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开门呀!”紫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猛然回过神来,推开门便问:“我爹回来了没有?”
“没呢,老爷要傍晚才回府的,小姐怎么了?”紫真奇道。
苏溪迷茫了一瞬,摇摇头,淡淡道:“没有什么,以后再说也好。”
紫真没听懂小姐的话,又想着不该多问,于是低声退下了。
苏溪走到床榻边斜卧着,暗想着那日父亲欲言又止的话。“爹到底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呢?”她总觉得不太对,可有不清楚症结在何处。
除此之外,还有三天后的事情,三天后……
晚些时候,苏溪去见母亲,母亲问了侯夫人的情况,苏溪只道是从未怠慢过。母亲看着她,同样欲言又止。
她每每想问,却都被母亲转了话题,这种深藏在未知之中的感觉着实无奈,但父母亲既未开口,定是有他们的道理。
三日后的清晨,苏溪刚醒来,便见紫真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道:“小姐起来罢,今日是七夕呢。”
一时间竟有些茫然,苏溪坐起身来,拉着紫真坐下来,笑道:“七夕有什么不同吗?”
紫真毫不犹豫地道:“当然不同了,娘说七夕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有喜鹊做桥来让他们能够相见。”
“所以呢?”
“所以?”紫真捂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溪看着她涨红的小脸,不禁忍不住笑道:“等你再长几岁,我一定帮你许个好人家。”
紫真腾地站起来,“小姐不要耍我了。”
“怎么能是耍你呢?我可是说正经的。”苏溪正色道,又见她脸色通红,只得续道:“算了算了,等雍杰回来,我替你去问他,怎么样?”雍杰是她的长兄,而年龄渐长着,她发觉紫真对他,似乎有那么一点奇异。
紫真急急用双手掩着自己涨红的脸,并没有跑开,反倒是沉默了一会儿,恳然道:“小姐可要这么说定了,不能反悔。”
苏溪看着她圆圆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发懵。她只道:“难得你这么小就有这份心思了。”顿了顿又道:“这样罢,今天呢,晚些时候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紫真听得小姐这么说,喜道:“什么时候啊?”
苏溪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比划着说道:“过了正午罢,你先准备着,走的时候我叫你。”说着指了指妆台,“想戴什么就戴罢,随便你。”
紫真急忙应了一声,不一会便跑到自己房里去了。
苏溪走到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只觉迷蒙不已,心头似是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竟不知是喜是忧……
院落里开满了木槿花,迎风荡漾着。昨夜繁星满天,这一日天空果然晴朗无限,刚过正午,只见两个人像阵疾风一样匆匆奔至府门,到门口石阶那儿才开始慢下来,正是苏溪主仆二人。
苏溪一袭深紫色罗裙,裙摆曳地,上身裹一雪白的纱织缦衫,腰间系一墨色玉带,越发的显得身形玲珑有致。墨色的双履上镶着菱状白玉,行走间隐约可见。
她将两边鬓发尽数挽向脑后,从后面看来是蓬松的云髻,其余发丝尽数散在肩上,头顶向下坠一花式华胜,由青玉夹着红玛瑙叠加串成,简单而别致。走路的时候,发髻上的七彩步摇来回晃动,更添灵秀。
两人迈下台阶,紫真道:“小姐,你是怕凝妆小姐也跟来是不是?”
“聪明多了嘛。”苏溪得意地望着她。
午饭的时候母亲说今日是七夕,要她们姐妹俩结伴出去,苏溪嘴上答应得爽快极了,然而用过饭便急急拽着紫真逃出来,生怕碰到凝妆。
想来也是,若是平常,她自是无所谓,不过有点约束而已,算不得什么。然而今日大不相同,是和秦蓦约好的,这怎能让凝妆得知?
苏溪想着,放慢脚步,对紫真道:“一会儿我去见一个人,你呢……”她也不知是否该让紫真随行,于是只道,“我再想想。”
紫真停下脚步,愕然道:“难道小姐今天要私奔?”说着捂住自己的嘴。
苏溪哭笑不得地把她推得极远,“你才私奔!”
“那上次小姐你没骑马回来,是不是就是……”紫真说着,见苏溪没出声,于是颇为自得地点点头,忽地道:“那,那么你们在哪里见面啊?”
苏溪缓缓地迈着步子,道:“以前都是在枫江见到的。”
紫真心中诧异不已,却见苏溪望着她嗔道:“笑!笑什么?”
她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低头道:“没有。”忽然又抬头道:“我是想小姐你最近是有些变化,而我还真的发觉了,所以觉得自己挺机灵的。”
苏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装作威吓的样子道:“只对你说了,要守口如瓶啊。”
刚说完,不经意地向前一看,只见一人长衣随风,负手立在街口……
是那样熟悉的情景,他身后停着一架马车。
苏溪心中怦怦跳个不停,急急上前几步,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秦蓦没有回答,只淡然笑了笑。
一旁的车夫见苏溪走过来,忙向她揖了礼。
苏溪看着他和身后的马车,忽然有了主意。她回头看了眼紫真,转身对车夫道:“这位哥哥,帮个忙如何?“
话音还未落,便见车夫一脸拘束,拘谨之余连连应下,而秦蓦自然地搭上那车夫的肩膀,笑道:“景槐,一会你带着这位小姑娘先走,之后送她回来,不必来找我了。”
苏溪吃惊地看着他,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么想?“
秦蓦得意地朝她使了个眼色,这边过来牵自己的马。
景槐自幼跟随秦蓦,此时一半想笑,却又不敢,只是连声应承下来。苏溪回头瞥见紫真正怯生生地望着自己,于是温言道:“安心去玩,我自己会回来的。”说着,忽地像想起什么一样,挑眉道:“听着,我不回来不许回府,就在这儿等我。”
她接连吩咐的两句话分明就是截然相反的意思,紫真早已习惯,此时无可奈何,只得应声登上马车。
车驾远去,秦蓦打量了苏溪几眼,侧身歪头笑道:“今天穿女装?”
苏溪不屑地看着他,“只怕穿男装太潇洒,把秦公子比下去了可怎么好。”
“这么说下次我该一身女子装束,和你比比了。”秦蓦闻言大笑道。
“那样就没有下次了。”苏溪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越过他,转身便走。
秦蓦牵着马儿缓缓行在她身后,不多时,他忽地走上前去。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到有爽朗的谈笑声在烛熙街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