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陆孝乾所料的,宋连城恨透了沈伯庸,却又为宋芊芊的名节考虑而不得不选择讲错就错。当日他苦劝芊芊,要她接受此事,芊芊也是哭的跟个泪人,几次都差点晕厥过去。但芊芊骨子里到底也还是保守的,其实不必宋连城劝导,她自己也觉的此生再无法嫁给沈怀信,可若不是沈怀信,这世间的男子她嫁给谁不都一样?况且,这陆家已经住了三日,纵使自己说的再清白,但在世人眼里,你也已经是不清不白了。
宋连城再清高也不是出世的仙人,世俗眼光,礼义廉耻他终究还是要遵守,宋芊芊更是这样。宋连城破例在陆家多留了一晚,次日离去时也是泪噙于眶,不忍就此罢手。他宋连城平白遭受了这等怨气,怎能不撒在沈伯庸身上?
宋连城还未到家,就先去报社,登报声明“沈伯庸小人行径,从此与他断绝亲家关系,形同陌人。”
沈伯庸当时还在筹划着扩充军备的事宜,也没看到那报纸,不想有人说到资金紧张,若扩张军备,恐怕军火无法及时供应的上。谁料,那沈伯庸哈哈大笑,大言不惭的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难道不知我有个富可敌国的亲家?只要一通电话,就全都解决了。”
将领们一听,全都面面相觑,因惧怕他的脾气,谁都不敢说实话。沈伯庸一看大伙的反应都不太正常,心中犯疑,以为他们是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便道,“怎么?不信?”
将领们的目光全都汇集到宫九安的身上,宫九安寻思了一阵,叹道,“大帅,不是我们不信你,只是,近日的报纸您可曾看过?”
沈伯庸一怔,“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是有段日子没看报纸了,怎么了?可有什么新鲜事儿?是关于我那亲家的?”
将领们全都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宫九安道,“大帅,您还是自己回去看看吧。”
沈伯庸见势不妙,即刻叫人把近十天的报纸拿给了他,他这才看到宋连城登的声明,当下暴怒,打电话想要质问那宋连城,却是他小女儿接的,迎头来了一句,“父亲说了,只要是姓沈的,都得挂。”
沈伯庸觉的此事邪门的很,也没心思再弄那军队的事情,当下叫了车往宋家去。起初宋连城给他闭门羹吃,却没想到这沈伯庸竟在门口大骂起来,搅得宋连城郁闷难耐,迫不得已开门将他请了进去。
这一去,沈伯庸方才得知自己娶的儿媳妇不是宋芊芊而是孔妙灵。他这才回过味儿来,他当时还纳闷儿那宋芊芊并不像传说中那么羸弱,面相也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是谁。这下,全对上了。
沈伯庸一个电话打到辽东帅府去,这才知道,沈怀信并没回辽东府,他当下勃然大怒,拔出腰间的枪冲着前方就打了起来,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上等材料制作而成的欧式宫廷沙发全都棉絮横飞,破的不像样子。
沈伯庸发威的时候,沈怀信正带着孔妙灵在琅平过着神仙眷侣般快乐的日子。许是不适应辽东寒冷的天气,到琅平镇的第二天,孔妙灵就受了风寒,紧接着便发了热,弄得沈怀信有些措手不及。
沈怀信的宅子在琅平一偏远僻静,依山傍水之处,此时正值隆冬,湖面接了厚厚的冰,所谓山色也唯有的那松柏常青。怀信每日命初一从镇上请最好的大夫来瞧病,来来回回就要半日,沈怀信嫌时间拖得太长,干脆加了钱请那大夫于宅中住下,待妙灵病情好转方才叫初一送他回去。
妙灵病情转好已是一周之后,沈伯庸正发了疯的找他们。怀信念及那药苦,每日熬制时都会放一些甘草进去,又亲自选了质地上乘的蜜饯,每每送妙灵服下便再往她嘴里送上一枚。起初妙灵烧的糊涂,只是意识里知道日夜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的是沈怀信,心里更是感激涕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沈怀信的宅子本就是吸收了西方的取暖原理,因妙灵病重,他不得不又在妙灵的房中加了一个暖炉。那暖炉造型别致,选用优质黑炭焚烧,又添了一味安神的香,屋子里一点儿烟都没有,而且暖暖的,香香的,特别舒适。
那日妙灵醒来已近晌午,却不见怀信在身边,她感觉有些不适应,心下着急起身便去寻。却在隔壁套间里看见沈怀信,他正与初一议事,眉间微蹙,似乎有事发生。她虽烧过一场,脑子却还中用,想来她与怀信偷偷跑出来已经七日有余,怎么算,那沈伯庸也都该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估摸着是一时间没找到此处才拖了这么久都不见消息。眼下怀信担忧之事说不定就是沈伯庸已经找到这里,用武力威胁怀信也在情理之中。原本,因此挑起沈家父子的不和是她计划之中的,而眼下,她竟然有种愧疚感,这让她始料不及。
此处不及她屋里暖和,又都是落地的玻璃窗,有一处开着,虽不大,却管不住那寒风凛冽,她又没加什么厚衣服,风从她脖子里灌进去,不由得她打了个喷嚏。
沈怀信闻声看去,这便急急走过去,顺势拿起衣架上的皮裘罩在她身上,双手紧紧握住她的,一股暖流很快就顺着血液淌进她的五脏六腑。
“怎么不说一声就起来了,你才刚好,这里风大,再受寒了可就不容易好了。”他语气略带责备,神色紧张,听着却透着那么一股宠溺,不禁让孔妙灵想起死去的父兄,想起从前她生病时这两个男人照顾她的情形。
沈怀信见她面色依旧苍白,又光着脚,不等她同意,就将她横抱起,再用皮裘裹了下她的身躯,几步走回里间,将她复又放在床上,盖上棉被。
孔妙灵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有感而发,忍不住笑出声来。沈怀信瞥她一眼,嗔道,“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