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讲的故事发生在我们村的一个爷字辈的人身上,那人前几年就已离开人世。
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那是一个战乱的年代,曝尸荒野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好在我们村地处偏西南,又是闭塞的小山区,战争并没有波及到我们那里。
但是,村里有几个读过几年书的先进人士。他们几个相约聚在一起走出大山,投奔了南京国民政府。
战争总是无情的。
不出两年的时间,就听说村里有人说投奔国民党的那几个同乡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唯一一个逃回来的也已经缺胳膊少腿,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
村里面的人很迷信。
那个年代还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说,如果一个人身体不完整的话,死后是会下十八地狱的。
这样身体不全的人,按照祖训死后灵牌是不能供入祠堂的。
这样说,真的是对死者的不敬。
说到这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背后刺骨的寒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触摸我的后背。但是我当时心想着,反正说也说了,不如说完,看看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如果没有惩罚的话,那我也证实那就是一个谣传。村里人也就不用在惶惶度日,而我俨然成为大英雄。
“后来呢,后来呢!”胖子急切地问道。
后来,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那是一个天气还算不错的早晨,都还没起床,就听到村里面有人哭的极为凄惨,兴致勃勃的村民立马三五成群一起向村头奔去。
刚到村头,就见几个附近退回来的军人,将那几个人的尸体拖了回来,摆在大路边上。
那几个人摘下帽子,站得笔直对死去的那几个人行了个军礼,说道:“兄弟,到家了。再看一眼你们的亲人吧。”说完,几人悄然离开。
只听见那几个遗孀泣不成声,家里的白发老人也都瘫了下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多么凄凉。
村里很多人都忍不住落下眼泪。
“不让你们出去,你们偏要出去,这下你要我们这一家老小该怎么活啊!”一个略胖的遗孀双膝跪在地上,脸上的已经被泪水填满。
她身边的那个小孩也不过两岁,看到遗孀哭泣,也跟着哇哇地哭了起来。
看得人好不心寒。
没过一会,村长急匆匆地命人将这几个人抬进祠堂,请隔壁村的一个老太太做了一场法事,然后这事情也就算结了。
“切!真没劲,我还以为有什么鬼呢!”胖子和那个同学一脸失落地看着我。
我抬头看了看已经阴森下来的天空,那原本皎洁的月亮已经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几朵乌云。周围一片漆黑,然而我低下头居然看到了水中自己的倒影。
事情并没结束。
战死的那几个人说什么也算是村里的英雄,而且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什么的,供入祠堂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然而,大概一年后,那个逃回来缺条胳膊的男人离奇的死去,但是他并没有埋进族地,供入祠堂。原因很简单,一是逃兵,没有光荣加身;二是身体不完整,村里没有这个先例。
死后,经过家人几天的纠缠终究还是没能埋到族地中。眼看着尸体已经有些发青,总不能还不入土。
最后无奈,只能村子南边的半山腰上。
若这样就结束了,那也倒没什么可怕的,但是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尸体埋下后的第七天的晚上,只听村子里的黑狼狗不停地狂叫着,打鸣的公鸡在猪棚上飞来飞去,叫个不停。
村里人以为进了小偷,于是三三两两的壮汉提着油灯,满村子逛了个遍,但是终究一无所获。
讲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已经在变凉,或许是夜深的缘故吧。我当也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东西。
“再后来呢!”胖子问道。
第二天清晨,村里的一个年轻的小姑娘(那时候称为小姑娘,但其实已经是我的奶字辈的。)挎着竹筐向自己家的麦秸垛走去。
那时候根本没有电器之类的东西,平时的做饭烧水也都是用柴火烧。
那个小姑娘一边把柴火往竹筐里弄,一边哼着小调。竹筐里的柴火弄到一半时,她就听到旁边的玉米杆围成的草垛内似乎有什么动静。
她寻声望去,大声说道:“什么人,大热天的躲在这里面鬼鬼祟祟,快出来!”
