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嫁给那个杀人犯?逆子,净给我丢人现眼,我宰了你!”裴仁基听完女儿的话,怒不可遏,呛啷一声把宝剑拔出来了。
“老爷,你小声点儿!家丑不可外扬,如果让姓吴的知道了,我们全家都完了。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这么大肝火呀……”夫人赶紧解劝,并把裴仁基的宝剑夺下来。
裴翠云早就想到了,她爹爹会有这种反应,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
裴仁基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把声音尽量压低,“冤家,有那么多有身份有地位的公子阔少向你求婚,你都不嫁,这些我和你娘都依着你,可你挑来挑去,却挑了个杀人犯,你疯了不成?”裴仁基用手指着女儿,声音都颤抖起来。
“爹,他不是杀人犯!吴亮是自己把自己捅死的,程大哥最多是误伤人命,再说了,净街虎是个什么东西,爹爹比孩儿更清楚,他罪有应得。程大哥侠肝义胆,你不能污蔑他。”裴翠云哭着据理力争。
“你还敢顶嘴?那你说,抛开今天的事不算,程咬金是不是杀人犯,被净牢大赦,从监牢里刚放出来,这是不是你说的?”
“爹,不管怎么说,女儿决不相信程大哥是坏人,他是个英雄,决不会无辜杀人的。”
“云儿啦,姓程的是英雄还是狗熊,跟我们家没关系,傻孩子,什么样的美男子,娘都能给你找到,为什么非要迷上姓程的呢?而且你这样会害死我们全家人的。你想想,你嫁给了程咬金,吴魁能善罢甘休吗?你想过后果没有?快向你爹赔个不是,把姓程的绑起来,交给吴大人他们,迟了就来不及了。” 夫人脸色苍白,一向沉稳的她现在也慌了手脚。
“娘,孩儿不孝……你们要把程大哥交出去,云儿就活不了了,因为云儿……云儿已经是他的人了……”裴翠云说着,已经哭成了泪人。
“好哇,你敢拿死来威胁我?那你去死,现在就死,不死我宰了你!……”裴仁基气极败坏,想再度找剑,被夫人连拉带拖弄到屏风后面去了。
“老爷,你误会云儿了,她哪是威胁我们呀,你没听云儿说嘛,姓程小子无意看过云儿的身子,女孩儿家身大袖长的,传出去她怎么嫁人,她怎么做人?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真出了家或者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舍得吗?”
“程咬金,老夫宰了你!”裴仁基双眼喷火,想起程咬金,他咬牙切齿。
“不成,老爷要把姓程的杀了,女儿照样身败名裂,而且,吴魁那个老家伙非到皇上那里搬弄是非,我们全家就都完了!”
“那你说怎么办?你不会也同意云儿嫁给那个杀人犯吧!”裴仁基怒气冲冲,把脸转过去了。
“这事儿让妾身想想……”夫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稍倾,眼前一亮趴在裴仁基耳边道嘀咕了几句,裴仁基眉头紧琐,然后一甩袖子道,“都是你惯的,你看着办吧!”说完气乎乎地出门走了。
夫人稳了稳心神,到外面把女儿拉起来,搂在怀里,“云儿,别哭了,你爹总算同意了……”
“真的?”裴翠云的眼泪立马回去了,看到夫人点了点头,高兴得连蹦带跳,像个淘气的小孩儿似的,还在夫人的脸亲了好几口,“娘,你真好,从小到大,就数娘最疼云儿了。”
“也是娘最惯你呀!”夫人说着收敛了笑容,“孩子,虽然我和你爹都答应了这门亲事,但这只是订亲,而且姓程的必须马上离开京城,将来等他有了功名,至少跟老吴家的官司了了,免去戴罪之身,也才能来迎娶你过门。”
“那还用说嘛,谢谢娘和爹爹的成全。”裴翠云嘴里说着,就明白了母亲的用意,眼珠转了转,又安慰了夫人几句,借口说去找爹爹道歉,就出去了。
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心里也翻上翻下的。
裴仁基出了内宅,把管家悄悄地叫到无人之处,叮嘱了几句,管家唯唯诺诺之后忙去了。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程咬金被丫鬟春桃从地道里领出来后,悄悄地来拜见裴仁基夫妇。夫人就势躲在了屏风后面。
经丫鬟介绍,当程咬金站在裴仁基面前时,程咬金心头一震,哦,这就是赫赫有名的裴仁基?约有四十来岁年纪,身材挺拔,剑眉长脸,黑胡须飘散胸前,二眸子如电。
程咬金看裴仁基的同时,裴仁基当然也没闲着,他也在打量程咬金,他想看看,能把女儿迷住的这个杀人犯到是底什么样的?
