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短不齐者,数也;生死之难忘者,情也。
得翔而中道弃捐,朕兄之凉德也。赖朕兄而遗徽表著,贤弟之福厚也。
今者,朕兄以念翔之深,痛翔之切,大显其勋名,尊崇其典礼,凡经理于身后者,无不殚竭其心思。
而翔生也荣,死也哀,名既不朽,寿且无疆,吾妹之福,不已全乎!
假令克享大年,后朕而逝,朕之孝子顺孙善体朕心,亦未必能洞悉翔数十年之心迹,如今朕之经理周详,罔有遗憾。
然则,翔洵有全福,而朕之怀忧抱恫,失所依毗,其福不及翔远矣。……今翔又舍兄而仙逝耶,既抱终天之恨,更增同气之悲,含酸茹叹,其何能自已耶?!”
“呃……”
李忆雨突然扶住身边的叶云峰,使劲揉按自己的额角。一连串莫名的片段涌入脑海,偏她又看不真切,让她的太阳穴痛得发胀。
那,会是“她”的祭文吗?
能亲耳听见“自己”的祭文,她也算得上得天独厚了吧?
“雨儿!”
叶云峰连忙扶稳李忆雨,满眼不赞同的看着她。
李忆雨看着叶云峰,又看见宁雪双眼微眯,知道这是师姐要发怒的征兆。对着宁雪轻轻微笑,笑容淡淡的,却溢着数不清的温暖。
叶云峰见状摇了摇头,知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果然,宁雪无奈地嗔了李忆雨一眼,直接把李忆雨摁住在地上。
李忆雨轻轻揉按自己的眉心,靠在宁雪怀里,闭上双眼。
“天地经纬,万方泽被;雷霆雨露,莫敢或违。
卮酒奉兄,吟歌清醉;子夜十载,肝肠九摧。
如何?如何!
若暗夜惊雷,梦魂屡飞,怅天伦不复,身如累赘!
冰轮将湮,幽幽其昧……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残喘于世,浩荡全失,所念唯兄而已!
幸甚,幸而……
东曦既驾,日月交晖!
九州风雨,河山鲛泪;吾君吾主,倾念以随。敢言其愿,朗朗微微:河清海晏,永伤不维。
昭兮其阳,皎兮其月;夙夜起止,云胡式微?”
李忆雨猛地坐直身子,不停的喘息;一身冷汗,如置身冰窖。
宁雪连忙把李忆雨搂在怀里,柔声安抚,眼里的担忧也越来越重。
这到底是怎么了?
本来这梦魇已是将近痊愈,怎么又突然有了愈演愈烈之势?
“雨儿!到底怎么了?”
宁雪盯着地面,掩住自己眼底的歇斯底里。
叶云峰也看着李忆雨,眸光静宁,只是紧握的双拳,已有淡淡的血意。
李忆雨靠在宁雪怀里,轻声叹息:“没什么,只是‘想’起些不愉快的事情,已经没事了。”
叶云峰和宁雪对视一眼,眸底都闪过一道寒芒。
“不好的事!是谁敢委屈你,我去杀了他!”
叶云峰握紧斩天,从他的身上立刻涌起一股坚毅而凶戾的气息。可以确定,只要李忆雨说出一个人名,他一定会去将那人斩杀。
宁雪也缓缓点头。
其实,他们都清楚,李忆雨说的多半不是发生在李忆雨身上的事。
只是这一刻,他们无比希望,自己错了。
李忆雨微微一笑,让两个深爱她的人,心尖颤颤的疼,“不用了,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些人想来早已,归于尘土了。”
话音未落,已是抬眼望天,心中怅然,‘云翔,那就是你吗?’
少年皇女策马从扈,斩虎射狼;风雨飘摇之日承君嘱托,代祭泰山。你付出了多少,才能在那男女地位悬殊至极的时代,如此尽展风华。
可如你一般骄傲的一个人,缘何竟折翼至此?
他释了你的兄弟,却偏偏漏了你!纵然日后赐归府邸,又与幽禁何异!
所以你会才如此清减,再不复昔日纵横捭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