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起个名字吧。”苏隐没有注意到白瑾的情绪变化,叹息一般开口。
他们在热恋时候说好了要两个孩子,第一个孩子的名字由苏隐起,第二个孩子的名字由白瑾起,此刻为了让白瑾好受些,苏隐愿意这样哄着她。
白瑾却是空洞地望着前方,望了将近十来分钟,一个轻得快听不见的字才从牙缝里挤出:“殁。”
苏隐愣了愣,“墨?”
“亡殁的殁。”白瑾转头看向苏隐,眼神执拗,“苏殁。”
苏隐明白了白瑾的意思,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沉着怒气喊了一声:“白瑾。”
“苏隐,”白瑾移开了视线,“是你毁了他的,是他毁了我。”
苏隐气得握紧了拳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随你。”
这是苏隐最后给的答复。
苏隐在白瑾休息的一个月里悉心照顾,两人像是回到了当年的状态,表面维持着当年的默契和平和,两人又都知道,其实变了。苏殁在三个月后才被护士从婴儿保温箱抱出,隐桦的生意终于上了轨道,家里的资金终于不再那么紧,苏隐请了一个保姆,苏殁转手就被扔给保姆照顾了。
也因为如此,让苏殁两岁第一次说话是管保姆叫妈妈。
很快白瑾又怀上了苏鹤,这次怀孕不如第一次折腾,一切都顺顺利利,苏鹤生下来的时候白白胖胖,白瑾生她并没有费多少力气,甚至还能在生完的时候抱抱她。
在苏鹤几个月大之后,面目开始长开,长得随白瑾,性格却不如白瑾严肃冷淡,常爱笑,白瑾长相随妈妈,而妈妈又是爱笑的,苏鹤在这点像极了妈妈,白瑾对她很是关切。苏隐像是为了补偿白瑾,白瑾所喜爱的苏鹤,他也疼得不行,白瑾不想看到的苏殁,他也很少问津。
苏鹤在会说话的时候也见过苏殁几面,不知是哪个保姆叫她学会了“哥哥”这个英语单词,当她磕磕巴巴地对着白瑾说“brother”的时候,白瑾愣神了好一会,才想起要喂苏鹤的牛奶还握在手中。
白瑾尝试去看看苏殁。
苏殁长相随苏隐,眉目又沾了她的一些影子,性子和她七八分相似,明明是个孩子,看人的神情却像个老人,不喜不怒,静静的,看她带着一丝探究和好奇。
莫名的,又像极了苏隐。
白瑾有片刻失神,回忆顿时跳跃到在办公室撞见的那火热的一幕,跳跃到手术室里满鼻腔的铁锈味,跳跃到苍白的病房里听到的母亲的死讯。
然后她将苏殁扔给保姆,仓惶而逃。
苏殁的眼睛和她的、苏隐的都不太像,他的眼睛甚至比苏鹤还清澈干净,在苏殁会走路的时候,白瑾在房子里就能经常撞见他,待次数多了,苏殁开始知道她才是他的妈妈,开始跟在她身后一摇一摆地走,她回头看他的时候,他紧张地咬着嘴唇张着大眼睛看她。
苏殁从小爱咬嘴唇,据说是孩子缺少安全感和吮吸本能没有满足才会有,她从来没喂过他。
只是当白瑾的那颗心还没有被他融化,那些噩梦一般的画面就浮现她脑海之中,那天使一样的面容在她眼中顷刻化为恶魔,可怖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但那又是她的孩子。
于是她弯腰抱起苏鹤,快步从苏殁身旁走过。
待苏殁大些了,不怎么喜欢亲近人,白瑾的名声渐渐大了,隐桦也步入正轨,白瑾在家的时间多了,便担任起指导苏殁功课的责任。
白瑾对苏殁的要求极严格,严格到让他练琴练到双手磨出血。
除了她对万事追求完美和为了让苏殁不输于别人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苏殁痛苦却咬唇不吭声的表情让她感觉像极了苏隐,莫名地有种畅快淋漓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