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安果然有煽动性,当日下午到晚上,就陆续有将领来做沈怀信的工作,沈怀信本就心烦,见他们一个个的来,还都是一个目的,就更烦。一整天滴水未进不说,脾气也是坏到了顶点。后来,更是让重兵把守帅府门口,责令谁都不许进。
不过才安静了半个晚上,次日一早,众将领早早的到议政大楼等候,谁知,年初一传话,说督军身体不适,晨会取消。
众将领窃窃私语着,只见宫九安噌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振振有词道,“眼下,督军迷糊,咱们可不能迷糊,该是时候再给督军提个醒儿了。”
说罢,他起身离开座位,其他将领一看,也都纷纷离开座位,跟在宫九安身后。年初一见他势头便是又要往帅府劝说去,当下便拦住宫九安,“宫老,督军确实身体不适,一夜没睡,还是等他好点了再去吧。”
宫九安眼珠子一瞪,“老夫这就是去给督军治病的,让开。”
年初一不肯,宫九安的眉毛胡子都瞪了起来,“年秘书,你可不要仗着督军宠信于你,你以为自己也是半个督军!”
“初一不敢,初一是督军的秘书,却也是督军的家人,督军心里的苦,初一看在眼里,却也是痛在心里,初一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却也因此无法为督军分忧。”
“那你就更该让开,别误了我的大事。”
宫九安不由分说推开年初一就往帅府大楼去,年初一紧随其后。
宫九安等人雄赳赳的来到帅府门口,却被重兵阻拦,宫九安大怒,“你可知道我是谁,竟敢连我都敢拦?”
那人道,“小的当然知道您是谁,不过,督军事先就有交代,特别是您,定不能进入。”
宫九安一听,着实愣了一下。这便听着后面的人议论道,“连宫老都不让进,这可如何是好?”
只见宫九安忽然后退两步,当下双膝跪地,众人骇然,年初一更是大惊,忙道,“宫老,您这是做什么?”
宫九安不理初一,“督军不听属下的,是属下无能,理该跪着受罚。”
初一劝道,“宫老,您也给督军个面子,他现在可比您还着急呢。”
宫九安不顾年初一的话,当下又喊道,“宫九安给督军跪下了!”
此言一出,后面的将领无不竞相效仿,纷纷跪地喊道,“属下给督军跪下了。”
年初一急的似那热锅上的蚂蚁,“宫老…你…你们…你们这么做,是要把督军往死里逼啊。”
宫九安依旧不理,反复不停的说着那句“宫九安给督军跪下了。”
不多时,帅府的大门轰然打开,沈怀信从里走出,已经是憔悴不堪,鬓角的一缕白发竟是一夜生出,霎时间苍老了不少。
沈怀信长时间没有休息,又没有吃多少东西,竟受不住那阳光,当场晕倒在地。年初一等连忙上前搀扶,又急命安松前来诊治。
沈怀信醒来后,让宫九安出面去找宋连城,说自己同意娶宋蓁蓁为妻,可不计大小,同为夫人。
宫九安喜极而泣,待怀信面色好转,便往宋连城下榻的酒店去了。
宫九安是带着丰厚的聘礼前去的,以表诚意。宋连城很高兴,也听说了沈怀信身体不好,抱病在身的情况,宋蓁蓁当下急的便要去看,却被宋连城一个犀利的眼神给瞪了回来。
然而,宋连城并没让宫九安顺心得意,他不肯接受沈怀信不分大小、都是夫人的条件, 强调他宋家讲究一夫一妻,他的女儿也决意不可与其他女人共享一夫。如若不依,便不肯交易。
宫九安好话说尽,宋连城依旧不肯松口,只得悻悻离开。离开之前,宋连城还让他把聘礼尽数拿走。宫九安也觉得失了颜面,气不打一处来,这便命人又抬着聘礼回了帅府。
沈怀信一听,当下怒急攻心,狂咳不止,“滚!让他们父女俩都给我滚!”
他这一激动,把方才喝进去的药全给吐了出去,年初一看了又急又恼,“那个宋连城也真是的,咱们已经退步了,他却苦苦相逼,既然如此,我看这联姻不联也罢。”
宫九安斥道,“你懂什么,你可知道那宋连城如今可是京陵城的半边天,别说的京陵城的经济,整个北方的经济都是他宋连城在撑着,即便咱们不与他联姻,也不能得罪了他,日后,咱们入主京陵,才是用到他的时候。”
年初一急道,“那也不能委屈了咱督军啊。”
宫九安道,“委屈不委屈,就看督军自己了。”
宫九安言外之意,是让沈怀信休了孔妙灵,这样便可与宋家顺利联姻,而这个也刚好是宋连城的目的。
“我就是一辈子守着这辽东,也不会把我自己卖给他宋连城!”
