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岗一摆手,几名日军快速冲了过去。几分钟之后,两名身穿破衣烂袄的农民已被押到松岗的马前。
“你们地,什么地干活?”松岗撇着嘴,哇啦了一句日语。
姚锡九总算喘匀了这口气,正了正头上的雕堡帽,迈步来到两个人面前,高声道:“妈了个巴子的,太君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姜家崴子……的村民……村民……。”两个村民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他们被吓坏了。
“周天毅认识吗?”
两个农民交换了一下眼睛,都低下了头,没有作声。
“操你个妈的!我问你认识周天毅吗?”姚锡九伸手给两个人每人两个嘴巴,他感觉到了一种无比的痛快。
一个农民头上的一顶破毡帽被打掉在地上,露出了一个光头。
“认……认……认识!”另一个农民低声嘀咕了一句。
“他在哪里?”姚锡九突然拔出了腰中的日本撸子。对付中国人他有自己的绝招,那就是狠毒。
两个农民突然跪在了地上,哭喊着说:“太君饶了我们吧,我们要是说了,周天毅会杀了我们全家的!”
姚锡九抬腿一脚将光头蹬倒在地上,“操你妈的!你不说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赵玉明一脸严肃地说道:“说吧!不用怕,皇军就是来收拾周天毅的,过了今晚就再没有天毅这个人了!”
“真的?”两个人惊恐地看着赵玉明。
“当然,你看看我们来了多少人!”姚锡九说着往后一指。
两个农民咬着嘴唇,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光头先开了口:“他就在姜家崴子,今天是他的大寿,今天晚上九点他要在左台子上摆酒,宴请前来贺寿的各路当家人。”光头说完突然一捂嘴,满脸惊慌地叫道:“你们可别说是我们说的啊,不然他要杀我们全家老小……”
姚锡九的嘴一直没闲着,他把光头说的每一句话都翻译给了松岗。
赵玉明伸手从参谋手中接过军用地图,看了半天,低声问道:“这里到姜家崴子还有多远。”
“不到二十里。”
“快速进军,直奔姜家崴子,消灭周天毅!”赵玉明恨不得马上赶到姜家崴子,救出自己的父母。
松岗突然摆手,冷笑道:“不!原地休息!”
赵玉明不解地看着松岗。松岗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诡异,双手做了一个合抱的姿势,冷冷地说:“天黑后包围左台子,一网打尽!”
“高!太君真是用兵如神,实在是高啊!”姚锡九伸出了大母指,高声赞道。其实他心里早希望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他觉得再这样跑下去,没等到双台子自己就跑死了。
“太君,夜长梦多,还是救人要紧!”赵玉明征求着说。
松岗摆了摆手,冷笑道:“如果周天毅想杀赵君的父母一定早就杀了,如果没杀,那么绝不会这么快动手,将周天毅一网打尽才是救出赵君父母最好的办法。”
赵玉明没再说话,他觉得松岗说得也有道理。
松岗突然转头对赵玉明说:“派你的一名士兵化妆成农民,到姜家崴子打探一下虚实。用中国人的话讲叫兵不厌诈!”
