熳珠总算忍到车停在竹拔家门口,熳珠打开车门就往竹拔家的反方向走,她好像决意要顺着公路走回皇宫去。
竹拔愣了一下,连忙一边喊一边去追。竹拔还没追到,熳珠已经被刚刚从海边回来的竹伯父拦住了。
“熳珠公主!”竹伯父见到熳珠,脸上疼爱之情溢得到处是,“快进家,快进家!吃晚饭了吗?想吃什么,竹伯父给你做!”
熳珠看到竹伯父,真如同看到了救星,跟着竹伯父身后,竹伯父拉着她进了家。
竹拔在后面愤愤地念叨:“老头,不是总不在家吗,这时候出现,真是讨厌!”
竹伯父在厨房煮饭,熳珠就坐在厨房外的餐厅。竹拔拉她:“熳珠,别在这儿坐着了,油烟呛到你。我们俩去我房间去吧?”
熳珠不去。竹拔过来硬拉她:“走吧!走!”熳珠被他强行拉起来,拖到他房间。
“你非要让我到你的房间来,干什么呀?”熳珠对他又烦又恼。
“说说咱俩的悄悄话啊!在那儿多不方便啊!”竹拔说。他让熳珠坐,熳珠不坐,他就用双手按在熳珠双肩上,使劲把她按到沙发上去,然后自己坐在她旁边,紧紧地挨着。
“说吧!”熳珠没好气地叫一声。
“说什么?”竹拔反被弄得莫名其妙。
“你想说什么啊?赶紧说,说完我走!”
竹拔看着她,嘿嘿地傻笑:“我就喜欢你这副模样,真是可爱!熳珠,你真是很会打情骂俏啊!特别有味道!”
熳珠不想看竹拔,脑袋一直向别的地方扭着。她想看看别的地方,可竹拔的房间里和他本人一样空洞和无聊。
熳珠忍着,这时终于听到竹伯父在外面喊吃饭了,连忙起身打开门出去。
吃过晚饭,竹伯父叫熳珠到他的房间去,熳珠却不像被竹拔强迫一样厌恶,反而很听话地一个手势就被招过去。
竹拔在后面不解地嘀咕:“他房间就像一杂货库,倒是挺吸引你的。”
在竹拔,还有竹拔的母亲看来,竹伯父的房间确实像一间杂货库,可在熳珠看来,就是一座艺术的宫殿。熳珠就留在竹伯父的房间里观赏他的各种作品。竹伯父是个大才子,他能书能武,棋艺是明湾利亚有名的,拉一手好琴,他几乎什么都会,什么都擅,唯有一样稍差一些,就是绘画。也唯有这一样,是牵扯他神经最多的,并且是他如今投入精力时间最多的。
竹伯父把熳珠带到一副画架前,让熳珠掀起盖布看看,熳珠一打开,真是吓了一跳,那是一副巨大的画像,画里面的人就是熳珠,她在舞蹈大厅练习,窗外是繁茂的树影和明媚阳光。
“本来是送给你十八岁成人生日礼物的。可是我没有赶在之前完成,那天油料还没有干,所以,礼物迟了。我稍后就让人给你送过去。”竹伯父说。
“真是太好了!”熳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整个房间里,只有这一副人物画像,其他的都是海景和街景。熳珠认得:“竹伯父,这些画不是苗柔的画吗?您这位创作大家怎么开始临摹了呢?”
竹伯父的眼睛变得忧伤起来:“这些日子,我把苗柔的画都拿出来,一张一张地,试图临摹,试图借此,也走一走她走过的路,看一看她看过的景,除此之外,没有更多可以怀念她的方式。我们两个,没缘没分,一生都没机会见彼此一面,唯一的牵连,就是这景致,她亲见了,我借着她的画,也见了。”竹伯父说着,重新拿起苗柔的画册,用那双长满皱纹的老手,轻轻地抚摸,画册已经摸得褪去了一层皮。
这整座艺术殿堂里,被竹伯父视为最最重要的,重要得胜过他性命的,是那本已经退了封面颜色的画册,熳珠轻轻地拿起来,一页页翻看,这里面的作品都是明湾港市区的景色,是明湾利亚宣传画册的原版作品,每一幅的尺寸都是一样的,不大,但里面的画可真是细致入微。
熳珠知道,这本画册改变了竹伯父的后半生,竹伯父已经深深陷进这本画册里,他的人生再没有别的,他的一言一语也再没有别的,而全部是对这本画册的痴爱,和对这画册作者无限的遗恨和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