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落荒而走
金玉娘离开郎家大院,没有去处,已成了无国,无家,无去处,无亲人的四无之人。有心想到东山投靠海东青,又一想,不行,如果那样岂不被海东青轻视了!在我没有郎家大院为依托和后备资金的情况下,他会不会反悔?他毕竟是绺子,以利益为重,不得不防。
那我到哪里安身呢?考虑了约一刻钟,她义无反顾的在马屁股是狠抽了一鞭,向南疾驰而去。夜幕降临,来到小寺庙后尼姑庵。幸好,慧静师太正在吃晚斋。金玉娘饥肠辘辘,也不客气,坐下来捧起师太给她盛的大碴子粥,就着咸菜炖豆腐,狠吃起来。吃饱喝足之后,躺在师太给她留着的她曾经住过小床上,想心事。
师太看出来她有心事,关切地问:
“玉娘,你不是在郎家大院吗?又到这寒庵来干什么?”
“不瞒你说,我现在已无家可归了。”
“为什么?”
“郎英士等人,乘我不在家之机,进行了夺权活动,恐怕还有日 本人插手。”
“郎家大院那点小事,日 本人也会去管?”
“师太有所不知,郎家大院虽小,可在这一地区,也是出了名的富户。关键时刻,拿出万把块大洋,还是不费劲的,这样的肥肉,谁能不眼红!日 本人现在是输红了眼,苍蝇腿在他们眼里也是肉。这次郎英士靠日 本人的势力,夺回大院的权利,少说也得送几千块大洋吧,再说还有汉奸郎英民的关系呢。”
“那以后你打算怎办?”
“以后的事好办。当前的事不好办。”
“当前什么事啊?”
于是,她将与海东青合作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师太。老尼双手合十,口打佛号:“阿弥陀佛,以老身看来,是不能把大院发生的事告诉海东青,以免他临阵发生动摇。”
“可原定,从仓库抢出炸药,由他负责;抢出炸药后,把炸药运走,由我负责。我原打算从大院护院队中选出精干人员,买几只快船,在黑石滩接货。现在大院已失,我上哪找人,找买船的资金?”
“你先在这儿住几天,我到大院化缘,了解情况以后再说。”
“只能如此,不过此事宜快不宜慢,我和海东青约定时间只有十几天了。”
“事不宜迟,我明天起早动身。不过我没回来之前,你千万不要动!否则,即使想出办法,哪里找你去?”
金玉娘想了想说:
“约定三天,就是七十二小时之内,一定要返回,否则,我会急疯的。”
“一言为定。”
第二天,黎明时分,老尼就起程了。师太走后,金玉娘坐立不安,后悔和师太的约定太含糊了。让他在这里干等三天,简直是如坐针毡。她想了想,如果三天之内,我能回到这里,不也是没有失约吗?于是,她带些干粮,乘上快马,向东急驰而去。快马加鞭,一天时间,驰骋了二百余里,太阳偏西时分,来到黄海边,马匹寄放店家,想找船下海,来不及了。
第二天,第一班船下海,向长平县进发,中午到了小长平岛。还好,多亏上次慧明法师给她留下了住处地址。很快与慧明法师见了面。她将情况向慧明法师做了汇报。慧明法师见她风风火火,急不可耐,安慰她说:
“玉娘,请放心,渔船不成问题,只是人员有些棘手。你想啊,这是掉脑袋的事,一般渔民不敢冒险;有些游民混混,敢冒险,可他们又不可靠。一旦有人被抓住,在日 本人的酷刑之下,暴露了,或者叛变了,我们在南满的家底就全完了。
金玉娘想想也是,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张四喜。我离开大院时,大院管理权,全交给了他,可是他辜负了我的期望,而且我感到,那天晚上在大院门口,他是想帮助郎英士诱捕我。多亏我警惕性高,选择了离开,说不定激灵和英伟也被他招出来,遇害了。
想到这里,她机灵灵打个冷颤,如果不是张四喜的叛变,我也不至于今日无家可归,所以,他认识到人选问题是个大问题。
“法师,不行,我今晚不能在这里休息,得马上返回。”
“这么急?”
