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落皇朝大多如此,缺少有决断的人。主事人可以不聪明可以做错事,但这也比互相倾轧或议而不决,谁也不服谁也要好一点。若那个有决断力的人能听取各方意见择善而从,又不顾众议简拔有才干的人任事,那就会中兴有望了。
如福州现在的宋朝廷一开始还好一点,在文天祥主导下还有点新气象,但随着老臣们陆续到来单是为了话语权便多了不少纠葛。最后文天祥也被陈宜中打发去了江西,说是重用他的军事经验,实际上是嫌他分权。可陈宜中只是太平宰相的料,他才能不足挽回危局,也没有足够的独裁权啊。
纵观历史有太多相似之处,这些大臣们都是人精比我等聪明,历史也熟悉许多。他们不是不知道危局中该协力同心,风雨共担才可能挽回,只是处在局中或处在利益圈内迷失了而已,令我等今天看来只能剩下感叹。
如宋之襄阳其实有点如明末之辽沈,区别只是前者是元在襄阳地区不断消耗宋的兵力、财力、士气;后者是清在辽沈不断消耗明的兵力、财力、士气。后者公开讲明是棵大树,得慢慢踹踹松了才可能拔起来;元没有说但他实际上慢慢勒,勒得宋喘不过气来。襄阳降了宋也只剩下半条命,辽沈仅剩一座山海关明也差不多了。
方少云前世只知道襄樊被围打了近十年仗,还以为元军常常攻诚,那知主要是外围战,有如一场慢动作的绞杀战而不是纯攻城战。所以弃了襄阳比守要好,就如明末先弃了辽沈比慢慢磨死好。但这样一个决断不是雄才大略的独裁者根本不敢做出的。
南明时东林党还纠葛福王即位于己不利,还在抓阮大铖的小辫子。弄到最后自诩众正的东林党人出了不少水太凉头皮痒的投降者,连兄弟阋墙外御其侮也不明白。而此时宋朝廷虽没有党派之争,自私自利只知争权,全没有一个人有长期抵抗的全盘计划。
就如过去生吃红罗卜,因皮有股辛辣味,吃时剥皮再吃。但剥光了手拿易脏,常剥一点吃一点,人们形容做事随意就说他吃节剥节、剥节吃节。而此时的宋朝廷也差不多如此,基本上是得过且过。
讨论是否联络夺占襄阳的护卫队一直没有定论,孙县尉到后众人的意见才趋于统一。孙县尉等宋官员让方少云送走后在附近州县找熟人呆下来的有,干脆回家者有,唯赴朝廷所在的没有。没有赴朝廷是怕被追责外担心没有地方可安排继续当官,而在这里有缺也可以顶。
方少云让唐人杰传话宋官员,让他们派人联络朝廷说有大量武器装备愿低价卖给他们。对这消息众人半信半疑外还担心襄阳复被元军占去,到时还提早波及过来。直到塔出四万多骑兵败于护卫队手下的消息确实众人才认真讨论了这事。
这时孙县尉自告奋勇愿意走一趟,不过为速度快及安全他是乘了一艘船直接顺水出长江口到福州的。因是汇报襄阳及宋的金州、房州、峡州等地情况的,他被叫到临时皇宫大殿问了半天。
要说宋官员中熟悉护卫队的非孙县尉莫属,他在大殿将方家人到达竹山的前因后果,后来如何收留流民及打败三千厢军,传说灭了五千邓州元军,在农村办合作社,先占竹山六县次夺房州等地,占襄阳败塔出等事简单地介绍了一遍,唯独没提他带衙役的那一次。
按孙县尉所叙述方少云的形象很妖孽,六岁稚童竟断言襄樊必失,元军必渡江而战,战则宋必大败,这些断言石破天惊、言人不敢言,且都应验这是什么概念?即使姜子牙、诸葛亮再生六岁也做不到啊!标准是前不见古人、怕后也难见来者。
