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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二位高堂

行至一处拱门,上题墨鱼二字。视线越过门洞后形态各异的奇石,所及之处尽是碧绿的湖水。湖上立有一座八角亭,名曰小荷尖尖,亭下荷叶如盖参差相叠,间或粉白两色荷花出水竟艳,别有一番雅致。

虽隔着老远,百里行空还是能看到亭中相邻而坐的两个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暖意,瞬间又变回一个无害的少年形象。

“夫人,你消消气,空儿确实说了那样的话,外人有所言论也属正常,你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你看,为夫遣人做了你最爱的红烧猪大肠,吃吃看。”气宇轩昂的百里家现任家主百里胜一脸正气地夹起一段猪大肠送到夫人嘴边,虽然说着讨好的话,却不见半点阿谀之色。

“他们讽刺的是我儿子,我消个屁的气!我儿子怎么啦?我儿子哪点儿配不上她二姑娘?他们嫌弃我儿子废柴,我还嫌她穆千灵老呢!”穆千灵三字一出口,百里胜当即脸色大变。

“夫人,青庭二姑娘的名讳在为夫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让外人听到。”

“嘁!瞧你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一个小姑娘的名字竟把你吓成这样!那没准儿将来就是我们的儿媳妇,有什么好忌讳的?别叫我夫人,我姜落落丢不起那个人!”姜落落翻了个白眼儿。虽说已经育有一子,却丝毫不见老态,微微上翘的眼角配着夸张的表情,看上去如同二八年华般年轻。

百里胜最受不得姜落落这般作态,即便依然觉得夫人的话多有不妥,心却早已经融成了一滩水,再也反驳不得。

“夫人说如何便是如何吧,只是为夫不叫夫人为夫人,那叫什么?”百里胜问的认真,在姜落落面前他一向很认真。

姜落落无语望天,心想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烂人,无力地摆摆手。“随便,随便,这种小事不要烦我。我儿子来了,你给我老实点。”

百里胜不置可否。空儿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哪有儿子来了老子退让的道理,不过还是干咳两声,微微向夫人倾斜的身子挪正了些。本来还显松散的表情瞬间一肃,一股上位者的雄霸之气散发出来,这才是这位百里家家主本来的气场。

迟迟而来的百里行空向双亲俯身行礼,抬头发现父亲的脸色不太自然,当下晓得定是父亲的讨好计划又未成功,触了霉头。却也不点破,只是乖乖坐下,道:“孩儿来晚了。”

姜落落一看到百里行空所有的烦恼的都消失不见,浑身浸润在母爱的光环之下,没等百里行空拿起筷子,就将他的碗里堆满了各种菜式。

“空儿,多吃点,瞧你瘦的。”百里行空拿起碗筷,品尝着母亲夹来的菜,甜甜地笑着。

“大哥怎么没来?”

往常都是他们四人一起吃饭。百里行虽不是姜落落亲生,但姜落落除了对自己的夫君百里胜有意见之外,对这个多出来的儿子却很上心,关心的程度几乎已经可以和百里行空相提并论。对此百里行空并不吃味,因为他知道母亲这么做的原因所在。那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她深知缺少父爱的孩子是多么可怜,所以才会对大哥这个缺少母爱的孩子格外用心。

“你大哥是个修炼狂人,刚派人来说青山归来之后隐有突破的迹象,让人不要打扰,所以就不出来吃饭了。你们两个真是的,前几日是你有事不来,今后几日又是他不来。我们一家难得久别重逢,却怎么也凑不到一起。”姜落落有些不高兴。

百里行空知道母亲喜欢热闹,但遇到这样的事确实无奈。从小到大,他一直陪在母亲身边,从未离开过这么长时间。而且这次是他和大哥一起离开,可想而知她自己有多难熬。正要安慰几句,姜落落却继续说道:

“听说你捡回来那小丫头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对你感激涕零?你费那么大功夫把她救活,她就没有一点儿表示?不过儿子,你怎么会对她这么上心?让娘猜猜啊,你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百里行空很佩服自家老娘天马行空的思维模式,心想你要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就会后悔自己的猜测了。

百里胜想到姜落落刚才还义愤填膺地要收青庭二姑娘为儿媳妇,现在居然又有再收一个的打算,这样对两性毫无节制的教育方式对孩子的影响十分不好,况且空儿本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怎么还能如此风流放荡?但实在不好向夫人开口,只得退而求其次拿儿子开刀。他夹菜的手一顿,将筷子靠在盘子上,双手互叠看向百里行空。

“空儿,你真有这样的心思?你要知道你在飞鹤节上对二姑娘出言不逊,已经在大陆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对你的声誉多有影响。如今这件事还没有平息,你竟又想要沾花惹草了?为父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你虽身为百里家嫡子,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不该将目光仅限于这些凡俗享受,应该把目光放得更加长远,像你大哥一样追求修行之道,只有道之巅峰的荣耀才是真正的荣耀。大家都知道你天赋欠缺,既然如此就更不应该荒废光阴,更加要把时间用在勤奋刻苦之上。”

百里行空一副低头受教的样子,待父亲把话说完,向愤怒的母亲投去一个安慰的笑容后,道:“父亲教导的是。”转而想了想自己要说的事情。“孩儿并非对那姑娘有意,只是在她身上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所以耽搁的时间久了些。”

“哦?什么有趣的事情?”百里胜显然被百里行空的话吸引了。

“她能醒来并非孩儿的功劳,而是自愈的结果,而孩儿为她准备的东西一样都没有用上。”百里行空摇头苦笑,似乎觉得自己的好意实属多此一举。

“这倒也不稀奇。听说她小小年纪孤身一人在丛林里生存,初次露面时用一己之力挡下十六名武士的攻击,定是自身有异于常人之处,否则怎么可能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生存?”显然这样的事情在阅历丰厚的百里胜眼里并算不得什么,他品了口茶,“既然已经醒了,就不要强留她继续呆在这里。送些银两衣物,打发了吧。”

听此言,百里行空沉默片刻,看向父亲。

“父亲,孩儿想收留她。”可能觉得需要一个理由,补充道,“她甚至比孩儿还要小上两岁,就这样继续让她出去流浪,孩儿于心不忍。既然我能收留墩子,为何不能多收留一个?”语气隐含着不满和抱怨,听上去真就如同向父亲撒娇的孩童。

百里胜却不打算退让,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小丫头不简单。

“空儿,你心地善良为父知道,但……”

“但什么但?不就是个小丫头嘛,你们百里家难道还差这一口饭吃?空儿,娘做主,准了!”姜落落不耐烦地打断百里胜。

“可是……”百里胜还想说话,姜落落啪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闭嘴!吃饭!”

百里胜这位堂堂家主一句话卡在嗓子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憋了半天憋得脸都红了才干着嗓子说道:“吃饭。”

姜落落偷偷对百里行空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胜利的表情。百里行空摸了摸鼻子,暗自替父亲默哀几秒,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由远及近,不消片刻就到了三人吃饭的亭子里。

只见小书童墩子一边抹鼻涕一边委屈地扯着嗓子大哭,三两步奔到百里行空跟前,伸出沾满不明液体的小手拉住百里行空的袖子。

“少爷!你要替墩子做主啊!那个苏玲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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