“不急不行啊,我那里麻烦事挺多,急着回去处理,就不耽搁时间了。我们约定好,船只问题由你想办法筹集;人员我回去想办法。”
慧明大师也不留她,想了想说:
“这样,人员我派去五人,剩下五人你回去想办法。”
慧明大师找来一名老船工,连夜将他送回大陆。
黎明时分,她上了岸,直奔口子镇,回到寄存马匹的客店。正在敲门,两只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后胸。她意思到自己栽了。只好无奈地举起双手,腰间的手枪被来人搜走。他慢慢地举着手,转过身来,见是两名五大三粗的警察。
“金玉娘,你被捕了!”
一个警察枪口对准她的脑门,另一个掏出绳索,将她的双手捆的结结实实,然后,拉过她的马来,把她捆在马背上。两个警察也上了马,手牵着她的马缰绳,押着她,丝毫不敢懈怠,向芦州县城驰去。
直到这时,她才醒过神来,悔恨自己为什么这样麻痹大意,竟被两个狗腿子抓了俘虏。悔恨归悔恨,目前情况是自己怎样才能逃出去。心想,逃得掉逃不掉,就在这一百多里山路中间,如果被押进县城监狱,再想逃出去是万万不可的了。
她感到很侥幸,两个狗腿子没搜她的靴筒,那只勃朗宁,还在自己手里。百十里路,转眼功夫就要驰骋到了。怎么办?怎么办?三匹马跃上了大青河桥,过了桥只有二三里路,就进了城南关,她就再没有逃生的希望了,她在马上大叫:“我要上厕所,快放我下去!”
为首的警察说:“对不起,克制点,到监狱再上厕所吧!”
“不行,我憋不住了!”
“要死的人,你就尿裤子里吧!”另一个警察冷冷地说。
金玉娘虽然被绑在马上,可腿拖在马肚下,她猛力踢马肚子,大青马惊了。直立起来,想将身上重物甩掉。牵马的警察控制不住,自己的马也惊叫起来。
金玉娘骑的马是匹烈马,一般训马人多从马左边上下马,偶从右边上下马,马会惊惧,以为是什么袭击它。金玉娘被甩到马的右边,惊马咆哮不已,不可控制。被迫无奈,两个警察下马,允许金玉娘上厕所。
经过讨价还价,警察解开了金玉娘的手,但是用长绳子绑住她的腰,让她到桥下解手。金玉娘下得桥去,两个警察一人扯着一个绳头,小心翼翼,很怕她跑了。
大约十分钟,警察大喊:“快上来,不然我们就要拽绳子了。”
“再等一会儿,还没解完呢。”
又过了两分钟左右,警察又喊:“快上来!”
没了回声,只听“扑通”一声,金玉娘跳进滔滔的大青河水中,向河南岸游去。一个警察喊:“不得了了,她跑了!”
“快追!”
两个警察跃上马,想淌过河去,追赶金玉娘。待他们追到河中间,金玉娘已经到了河对岸,再有几步就可钻入密林了。这时,为首的警察“叭”就是一枪,想击毙她。金玉娘一个侧滚翻,躲过了这一枪。另一个警察又举起枪,“叭”又是一声枪响。另一个警察手中的枪被击落在地。两个警察大吃一惊,心想,我们已经缴了她的枪,她怎么还有枪呢?不敢靠近她,只能抢上岸去,找地形地物,趴在地上进行对射。
金玉娘不想恋战,打了几枪后,两个警察不敢靠近时,她就准备逃跑走。她心想,他俩有马,我两条腿是跑不过他们的。她眼睛一扫,自己的大青马也跟着那两匹马后,涉过河来。她一声长长地呼哨,大青马向她急奔过来。
警察忙开枪射击,大青马一跃躲过这两枪,驰到金玉娘身边。金玉娘冒着极大风险,一跃上马,向前飞驰。背后飞来一枪,她摇晃两下,狠雷马屁股一枪把。大青马腾空而起,窜进了密林,落荒而走。
两个警察也跃上马,紧紧追赶,直追出十几里,看看实在追不上了,向空中放了几枪。灰溜溜地拨马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