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宽的一条街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妙灵和婆婆就被挤在人群中,随着众人眺望的方向努力看去。
忽听掌柜的一声大喊,“瞧!那马上的就该是沈帅沈怀信了!”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沸腾,不少人赞道,“想不到那沈帅如此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紧接着又有人道,“听说他的第一任夫人还是咱京陵人呢。”这话刚出,就有人啐道,“快别提那第一个夫人了,真是丢咱京陵人的脸,多好的夫婿不珍惜,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妙灵一听,顿时面红耳赤。怎料,旁人的话一说起就停不住。
“啊呀,真是丢死人了,好在现在的夫人也是咱京陵的,还是宋大善人的女儿。”
那宋大善人就是宋连城。
那人说罢,还不忘戳了下妙灵,“那大善人的女儿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又漂亮又贤惠,眼下,沈帅又入主京陵,她可就是第一夫人了呀。妹子,你说前面那位跟人偷腥的是不是得后悔死了?”
妙灵冷不丁一怔,“啊”了一声,脸色发白。
“快看!沈帅过来了!”
妙灵顺着人群里大喊的声音看过去,果然,那白马上威风凛凛坐着的不正是她魂牵梦萦的沈怀信吗?
那日,沈怀信一身戎装,胯下一匹健壮白马,雄赳赳,气昂昂的从街道上走过。妙灵幻想过无数次她与怀信再见时的模样,一万个场景却是同一个动作,她想她一定会飞奔到怀信的怀里,再也不松手。可眼下,她那双脚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拔都拔不动。本该在他经过自己的时候,凝视着他,双目不离,而她却不争气的似乎本能的垂下了头,究竟为了什么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已随着他走过的痕迹往城里去了。
沈怀信的队伍一路向前,百姓们也都纷纷的紧随其后,追出去好几里地。妙灵却觉得如坠深渊,双腿发软,呼吸急促,越发的站不稳。幸好有婆婆在旁扶着,要不然她早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婆婆见她脸色越发的难看,这便将她搀扶着进了室内,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拿着蒲扇细细的扇。扇了一会子,妙灵的脸上才渐渐的有了红色。
“我知道你的心意,定是听了旁人的话才这样。可事实上,你是怎样的人,这中间的事情他们岂是了解的?你如此聪慧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被别人的流言流语给唬住。”
两行热泪这便从妙灵的眼角处渗出,“我本也以为自己强的很,可见到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堪一击。他如今势头正盛,大权在握,纵然他相信我,可我这坏名声在外,若想再跟他再续前缘,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容易了。”
婆婆叹了一声,“好人终有好报,你且先稳住心神,留着这条命,有朝一日,定能一偿夙愿。”
妙灵不住的抽泣,那泪水像是止也止不住的往外流,她越是想克制,就越是汹涌。她想着先回去稳稳心神,再想跟怀信解释的法子,却不想,婆婆忽的惊叫一声,“阿花呢?阿花哪里去了?”
阿花不见了,这是妙灵和婆婆全都始料不及的事情。妙灵迅速的擦干了眼泪,红通通一双眼,道,“莫不是跟着那人群追过去了吧?”
婆婆一听,坏了,皱着眉头说,“她从未见到如此热闹的景象,定是追过去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又不识得路,这可如何是好?”
妙灵也急的慌,这便道,“咱们顺着人群的方向去找,说不定能找到。”
婆婆没别的办法,只能这么做。两人这便打起精神往人群跟去的方向寻去,边走边喊着,“阿花。”“阿花。”
不想,此时也是人声鼎沸,她们的声音立刻就被淹没了。婆婆急的大汗淋漓,妙灵也早急的忘了方才之痛。眼看着越走越远,却丝毫不见阿花的踪影,婆婆体力不支,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妙灵干脆将她扶到旁边的屋檐下歇着,然后自己再去找。
猛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小女孩的叫声,“铃铛姐姐。”