她看打一只脚,脚上穿的是黑色的新鞋,不过也不能算是新鞋,因为有好几处地方都已经被撑破,露出皮肤和趾甲。
灰白色的趾甲足有两厘米长,把新鞋子的鞋尖撑破好几个窟窿,漏出来的皮肤白如雪花,上面长着足有五厘米长的白色毛发,看起来有些渗人。
她看到那东西在抖动着,是有些害怕的,于是大声说道:“到底是谁,快给俺出来。”
她一边说着,从旁边取过一根木棍。然后,猛地将围在那东西身边的玉米杆拨开。
啊……啊……
只听到她凄厉的喊叫着,但是说不出话来。双手捂着脸,瘫倒在黄土地上,一直紧闭着双眼。
村里人听到喊叫声后,寻声而来。
起初来的几个都是年轻人,见到那东西后,都被吓得脸色刷白,连连后退。
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乌鸦嘎嘎地飞过。
不得不说,那东西看起来确实渗人。
说是僵尸也不全是僵尸。那东西全身通体洁白如雪,全身上下长满了白色的毛发,长毛看得人发慌。除了身上的衣服外看不到一丝黑色的东西,就连眼珠子也都是白色的。脸上的皮肤已经皱的不成样子,许多地方都已经溃烂,流着青色的液体。嘴里的獠牙也已经长出来大约一指长,皱起的嘴唇看起来就像蛇口。手指上的指甲也分外的长,双手同时用力的话,足以将一个人的脖子插通。
那东西见光后,不停地抖动着。
老一辈人称之为毛人。
传说这东西长成后专门食人心肝。
没过一会,周围围了越来越多的人,村长也赶了过来。
村长看到那毛人厉声骂道:“小张啊,你这都死了还不咽下那口气吗!”
这毛人正是之前那个缺一只胳膊的逃兵。
村长大声说道:“来人呐,取火来!”
旁边的青年立马点起一个火把,往那毛人身上扔去。
只见那毛人在火中挣扎着,样子极度扭曲,看起来极为恐怖。不过没过多久,那东西就彻底变成一堆焦灰。
后来村长说幸亏发现的及时,不然再过两天的话,这东西就能害人了。
……
我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夜空中风轻云淡,月光也恢复皎洁,旁边的路灯依旧将昏暗的光芒洒在马路上。
这让我很是惊讶。
几人都没有说话,此刻酒劲也已经过的差不多了。
“咱们走吧,明天还得上早学。”胖子安静地说着。
几人站起身来,走到马路边后,各自分开。
我住在西边的一个小的出租屋,出租屋在一个院子内,院子里面没有厕所,半夜上厕所的话只能走到院子外面。那时候我虽然成绩不好,但还算是个好学生,偶尔也能看书到深夜,只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回到宿舍后,我躺在木板床上看一会书。
没过多久,困意来袭,于是放下书籍,走到院子外面上厕所。这是我自小养成的习惯,睡觉前不管有没有尿,都会去一趟厕所。
院子外面颇为安静,高大的杨树,将这一片遮的看不见天空。
风吹树叶哗哗作响。
厕所就在院子的后面,院子后面还有一条小河。
照例,我走到院子后面的厕所边上,厕所内漆黑一片,不过并没有进去,因为我打从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
刚尿一半,我突然感觉到背后发凉,一阵阴风来袭,枝头上栖息的鸟雀怕打着翅膀向远处飞去。
于是,我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向西边看去。
只见一个通体发白,约有两米多高的人影扶在那边的杨树边上,向我这边看来。
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但能看到它那披头的长发。
我当时以为自己眼花了,便轻轻地揉了揉眼睛。但是,当我再次向那边看去时,你绝对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东西嗖的一声穿到距离我更近的地方看着我。
我连忙提起裤子,还不小心尿到脚上。
那东西距离我很近,但是我仍旧看不到他的面容。
与其说看不到面容,倒不如说那东西的脸部已经模糊不清。
但是我能清晰地看到那东西身上长着长毛,脸上流着血,仿佛和我之前所讲的故事中的毛人一模一样。
我当时心跳咯噔一响,不知觉地加速着,两腿发软感觉很沉重。后背发凉,全身的毛孔无限扩张。我感觉那东西应该就在我的肩膀附近。
我没有再回头,也不敢再回头。
令我感触最深的还是自己的头发,我当时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头发时而竖起,时而落下。
回到出租房内,我立刻给父亲拨通了电话。
“爸,我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我焦急地说道,我当时心里想的是我真不该说出村里的你那些事。
“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向外人说了村里的事情?”父亲当时语调特别的凶狠。
我吞吞吐吐地回道:“是。我以为那些只是谣传。所以……”
父亲气愤不已地说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我平时怎么跟你说的,你全当耳旁风。你等着,等我回去再说。我没回去之前,不要离开那个屋子。听到吗!”
我当时被吓哭了,蜷伏在床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