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羽丰赶到柳红家时,柳忠明和徐爱芳正耐心地劝着女儿去看病,可柳红说啥都不愿意去,夫妻俩一时束手无策。
当柳红看到韦羽丰进门后,便把他当成了出气筒:“你来干什么?我爸妈都认为我是神经病,你现在又来当帮凶,是不是真想把我逼疯?这样你就可以看笑话了,是不是?”
韦羽丰心平气和地说:“小红,谁说你是神经病?针对你最近的情况,我上网查了一下,你可能是有一点轻微的心理障碍,和精神病有很大区别,只要通过心理治疗很快就没事了。哦,对了,你忘了?你原来不是也想让我去看心理医生吗?我当时很抵触,现在想通了,也想去看看,不如我们一起去,今天的那个医生我了解过了,是个很棒的医生。”
柳红想到了一个拖延术:“真要看还不如找我的那个做心理医生的朋友。”
韦羽丰早料到她会这样说,也早想好了对策:“到他那去不是要预约吗?我们就不去麻烦他了,我觉得心理障碍还是早看早好。”
柳红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好像疙瘩终于解开了,便问韦羽丰:“你说得是哪家医院哪个医生?”
韦羽丰如实告之。
柳红听完忽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好,我听你的,我们这就去。”
韦羽丰和柳忠明夫妇都没注意到柳红的这个变化,因为他们的心思一直放在如何劝说柳红去看医生上,现在她同意了,也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自然就疏忽了这一细节。
但是在出租车上,韦羽丰很快发现了柳红的异样,因为他对柳红说话时她没有任何回应,便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只见她面色冷漠、眼神涣散。
韦羽丰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暗想:难道她又被灵魂附体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要坏大事了,唉!我真是百密一疏啊,没有把这个问题加以考虑。但后悔已经没意义了,得赶紧想应对之策。
终于到了浦州市第一精神病防治中心,韦羽丰下车后还在忐忑不安,因为没想出对策来,然而也没时间再让他思考了,只能见机行事了。
柳红也下了车,懵懵懂懂地跟着韦羽丰进了医院大门,今天这里病人寥寥无几,很快就挂好了号,在即将跨进门诊室的刹那,韦羽丰再次瞧了一眼柳红,她依然迷迷糊糊的,他心跳不禁加快了。
此时李添翼正慵懒地靠在工作椅上,右肘撑着椅子扶手,大拇指和食指呈八字状托着下巴,镜片后面的眼神直愣愣的,似乎在冥思苦想。
听到脚步声,他正襟危坐,然后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立即微笑地站了起来,随后一眼就辨别出两个人中谁是病人,于是伸手对女青年和蔼地说:“你好,请你坐在我旁边,我们随便聊聊,好吗?”
也许李添翼天生就对病人有亲和力,女青年非常顺从地坐在了他旁边。接着李添翼示意男青年也可以坐下,但是忽然间他发现男青年很面熟,便打量了他,脸上不经意间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然后他恍然醒悟般地对男青年说:“哦!小伙子,我们昨天见过,你不就是被童浩劫持的韦……韦羽丰吗?”
韦羽丰点头:“李医生,你说得没错,我就是韦羽丰,昨天真的感谢你把我解救出来。”
“哪里的话,这是应该的,作为医生总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你被病人伤害吧?”李添翼谦虚地说,接着话锋一转,“听童浩说你要找我?”
韦羽丰早料到童浩会对李添翼说起这事,早想好了说词,于是不慌不忙地回答:“是的,我老早就听说你们医院的医疗水平一流,而且也听说你是这里屈手一指的专家,所以昨天过来想向你请教一下我表妹的病情,可我一时没打听到你在哪,便瞎转悠,没想到竟撞上了童浩。”
韦羽丰的一席话李添翼似乎很受用,他笑道:“哈哈哈!你真是过奖了,我哪是什么专家,普通医生而已。说到专家,你才是写作专家呢。”
韦羽丰一愣,顿时紧张起来,暗忖:他怎么知道我是作家?难道是颜主任告诉他的?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昨天和今天的说词就自相矛盾了,会引起他的怀疑。但转念又想:颜主任应该不会告诉他,因为他们已经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地步了。然后韦羽丰又想到了焦凤英,既然她能去找柳红,那么当然也能去找自己的儿子。
忽然之间韦羽丰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做一件事竟考虑的一点都不周密,他一时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下耳光,在惴惴不安中他试探地问李添翼:“李医生,你怎么知道我是作家?你看过我的书?”
李添翼直言:“说实话,我对恐怖小说不感兴趣,但是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而且我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外面流行什么我还是知道一点的,比如你的粉丝有多少,比如现在火得一塌糊涂的《超级女声》。”
韦羽丰笑道:“李医生还紧跟时代潮流的嘛。”
李添翼摆摆手:“我只是关注一下,要想全程跟进根本不可能,因为我没时间,我……”说到这里他猛地刹住了,似乎怕言多必失,接着立刻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值班?”
“哦,是这样的,我问过颜主任今天有没有门诊,他告诉我是你值班。”
李添翼算是信了,然后他指着柳红问:“她就是你表妹?”
韦羽丰暂时把心放回了胸口,回答李添翼问话:“是的,她就是我表妹。”
“说说她最近的情况吧。”
“最近她发生了一些状况,好像身体里隐藏着一个人,时不时地会出现,一旦出现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为此家里人都吓坏了。我特地查了资料,这种病和双重人格障碍的症状一模一样,李医生,你看怎么办?”
李添翼严肃地回答:“任何疾病都要经过严格地诊断才能下结论,不能按照书本对号入座,否则是对医学不负责任,也是对病人不负责任,所以我要为你表妹检查一下。”说完看了一眼病历卡,然后对柳红笑眯眯地说,“你叫柳红吧?很好听的一个名字,使我想到了春天,也闻到了春天的味道。哦,你放松一点,你表哥说你有双重人格障碍,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挺精神的。不过,即使生了这种病也不要紧,因为这是心理问题,通过心理治疗很快就能康复,不用吃很多药,也不用住院。好,现在你看着我的眼睛。”
柳红顺从地抬眼,注视着李添翼的双眼。李添翼倏地发现她眼里居然有泪光在闪动,一下子有些不明所以,接着又从中仿佛看到了什么,不禁一个震颤,满脸都是吃惊,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韦羽丰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惊,尽管不明白其中的原委,但他猜想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于是紧盯着李添翼,看他下一步有何行动。
可谁料一转眼的功夫李添翼就平静了下来,重新坐了回去,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柳红,好像在思考着问题。须臾,李添翼忽然对韦羽丰说:“我要带她去诊疗室检查一下,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
说完没等韦羽丰答话就搀扶起柳红去了隔壁的诊疗室,整个动作可谓小心翼翼、细致入微,犹如在照顾自己的亲人。
韦羽丰很纳闷李添翼的情绪变化为何如此之快?而且突然之间非要到隔壁去,但人家是医生,一切都得听他的,只能揪着心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