妙灵一激灵,当下停住脚步。余光瞥见旁边巷口有一个人影闪过,妙灵不假思索便穿了进去。跟着又追了两条巷子,既看不到人也听不到小女孩的叫声。妙灵这才想到莫不是遇上了心怀不轨的人?她正垂目思索,又听得耳边一个清脆的“铃铛姐姐”,她闻声回头,便看到阿花和婆婆都被绑着嘴里塞满了棉花。她惊呼一声,刚要上前,冷不丁一拳重重的朝她后颈打了过去,顿时眼前一黑,身体便不听使唤的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话说沈怀信与宋蓁蓁大婚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制定和推行了一系列对付陆承泽的措施。宋连城倒是言出必行,大方拿出五十万两黄金送到栾知言的府上,栾知言当下眼珠子一亮,口水四溢。
不日,栾知言便秘密会见沈怀信,答应沈怀信,在约定时间敞开东安的城门,放他们入内,但他放言,仅此一件,至于后面的战事,他断不参与, 但也不会援助陆承泽。沈怀信当下答应了他,年初一却觉得不值,想想看,五十万两的黄金只换来一个城门。
沈怀信大笑,“一个城门就足以让我辽东将士肆无忌惮的踏进京陵城的任何一个地方。”
果不其然,战火的炮声一响,不费一枪一炮,辽东军便通过东安直入京陵腹地。疏于操练的徽军简直不堪一击,才不过打了两场,就缴械投降。辽军一路攻克京陵三镇五县,毫不费力。陆承泽本以为他城防坚不可破,当辽东军拿下京陵咽喉鲁镇的时候,他还沉醉在酒色声中,无法自拔。
更滑稽的是,当沈怀信发出和谈时,他竟天真的以为是自己赢了而非沈军。殊不知,当他醉醺醺的走出明月香的大门,正对上的就是沈怀信及他的上千名的辽东骑兵,黑压压的一片,他们全都手握步枪,军容齐整,面色严肃的看着陆承泽。
马上的沈怀信冲陆承泽微微一笑,“陆代理,我们是不是也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一阵妖风拂过,陆承泽冷不丁打了个寒战,酒全醒了,他当下打了个嗝,呆若木鸡的看着沈怀信和他的将士。
说是和谈,其实不过是沈怀信为了不破坏京陵城这座百年历史名城想出的一个由头。事实上,那就是徽军战败后,沈怀信要陆承泽退出京陵城的讨伐会。
当时参与大会的徽军代表仅有陆承泽一人,其他众人皆是包括沈怀信在内的辽东要人。
沈怀信拿出起草好的和谈文件,让人送到陆承泽的面前。陆承泽一看,当下暴怒,“沈怀信,你开什么玩笑,仅给我徽城这一个地方?我还有那么多的人要养活,这个地方根本不够!我要求归还原属于我徽系的另外三个省。”
安格忍不住嗤笑,“那么多的人?哼,你带走的无非是原属于你徽军的那一个团,其他的都会编入辽东军,这些个人,徽城那地方管够!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陆承泽不依,“沈怀信!这哪里是什么和谈,你们分明是强盗!”
安格大骂,“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否则别怪我的枪不长眼。”
陆承泽双手撑在桌面,“沈怀信,你他妈的骗我。”
沈怀信瞪着他,半晌,缓缓的说道,“陆承泽,事到如今,你别无选择。”
陆承泽恍然,双眼无光,周身发颤。
沈怀信依旧没有肯放过他的意思,他的声音似乎比教堂零点的钟声还叫人提神。
“要么带上你那一个团滚回徽城,要么就把你的命留在京陵。”
沈怀信自始至终没用一个脏字,音量也没他的高,听起来却比他说的分量足百倍,那话语中隐藏的威胁和恐吓让他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还没活够,即便他再喜欢这京陵的花花世界,也不想把命留在这儿。
正如沈怀信所说,除了在那张废纸上签字,他别无选择。
不到一个月,沈怀信就拿下了京陵城,不用一兵一卒就和平入主京陵城,成为这里的主人,也成为国际上唯一能代表国家说话的人。
沈怀信坐拥北国,最高兴的却是宋蓁蓁,她整日穿梭于京陵上流的社交圈子里,自诩第一夫人。别人忌惮她既是首富的女儿,又是手握最高权杖之人的太太,莫敢不从。也不管是真心的还是违心的,也都围绕在她身边,跟个丫鬟似得,阿谀奉承,好话说尽。就连麻将桌上赢了也是狠狠心把那牌打出去让宋蓁蓁碰。
“沈夫人怕是把这天下女人都想要的好福气都占尽了,真是叫人羡慕呢。”说话的是周太太,财政司司长的老婆。
趁着周太太说话的份儿,那徐太太也忍不住了,随手打了一个西风出去,道,“可不是吗,早年就说你是有福气的,果然不假。”
这徐太太是宋蓁蓁的发小,也是同学,经常在一起完,父亲是京陵工商协会的副会长,老公则是外交部里做事的,虽然还不是什么高级长官,可谁叫他徐家在京陵颇有背景,这姓徐的也不负所望,少年起就游历欧洲,精通四国语言,头脑灵活,能言善辩,已被沈怀信相中,将来那外交部部长之职非他莫属。
“行了,连你也揶揄我。”宋蓁蓁嘴上这么谦虚着,脸上的笑意却早已将她的心思出卖,她可是乐于听这些谄媚的话呢。
“如果再添个一男半女,就更完美了。”
徐太太这话音才落,宋蓁蓁那边的手指便已经钻进肉里,脸上残留的笑意还在那儿僵着,活似个被做坏了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