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剑南在收到司空兴战死、司空伯贤遇刺下落不明的消息后,便当场昏了过去,随后便一直病着,一下子失去两个儿子,这个打击实在是大了些
而从司空勋那里得知了大概的情况后,司空晗觉得事有蹊跷,便偷偷派人去查那消失的几千将士
靖王府,司空凡派去的暗卫将自己拾到的衣服的碎布和匕首递交到司空凡手上
“这是属下等在恒王殿下出事地点的附近寻到的,这匕首的旁边还有一滩血迹,和这碎布”
司空凡认得出那碎布是司空伯贤战袍上的
“殿下,那一地段经常有野狼猛虎出没,虽然恒王殿下掉入了湖中,可这么久没有找到恒王殿下,恐怕是已经被。。。”
司空凡沉痛的闭上了双眼,手中紧紧攥着那块碎布,他不愿相信自己手下说的,可他心里却也这样想过,根据当时司空伯贤身边死里逃生的暗卫描述,司空伯贤心口正中一刀,一般人肯定活不了,更何况还掉入了湖中。他万万没有想到过,本来是算计司空兴的一场计划,却将司空伯贤也搭了进去
司空凡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低眸看着桌上的匕首,匕首上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当然,司空凡也看到了那匕首上,刻着的【肃】字
其实就算没有那个字,司空凡也能知道是谁下的手,除掉司空兴这件事,除了他只有司空硕是参与者,司空凡早该想到,司空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借敌国的手把司空兴除掉的人,心必然是狠的,又怎么会放任司空伯贤去找援军回去救司空兴呢
可正是如此,司空凡心中才更加气愤,当初说与自己联手除掉司空兴,削弱司空晗的势力,如今这一石二鸟的事情,好处全被他司空硕一人揽了!
“很好!司空硕,从前我敬你是大哥,处处礼让与你,可你欺人太甚!如今竟白白害了六弟的性命,这笔账,本王会同你慢慢算!”
反手拍在桌面上,司空凡的眼中尽是冰冷一片
蝶谷,从云裳的房间传来一声痛苦的喊声,当医仙推开房门时便看到自己的徒弟捂着右手腕皱着眉头趴在桌上,脚边是打碎的碗,旁边还有一摊未干涸的药
医仙赶忙走过去将碗的碎片捡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后蹙眉,拽过云裳的左臂,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为她把脉
放下云裳的手,在云裳的右手臂上连点了几个穴位,再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涂撒在云裳那正在流血的右手腕上,不多时,血便止住了
“我堂堂的医仙,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笨徒弟!”医仙声声责怪,可在看到云裳手腕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却也是心疼,他的这几个徒弟,除了司空勉之外,都是他从小养到大的,早就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尤其是云裳,当年医仙捡到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在襁褓中的婴儿
可现在自己这个徒弟,为了救人,不惜伤害自己来试药,真不知道该说她善良,还是说她傻
想到这里,医仙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可还有不适的地方”
云裳摇摇头,道“没了,只不过,右手总提不上力来”
“能提起力气才怪!”说到这个,医仙又是恼了起来“说到底你也跟着为师这么多年,学了这么些年的医术,怎么下手却没轻没重,这伤口伤了自己筋脉没察觉到不说,方才的药里的药材放的也是不适当!如今真的是伤了这手臂了!为师暂且封住了你手臂的穴,不至于气血逆流”
“多谢师父”
“人家若是伤好了,自然是要回到他该回的地方,而你呢?险些废了一条手臂,值不值当的,自己想想吧!”将那瓶药放在桌上,医仙沉声道“每日在伤口上擦三次,伤口会好的快些”说完,重重叹一口气,拂袖而去
云裳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后,小心翼翼的藏在衣袖里,来到了司空伯贤的房间
此时司空伯贤已经醒了,除了伤口会隐隐作痛,脸色有些苍白无色外,倒没有其他的不适
“云裳姑娘”司空伯贤唇间抿出一丝笑来
云裳坐在了床边看着他“你伤口还疼么?”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疼还是能忍住的,无碍”
云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到司空伯贤又开口和自己说话,才又抬眼看向了他
“不知云裳姑娘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你说”
“姑娘能否去天阑城,帮在下打听一下,我五哥。。。也就是越王殿下如今如何了?还有,和南疆国一战又如何了?”