沈怀信的情绪还未平复,又是一阵干咳,宫九安见状,此时多说也是无益,便摇头告辞了。
宫九安是走了,帅府又重归平静,沈怀信却平静不了。
年初一看不下去,赌气转身就走。沈怀信喊道,“你往哪儿去?”
年初一道,“我再去趟清风山,这一次,我定要上那胡风寨里去瞧瞧,看一看那个铃铛究竟是不是夫人,再问一问,她是不是真的负了你,跟了别人!”
“胡闹!”沈怀信捂着心口,“你去找她做什么,她若真跟了陆承恩,你去了,除了扰乱她的生活,什么都做不了。”
“我让她回来跟你过,她不来,我就绑她来。”
“你能绑的住她的身体,却绑不住她的心。她既然跟了陆承恩,定是恨我杀了她奶娘,她其实是个最看重感情的人,她可以对我无情,我却不能做出辜负她的事情来。除非她亲口跟我提出解除关系,否则,这休书我定不会写。”
“那…那个宋蓁蓁怎么办?”
沈怀信长叹,“好生招待宋家父女,说我无福消受他宋家父女赐给我的良缘。若宋连城要走,便送他们走。”
年初一哀叹,再没多言。
年初一如实将话传给了宋家父女,宋蓁蓁急的当场就哭,宋连城也很是意外,他原以为沈怀信是个有野心的人,却没想到,竟肯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而驳了他的交易。宋蓁蓁当下就跟他大闹,埋怨他不了解沈怀信,给他无端端施压,害自己失去嫁给他的机会。
宋连城倒没觉得有什么损失,吸了一口烟,道,“既然如此,只能说你俩有缘无分。孩子,听爹的话,忘了他,等回了京陵,爹再给你介绍个比他好十倍的人。”
宋蓁蓁怏怏不乐的跑了出去,迎面撞上送报纸的,她当下啐了一口,却灵机一动,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两日后,辽东日报上便登出这么一条新闻来:孔氏无德,有失妇道,败坏门风,吾决意与之解除婚姻关系,特此声明。
落款处大大的写着“沈怀信”三个字。
该条新闻并非是头条,却因关系重大,即刻便被各家报纸竞相刊登。等沈怀信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另有一头条标题写着:北国第一才俊将迎娶京陵第一名媛。
“初一!”沈怀信勃然大怒,挥舞着报纸把年初一唤过来,指着上面的文字,怒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谁以我的身份刊登的?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
年初一也才是看到,不由得大惊,慌乱的拿着报纸,“少爷莫急,您的身体才刚好,不可因此再急坏身子啊,初一这就去查个水落石出。”
初一扭头就走,忽听见沈怀信又道,“宋连城和他女儿呢?”
初一愣了一下,“应该还在酒店,说是下午的火车。”
沈怀信拿着报纸,怒气冲冲的就向外奔去。年初一见势头不对,忙带了几个人跟着去了宋连城下榻的酒店。
正逢宋连城父女在打包行李,喜气洋洋的准备回京陵去。不曾想,忽的耳边“咚”的一声,房门直接被一脚踢开,只觉得一阵风迎面吹来,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便见一高大的男人冲进来,伸手就掐住宋蓁蓁的喉咙,他步伐迅速,逼得宋蓁蓁连连后退,直逼到墙根。
他手劲大,这力道又用的极是凶猛,不过三秒钟的功夫,那宋蓁蓁的面色早已发白,眼珠向外凸出,嘴巴大张着,十分费力的喘着气。
“沈怀信!你疯了!”
宋连城当下大惊,反应过后,立刻上去加以制止。年初一也在此时赶来,见是此等状况,气儿都来不及喘便带着人上去硬是把沈怀信给掰开。
只差那么一会儿,那宋蓁蓁怕就没命了。
宋蓁蓁惊恐万分,苍白着一张小脸,浑身都瘫软在地,眼泪和鼻涕交融在一起,像个才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幸存者,窝在宋连城的怀抱里抽泣。
“沈怀信!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不愿娶我女儿,也不必杀了她吧。我早就听闻昔日的才子沈怀信已经中了邪,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还不信,现在想想,倒真是我瞎了眼,竟会把自己的女儿往你这样的魔头手里送!沈怀信,你我两家就此断交,从今往后,你打你的江山,我做我的生意,若真有相交的那一天,咱们就各凭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