程咬金赶紧躬身施礼,口称“伯父”,张口合口感谢裴府上下的救命之恩。
裴仁基点点头,算是还礼了,暗道:“这小子年纪不大,果然气宇不凡,一表的人才。可是,姑且不说你是杀人犯,你连武艺都不会,又是山东的穷光蛋,身上没有任何功名,还想娶我的宝贝女儿,真是痴心妄想!”
程咬金从裴仁基的眼神和不冷不势的话语中,看出了端倪,哦,老将军不喜欢我,看不起我呀这是,看来这门亲事够呛。对,这不是二十一世纪呀,婚姻自由,恋爱自由,裴翠云难以对自己的终身做主,她得听父母的!
也难怪,自己现在是个毛头小子,还是亡命逃犯,怎么跟人家一品大员比呀,谁家的女儿愿意给我这样的?不过,人有脸树有皮,即若你们看不起老子,老子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粘你们,你现在可以看不起老子,但是将来,老子未必不如你!
倒不是程咬金轻狂傲慢,因为他知道历史上裴家父子,那么大的能耐,却落了个悲惨结局,只能算是虎头蛇尾!而历史上的程咬金,武艺虽然远不及他们父子,但活得可比他们风光多了。
想到此,程咬金把身板拨得笔真,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被老管家裴成领到西跨院的三间厢房里。
早有人摆上了一桌像样的酒席,管家裴成把其他人全都打发出去,把门关上,陪着程咬金坐下,未曾说话先是真诚一笑,然后斟满酒道:“姑爷,饿了吧,甭想那么多,折腾了一天了,填饱肚子要紧。”
程咬金一看裴成就是实在人,也放开了心胸,有说有笑和管家对饮起来,酒足饭饱之后,天已经二更了。
管家乐哈哈道:“姑爷,您该上路了,小人已经为您准备了马匹和防身的刀枪,这是五十两银子,算是您的路费。您不要多想,这是为您的安全着想,也是为老爷夫人和小姐这一家子着想,您明白吗?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赶紧远走高飞吧!”
程咬金当然明白,受过十几年教育、有着二十世纪知识和见识的人,哪能不明白管家的意思呢?知道管家是受裴仁基夫妇所托,这顿饭和这五十两银子算是给自己送行和施舍,说白了就是往外赶自己,生怕自己牵连了他们,至于和小姐的婚事就更不用再想了,别看他叫“姑爷”叫得那么随和和亲热,这都是表面,自己还能让管家为难,亲口出来吗?那多没意思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裴家这样做,已经绝对对得起自己了,毕竟是萍水相逢,自己跟人家一不沾亲二不带姑的,又给人家添了这么多麻烦,无论怎么说这都是难心补报的救命之恩。
因此程咬金心存感激地对管家一抱拳道:“老哥哥,多谢您的盛情,在下这就上路。还烦请老哥哥向老爷和夫人带个话,就说我程咬金真心谢谢他们,银子和这口刀在下愧就领了。在下也不会骑马,因此马就用不着了。也烦请老哥哥再给小姐带个话,就说这份恩情,我程咬金没齿难忘,如果有机会,我程咬金一定会加倍补报的。走了!”
老管家把脚门开了个缝,看看四外没什么异常,让程咬金出来了。程咬金说完,揣好银子,提着单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光禄府,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