“这些对你很重要吗?”见司空伯贤点头,云裳也立马答应“好,我现在就去”还未起身便想起什么,又坐了下来,将怀中那个药瓶拿出来递给司空伯贤“这药是我师傅调制的,每日擦在伤口上三次,好的快些,也不会那么痛”
看着云裳拿药瓶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司空伯贤虽然心里疑惑,但嘴上却只是淡淡一笑的接过药瓶“多谢姑娘”
收回右手藏在袖中,左手紧紧握在自己还在抖的右手,面上却也是一笑“你好好养伤,我即刻便去”
“劳烦姑娘了”
另一边,东方沫嫣自从醒来后便不怎么吃喝,白衣白裙的坐在房中,未挽的青丝长发钠盐披散着,犹如山水画中泼墨写意的瀑布。一手拿着司空兴送的白玉手镯,一手拿着那根莲花簪,那簪子是她十六岁生辰时,他赠与她的,也是她那次上山采药,司空兴捡到后为她重新戴上的
可如今,“为我戴上这莲花簪的人都不在了,还戴着有何用?”眼中水雾愈盛,东方沫嫣微抿着唇,心里也正盘算着一件事
这时,门轻轻的推开,东方通走了进来“沫嫣”来到东方沫嫣身旁,看着自己女儿魂不守舍、憔悴的模样,东方通心疼的叹一口气“沫嫣,你已经几日没吃什么东西了,多少吃一些吧”
见东方沫嫣还是自顾的低眸看着自己手里的簪子和手镯,东方通又道“就算你不为爹考虑,你也要想一想越王殿下啊,若是被他看到你这般模样,他也是心疼的啊”
听到越王两个字,东方沫嫣才有了一点反应,握紧手中的东西,东方沫嫣清冷的嗓音响起“爹,女儿有件事,已盘算了多日,想同爹讲”
“何事?”
东方沫嫣慢慢起身,随后拿起裙摆,跪在了东方通面前“爹,女儿想去面圣,求陛下准女儿去为长兴守陵”这几日,东方沫嫣心里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她想,既然生前二人不能相守,他死了,她便也要陪在他身旁,只是她不能死,若是她死了,东方通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东方通一听,竟站不住的跌坐在了床边“沫嫣。。。”
“爹,女儿知道这样对爹实在不孝,可是,可是女儿真的无法让长兴一人在那冰冷的皇陵中”东方沫嫣如今只要提到司空兴,眼泪便会一直流“虽然那日女儿与他的婚礼尚未完成,可既然有赐婚的圣旨在,既然女儿为他穿上了那嫁衣,女儿这辈子都是他一人之妻,女儿不孝,无法侍奉在爹左右为爹尽孝,还望爹原谅女儿”说完,东方沫嫣重重的给东方通磕了一个头
东方通悲伤的叹了一口气,弯腰将东方沫嫣扶起“快起来吧,你的心意,爹知道。若你真的执意如此,那不必顾虑爹,大不了,爹就将这醉嫣楼关了,同你一起去守陵罢了”
“爹?”东方沫嫣震惊的看着东方通,眼角还挂着泪水
“傻丫头”东方通用衣袖给东方沫嫣擦了擦眼泪“你舍不得越王殿下,爹同样也舍不得你啊,你娘死得早,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了,可越王殿下着实对你有情,你俩还有婚约在,自然,你说的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醉嫣楼现如今做的如此大,生意正是如火朝天的时候,怎么能。。。”
“你若是都不在了,爹还守着这一个酒楼做什么,索性,和你一同去了,咱们父女俩还能互相照看着,不然你一个人在那里,爹如何放心的下啊”
听到东方通这番话,东方沫嫣的泪水更加止不住了,直接扑到东方通的怀中痛哭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东方沫嫣着了一身素净白衣便来了襄王府,求了司空晗带自己去见司空剑南,司空晗听了东方沫嫣的目的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他沉默良久,点头答允“五弟若知你对他如此重情,也是无憾了。只是,父皇会不会答允,本王无法保证”
东方沫嫣微抿着淡色的唇“这个,我自有主意,襄王不必担心”说话间,她长袖中的手紧紧的攥着那枚孔雀令
随着司空晗,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皇宫,来到披香殿,前面提到过,司空剑南自梅妃死后,便挪到了披香殿居住,堂堂的帝王,却居在妃嫔的寝殿中,虽说荒唐,但也可以看出司空剑南对梅妃的情意
此时司空剑南着一身丝质中衣,在王喜禀报司空晗携东方沫嫣在殿外候着时,他便已命人更衣坐在了案边的贵妃榻上
东方沫嫣进来后还未言语便随司空晗一同跪在了司空剑南面前
“儿臣参见父皇”
“民女参见陛下”
司空剑南咳了两声,嗓音中尽是沙哑“平身起来吧”虽然病已好了不少,可司空剑南的脸色还是没有半点红润,鬓角也增添了诸多白发,可见对于失去两个儿子对这位帝王的打击有多重
见司空晗起身了,而东方沫嫣始终没有起身,司空剑南道“有何事,便直接说了吧”
东方沫嫣重重的一叩首,待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水雾愈盛“民女恳请陛下恩准,民女与越王的婚礼重新举行,待婚礼结束后,准民女同家父一起,随越王去皇陵,民女愿为越王守陵终生”
听了这话,司空剑南微怔了神情,似乎没有从方才东方沫嫣的话中回过神来,好半晌才开口“你、方才说什么?”
