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且慢云统领!”秦蓦似有所思地看着崔弩的脸孔,他恍然间想起了什么一般,连忙将云姓统领叫住。
“秦蓦,想起我是谁了么?”崔弩张大了口,再一次高呼着,尽管他仍旧无礼至极。
秦蓦一手搭着马背,随手撩起银甲下的白袍,轻轻一跃便下了马来。一旁的卫士之前便已跃下马来等候,此刻连忙伸手牵过马缰绳。
“崔将军,你怎么……”秦蓦轻轻甩开意图拦住他的手臂,他望着崔弩,见他如此狼狈,也不好过多形容。只是话说到一半,连忙转了话音,问崔弩一旁的卫兵道:“怎么回事?”
那卫兵脸上涨红,只觉难堪,刚要跪地,却被秦蓦一把扶住。
“直说便可,跪我做什么?”他话音刚落,便即清楚一二,立时转了身,朝云姓统领道:“可是因为不认识崔弩将军?”
崔弩重重地一声冷哼,头昂得更高,只差拿眼角睨着云姓统领,而他也确实唯盼眼中传达的藐视多上万倍。
“这……”云姓统领一下子明白过来,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而同一瞬间,开罪楚戴候府的后果隐隐地侵蚀着他的心脏,他已不止是语塞了。
秦蓦见他支吾,又见崔弩极是狼狈,眼下急于替他松绑,只问道:“总之是误会,是还是不是?”
云姓统领迟疑一瞬,立时跪地道:“是,是!”
“松绑!”他话还未说完,秦蓦便已挥了手。而一旁卫兵见秦蓦发话,立时冲上前来,就如争抢一般,要为崔弩松开绳索。
“姓云的,你知死么?”崔弩从刚刚从绳索中挣脱,登时便吼道。
“卑职有罪,卑职失职!”云姓统领再不敢与他发生任何争执,见他模样,也知并无大事。若是一旁无人,或许他会跪地求饶也说不定,但如今周围均是自己部下,过于卑微只怕失了身份,于是他双手抱拳,只是谢罪。
“我问你知死么?”若非秦蓦伸出手臂将他拦住,只怕崔弩脚下长靴早已踢至云姓统领脸上了。
“秦蓦,你闪开!”崔弩也不去看他,只是一个劲地往前冲去,而之前将他掀翻在地的守城卫兵也不再敢妄动,尽管他若要拦住崔弩,是不费多大气力的。
“崔将军,你冷静!”秦蓦狠狠将他拉住,只身拦在云姓统领身前。他双目如炬,一手将崔弩甩开。
“你!”崔弩食指指着秦蓦,怒气即将冲破眼眸。
“崔将军,这仅仅是误会,如今既已解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秦蓦素来不喜他这般的莽夫,眼下见他不听劝解,只得直言说道。
“这个小子耽误我大事!”崔弩说时,守城的卫兵早已将他那匹枣红马牵来,只盼将缰绳交到他手里。
但崔弩迟迟不接那缰绳,看得出他根本没有善罢甘休之意。
“将军既说有要事在身,更无须为此多做耽搁。”秦蓦接过那卫兵手中缰绳,这就要交予崔弩手中。
哪知崔弩猛然间向他投来极为不屑的目光,他的手刚刚触到秦蓦递来的马缰,便立时狠狠甩开。
秦蓦安然看了他一眼,嘴边略笑着,却也不曾计较。只是见他泰然回了身,朝他的白马走去,随后,听得他道了声“后会有期”,便旋即跃上马背。
“走罢。”秦蓦朝随他而来的侍从招了手,这便要挥鞭前行。
“慢!”崔弩恍然间想起大事一般,直冲到秦蓦坐骑之前,整个身子拦住他的去路,口中连声叫着:“慢,慢!”
“将军还有别的事?”秦蓦骑于马上,尽力不去俯视他。
“是,是有要事,请秦公子随我来一趟!”崔弩尽力止住之前的怒气,他的语气竟然有些央求的意味。
他称秦蓦为“秦公子”,显然是联想起了漓州旧事。
秦蓦微有错愕地神情,只是很快掩饰下来。他见崔弩并无欺骗之意,但自己此番出城是奉命监军,适才解围已经误时,便诚然道:“不瞒将军,在下今日……”
“你不必和我扯谎!”崔弩话音未落,秦蓦便已擦身奔出,好似眼前并无他这个人一般,而他脑中一乱,竟跃上红马直追出去。
“崔将军,你怎么又出城去了?”崔弩这样的反复无常令守城兵士均大为震惊,眼下那识得他的孙麟见他本因入城而遭受误会已是愕然,此番见他得秦蓦解围,不但无感激之情,反倒气恼返还而去,不禁扯开了嗓子,朝他大喊着。
但崔弩急在一时,也着实没空回答他,那孙麟只是错愕地看着他的坐骑越奔越远,扬尘无数。
“吁……”崔弩疾步绕至秦蓦身畔,竟连人带马不要命一般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故秦蓦慌忙勒住马缰,那马儿一声怒嘶,霍然跃起前蹄,离地险近半人高度。若非秦蓦极力拉住缰绳,只怕一不小心即被甩于马下。
“秦蓦,你出城干什么去?”崔弩咄咄逼人,竟然直接问出。
“怎么,崔将军今天见了人就要闹一场误会么?”秦蓦单手提着缰绳,嘴角微动,冷冷似笑道。
“只怕这次不是误会!”崔弩说着,翻身下马,伸手欲将秦蓦拖下马来。
“崔将军放肆了!”秦蓦霍然抽出腰间长剑,剑尖直逼崔弩咽喉。
“你想杀了我灭口?”崔弩挺直厚厚的胸膛,迎着秦蓦的剑锋而去。
秦蓦陡然收剑,虽想处之泰然,但见崔弩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似乎不是装出来的,也并非酒后惹事。
他顺势跃下马来,将剑收回剑鞘。
“将军说得什么灭口?”秦蓦莫名其妙地看着崔弩,摇了摇手道,“我与将军并无私交,说到底,今日也是第一次交手。”
“你不必欺我,你秦公子这个时间出城,莫不是要见特别之人么?”崔弩说得极是肯定,原来他竟然将苏溪的出走怀疑到秦蓦身上,只因当年在漓州的那次相见。
“不瞒将军,在下的确是见特别之人,但这人似乎与将军并无关系。”秦蓦哪里知道他何意,眼下军务在身,确也断然不能随意示人。
当朝太子,的确是特别之人!
但他此言听在崔弩耳中更是蹊跷至极,他竟一下子火冒三丈,直用手抓住秦蓦的衣领,这就要挥拳相向。
秦蓦少时习武,虽不见得有崔弩力大,却也敌得过他。只见他一手擒住崔弩手腕,一手顺势扣住他腰间,用了气力反向带过,便将他推出几步之外。
“你这个无耻小人,我替侯爷杀了你,也算是尽忠!”崔弩一面说着,一面将腰间弯刀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