赵玉明向后一摆手,叫过了一名心腹,低声嘀咕了几句。这名士兵脱下了身上的军装,然后扒下了光头身上的衣服穿在了身上,飞马向姜家崴子奔去。
此时的姜家崴子热闹非凡,老百姓都知道周天毅今晚要做寿,都积极地送去了天毅需要的东西。当然周天毅从来都是按价付钱。左台子上的于老六还将自家的三间瓦房借给了周天毅做为酒宴的场所。其他几家农户也在周天毅的要求下,先搬到村子里借住一夜。此时的左台子上已经是人去屋空。
而赵家老宅内,陈抗日与孙广德激战正酣。孙广德觉得这个陈抗日是个百年不遇的奇材,他的棋风独树一帜,辟疆启字,廓焉无外,傍险作都、扼要作塞,壤址相借,锋刃连接。战则羊师独前,无坚不暇,守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实实虚虚,正正奇奇,变幻无穷!两个人已激战两盘,孙广德都是中盘败北。"
夜色浓浓,昏暗的灯光在雪白的窗纸上投下朦胧的影子。四周一片寂静,似乎一切都死去了,只有那间或响起的清脆的落子声不断地刺激着人的耳鼓。
“小兄弟的棋风和另一个人的棋风很相似,不过要胜于那个人!”孙广德手拈一子突然低声说道。
“谁?”陈抗日惊奇地问。
“温广普!”孙广德一字一句地说。
陈抗日一惊,笑道:“温广普是棋圣周小松的徒弟,棋坛三杰之一,我的棋怎么会和他的棋相像呢?”
“你的棋是和谁学的?”孙广德一脸的严肃。
“我师傅叫温育人。”
“他的左脸处有一小块圆形的伤疤?”
“是啊!你是说我师傅就是温广普?”陈抗日记得温疯子的左脸处确实有一块伤疤,不过一般人都没主意到,因为温疯子几乎从来不洗脸。
孙广德那张褶皱不堪的面皮抽动了一下,低声骂道:“这个老家伙竟然也躲到哈尔滨来了!难怪小兄弟小小年纪,棋力竟如此惊人!”
陈抗日惊讶不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师傅竟然是棋坛三杰之一的温广谱。“老先生认识我师傅?”
“何只认识!”孙广德冷冷一笑,那双深邃的眼里流露出无尽的幽怨。
“他要是知道您在这里一定很高兴!”陈抗日笑着说道。
“他当然会高兴!”孙广德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豁然从椅子上站起,满脸的狰狞,狠狠地说:“因为我一直在找我,他偷走了我的棋谱!”
“什么棋谱?”陈抗日紧张地问。
“黄龙真局!”
陈抗日一惊,他曾听父亲陈汝阳说过这张棋谱。据陈汝阳说,这张棋谱与他手中的那十二颗刻字的棋子本是一套,另外的三百四十九颗刻字的棋子在盛京太监总管金太钟手中,如果将这三样东西集齐,就可以找到满清入关时留下的一批宝藏。陈抗日万万没想到,这张棋谱竟然在师傅温疯子的手中。
陈抗日惊讶地问道:“难道就是被日本人偷走的极乐寺里的那面黄龙旗?”
孙广德冷冷一笑,说:“吉乐寺藏经楼里的那张《黄龙真局》只是你师傅搞的鬼把戏!他是不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那里的!”孙广德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低沉。
陈抗日突然打了个冷战,急着问道:“难道我家的那十二颗棋子也是假的?”
“小兄弟真是绝顶聪明!试问天下能有几人是胡三清(棋坛三杰之一)的对手?你父亲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赢了胡三清?这不过是胡三清搞的障眼法罢了。可怜你们陈家竟然白白地背了十几年的黑锅!可怜啊!”孙广德不住地摇头。
陈抗日心如刀割,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更可怜自己一家人白白惨死!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问道:“老人家就是金太钟?”
孙广德一惊,旋即哈哈大笑,高声赞道:“小兄弟确实聪明,温广普收你做徒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了!”
“老先生隐姓埋名就是怕被我师傅找到?”
“何只你师傅,天下的人都在找我!就是昨天夜里,家里还来了人,偷走了我事先准备的一副假棋子!看来我是应该快点离开这个世界了……”孙广德突然疯狂地咳嗽了起来,他挣扎着掏出手帕,擦去了嘴角的血,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平静下来。
“老先生可否把当年的事告知一二?”陈抗日恭敬地鞠了一躬,他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到底是什么。
孙广德沉思片刻,长叹道:“说了也无妨,反正我也是行将就木之人,或许你可以解开这个迷题,这也许就是天意!”孙广德接着为陈抗日讲述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