“民女想同越王再次举行婚事,而后为其守陵终生”
司空剑南看着眼前这个跪着的女子,眼角还挂着泪,脸上却是无比坚定的神色“虽说当日你同兴儿已有婚约,可毕竟大婚当日未礼毕。。。。。。。。”司空剑南顿了顿“嗯。。。。。。朕的意思是,你大可不必。。。。。。。。。”
未等司空剑南把话说完,东方沫嫣便亮出了一直藏在袖中的孔雀令“恳请陛下成全”
看到东方沫嫣手中的孔雀令,司空剑南和司空晗眼中皆是震惊,司空剑南讶然的看着东方沫嫣“这孔雀令怎会在你手中?”
“这是越王在出征前托付在民女手中的,说是在危难时保民女性命的”
司空剑南也没有质疑东方沫嫣的话,从当初司空兴肯牺牲孔雀令一次机会来求得他和东方沫嫣婚事之时,他便可体会到司空兴对东方沫嫣用情至深,如此,把孔雀令交给她,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司空剑南没想到,眼前这女子会同他那儿子一般,用这孔雀令来续他们之间的情意
定定的看着东方沫嫣“既然兴儿是想你用这孔雀令来保命,你何苦浪费掉”
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东方沫嫣低垂了双眸,苦笑一声“何为浪费?民女只知这一生民女都只为他一人妻,愿陛下成全”说完,便又对着司空剑南磕了一个头
最后,司空剑南只是叹了一口气“罢了,朕准了”
“多谢陛下”
三日后,便是举行司空兴丧葬礼,下葬皇陵的日子。这一日,东方沫嫣身着曳地长袍的嫁衣,只是这嫁衣与那些寻常的嫁衣不同,从衣领到衣尾皆是压抑庄重的黑色。东方沫嫣头上也没有戴凤冠,墨如鸦羽的长发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墨黑的发髻上只戴了那支纯白无暇的莲花簪,剩下的长发就那样披散在后面,与黑色的嫁衣融为一体。
那一身黑色嫁衣闻所未闻,在天阑城中轰动一时,甚至于在多年后也有人提起,当年越王妃出嫁时,一身的黑色嫁衣,手捧越王的灵牌。即使越王已死,越王妃也要执意嫁给他,可见二人之间的情意之深,一个女子的一生有多重要,可越王的这位王妃却肯牺牲自己的一生为越王守陵,天阑城中的百姓无一不敬佩这位女子
长街上,万籁俱寂,长长的队伍走在中间,街道两边满满站着百姓,每个人皆黑色素衣现身,越王司空兴是为保卫国土而战死,天阑百姓自然尊敬他
只见队伍的中间,东方沫嫣双手捧着灵牌在胸前,本秋水桃花般的双眼此刻没有一丝波澜,只低垂的看着前面的地面,一步步随之走着,长长的黑色嫁衣在身后展开着拖在地上,随着东方沫嫣每一步的走动而轻轻划过地面
她没有坐轿辇,也没有上马,一直徒步随着队伍一起往天阑城外走去
身后跟着诸多侍女宫人,再后面是随行来送的诸位王爷,再后便是宫人抬着的司空兴的棺木。
鱼尺素在自己房中的窗边看着那悲壮的队伍渐行渐远,手放在窗边独自呢喃着“君心城切切,妾意情楚楚。盟定三生约,共谱月下曲。岂料鸳鸯棒,分飞相思苦。纵有抱柱信,不能容世俗。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转过身走到桌前坐下,对面前的人说道“可惜了这样一对璧人”
沉默了良久,鱼尺素才回过神来,为面前的人斟了一杯茶“师傅近来可好?”
云裳本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准备接过茶杯,可忽然想到什么,抿嘴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收回右手,用左手接过了茶杯放下“师傅一切都好”
方才云裳的小动作没能瞒过鱼尺素的眼睛,她没有再接话,直接拉过云裳的右手,掀开她的衣袖便看到了缠在手腕上的纱布,轻轻一皱眉,手刚要搭上去把脉,云裳便连忙收回手
抬眼看着云裳“怎么弄的?”
“没什么,就是前些日子在蝶谷后山采药,不小心被老虎抓伤了”
“蝶谷后山种的都是师傅培植出来的药草,不是治病救人的便是毒性极强的,除了师傅养的那些毒兽外,怎么会有老虎?就算有,恐怕它都会被毒死”鱼尺素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见云裳目光闪烁,吞吞吐吐的,也没有打算再问下去,毕竟若是她不想说,就算自己再怎么问都是徒然,所以便开口道“无论如何,都记得别委屈了自己”
云裳感激鱼尺素的不追究,点了点头
“你来我这里已经两日了,师傅那边需得有人照看着,天色尚早,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云裳起身“好,师姐,我走了,有空便回去看看,师傅也很想你的”
鱼尺素低垂了眼眸,随后抬起“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