踢,被英台一脚踢得破门而出坠于楼下,着实的响了一声,好一个丧尽天良的熊文通,就这一下去便是一命呜呼,死了。
英台与熊文通的一席话,早给那些住店的人听了个明白,又见得熊文通死了,便是一溜烟的就走了个干净,只剩得店中打杂之人和英台几众。
那小二见店主被英台踢下了楼去,忙到楼下一看,可怜,当他到得楼下时,熊文通早已是头破血流的没了气儿,便是大喊大叫地道:“来人啦,杀人了,掌柜的被人杀了,掌柜的被人杀了……。”
小二的一阵喊叫,早给那些在店里干事的伙计和熊文通的人听得,都抄起了家伙跑来要为熊文通报仇,不一时,就有数十人持刀轮棒的在楼下叫阵,要那个杀了店主东的凶手出来受死。
这一叫喊不打紧,可把个梁家母女给吓坏了,都扯住英台战战兢兢地问怎生是好,这英台那里得怕,道一声,“你们休得惊慌,待我下去教他们走个干净。”
好个祝英台,吩咐完毕,大摇寺摆的下得楼来,与众说道:“那该死的熊文通是我杀的,尔等若是不想死,就给我把这里收拾了走个干净,不然,教尔等也一起了帐。”
众人齐声吼道:“还得我家掌柜的命来,便饶你不死,不然,也教你给掌柜的赔命,乱棍打死。”
好一伙贼人,倒是干惯了打杀的勾当,喊一声打,便是蜂拥般的举着棍棒刀枪罩英台杀来,这般的一帮喽罗,英台哪把放在眼里,不慌忙的将手往上一探,夺得一条枪来,支开架子,使出解数,给众人没头没脸的一阵打,那消得盏茶功夫,就把这伙人打得个断胳臂瘸腿的叫苦,都丢了手上家伙散了。
梁家母女二人在楼上看了个清楚,不由地叫得一声了得,英台上得楼来,梁玉小姐道:“你真行呢,一个人,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把那些坏人全打跑了,要是我也有得这般的本事,也不怕那熊文通开的这黑店了。”
英台笑着道:“这般雕虫小技还算不得本事呢,像那上山捉虎,下海擒龙,沙场卸敌,捉怪拿妖的手段,那才叫本事。”
见英台有如此身手,梁夫人也很好奇,问道:“看姑娘年纪也不过在二十之数,却有得如此本事,不知出自何人门下?”
英台苦笑了一下道:“实不相瞒,说起我这身本事不仅说来话长,而且还很悲观。”
“若姑娘不方便说那就算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梁夫人很识趣的说道,但心里却是很想知道。
英台微微地顿了顿,然后说道:“那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想起当年的事来有些悲伤而已。说起来,这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了,我本是苏州白沙岗祝万的女儿祝英台,七六岁那年,女扮男装去尼山读书,在半路上遇到了卧龙岗梁山伯,于是就以天地为凭,柳树为证,结为兄弟,他比我长一周天,就以兄长相称,同在尼山三载,却是寸步不离,日夜不分,同起同坐,就连晚上也是睡在一张床上,三年来,我已深深地爱上了梁兄,可他却一点也没认出我是女儿身,临别时,我多般比喻,要他早日回乡,可他又不解其中之意,后来,我爹要他取得功之名时来娶我,可就在他取了功名来到祝家时,我已在两日前被逼许与马家了,我那梁兄就这样相思成疾,一病不起,不到百日身亡,后来,当我嫁去马家路过梁兄坟前去拜祭时,偶然间坟墓裂开,我便跳了进去,又蒙师父黎山老母救起带回黎山白云洞,拜在她老人家座下,历经八年,这才下山来,没想到,到了这里却碰上了如此之事。”
梁夫人本没见过祝英台,但,见她一身武艺和刚才所言,他相信眼前的就是祝英台,更加亲切地道:“原来你就是祝姑娘,没想到你还活着,我们母女能得重生,全蒙祝姑娘丈义相救,真是感激不尽,其实当年,山伯与祝姑娘的一切,的确是崔人泪下,听说祝姑娘入墓之后又被雷劈得化为飞烟,那更是叫人痛惜,没想到八年之后,还能与祝姑娘相识,这真是我梁门之幸啊,只是,我那山伯侄儿却不知投胎到那一方了。”
英台一面安慰一面说道:“梁夫人也不必忧伤,我梁兄也没死,我问过师父,说梁兄拜在终南山朝阳洞云中子座下,你们不久就可以见面了,其实,我也很想见到他,可是,上天早有安排,我只好顺其自然听应天命罢了。”
“听应天命,这话从何说起呀?”梁夫人不解地问道。
英台看了看梁夫人那惊诧的脸色又道:“师父说我原本是瑶池仙子,给王母娘娘看守瑶池的,而山伯是灵霄殿的黑煞神,只因受以天命而生,故今生要受棒打鸳鸯之苦,八年不得相见,虽然这八年已然过去了,我还是有些害怕,既然是天命,自然会有破镜重圆的一天,就走着等吧。”
梁玉突然问道:“祝姐姐,梁山伯是我哥,我可不可以叫你嫂嫂啊?”
“这还不能叫我嫂嫂的,就叫我姐姐好了。”英台笑了笑说道,心中却盼望着这一天能早点来临。
梁玉又道:“怎么就不能叫嫂嫂了啊,你不是都跟我哥同过床了吗?叫你嫂嫂也不亏你呀?”
英台又微微的一笑道:“傻丫头,我虽然跟你哥哥同过床,但他只把我当小弟看,我们是明正言顺的结义兄弟,你叫我一声哥哥也不亏你,我小字九郎,你就叫我九哥好了。”
梁玉撒娇般的道:“我就叫你嫂嫂,反正你也说了要跟我哥破镜重圆的,早迟都一样嘛。”
英台无奈地道:“你要叫啊,就等到我与梁兄破镜重圆之后吧,眼下还有重要事儿做呢。”
正说处,忽听得楼外又喊又叫的,要英台下去赔命,你道这是怎的回事?原来,那些被英台打得断了胳臂瘸了腿的贼人伙计们,逃去告知了熊文通的同伙贼人李子真,这李子真听说死了个熊文通,一生气,就带了人来,要捉了英台抵命。
母女二人与英台朝外一看,咦,足有百十来人呢,你看那:挺枪的,持刀的,人人勇猛。戴盔的,着甲的,个个威风。
这祝英台那里得怕,手挺长枪,走出门来,到得阵前,问了一声,“来者何人,在此大呼小叫的做甚?”
那李子真大声说道:“吾乃你祖宗李子真是也,你杀我兄长,欺我弟兄,着实的可恶,还不快快报了姓名受死,与我兄长赔命。”
英台见来的是同伙,立时就恨上心头,怒道:“我是你家祖奶奶,要我受死,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得那等本事,你们这些贼人,早就该去与熊文通作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