方少云形象妖孽做事很另类,如烈酒、如水泥、如琉璃灯、如风灯、如一窝烽、如双铧犁之类物品;如城堡土楼之类防御极强的建筑;如合作社、股份制等均富的办法。特别是听到方家谷区一年前基本上家家户户每日有荤腥,所有的孩子有书念,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他们对方少云先占六县次占房州等地当然不满,但考虑到六县之地不足二十万人口,所有能拿刀枪的人都召集起来也不足四万。护卫队能打败塔出确实是有不世出的练兵、统帅、谋划能力,如将之拉上宋的这条破船或许真能力挽狂澜、中兴有望。
特别是听到方少云之前提议与宋联手,有大臣厉声喝斥:''如此大事为何不早报?''孙县尉委屈地辩解早已报上只是没有回音,今上刚立他们也是刚知道就赶过来汇报了,此话一出众大臣才无语。
但他们讨论起是与方少云联合还是封他一个官职,将之招致宋的大旗下的问题。认为先联合再说其他的人是实用主义,现在宋的实力衰弱,一下子硬要人家当自己的打手不大现实。而认为该封个官而不是谈联合的人认为一联合双方有点平起平坐的意思,这是不可接受的。
孙县尉听双方争论不休恐怕半天也争不出个结果便弱弱地问一句:''那武器问题该怎么办?''
''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个要先解决才能谈其他的。''这大臣坚持原则但态度和平。
''尔乃小官备咨询而已,大官言事那有尔插言的份。''此人自高身份加被打断发言不爽。
到是陈宜中见孙县尉似乎是精明强干对他说:''依尔看该授官职还是谈联合?''
''这个事我认为二手准备好,弄一份授职圣旨带去。使者探探口气若行最好,不行由峡州或路级官员与他谈联合之事,如此不失朝廷体面。''孙县尉肚里早有想法。
此言一出众大臣想了一下都认为可行,这是一方是实用主义,另一方是理想主义才争执,但孙县尉乃是机会主义,朝廷中现在就缺乏机会主义。陈宜中认为此策可行便问:''那么武器我们虽需要,但财政困难,有什么办法可想。''
''这些兵器与装备他们开价已经够便宜,又是有钱难买的东西,再还价也有限。如今金州、房州大部分都让他们占了,我们要回来不可能,莫如向他们要一点财税钱作价扣点儿。另外他们的火箭威力很大,让他们也卖一点,如此一来朝廷可以恢复一定的武力。''孙县尉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歪点子。
虽说孙县尉乃机会主义加歪点子,大臣们一商量还真如此办才是最恰当的,于是决定基本上就如此办,仅是授什么官职与拿出多少钱财购武器的小分歧。
对官职有人认为授个金、房节度使,有人认为此职向来为虚衔,不如授个金、房安置使。陈宜中问孙县尉意见,孙县尉认为名头不仿高一点,如襄樊处置大使之类更好,众大臣一听也同意,反正那里现在元军占据着授他管理也没什么。
有孙县尉调和半天时间竟然议决了所有事就剩使者没着落,陈宜中提议让孙县尉充任,此言获众人同意。临行陈宜中对孙县尉嘱咐速去速回,将会重用他作为自己的参议。闻言孙县尉顿时阳光灿烂,陈宜中虽不是权相毕竟是首相,还是二朝元老。自己的升官发财、自己的春天到了,这一趟还真来对了。
孙县尉领命回来的行程要慢不少,逆水行舟虽不是激流汹涌但同样帆风速度相差不少。好在远离宋元战场而元军也没有封江检查,安全上问题不大,不必如蔡桶麾下的台军每日战战兢兢。
只是他到襄阳时方少云早回方家谷了,只谈武器与装备本来水民就可以作主。因有授职或联合问题要谈加孙县尉此时信心满满,有舌辩说服方少云投宋再立大功的想法,水民听他来意含糊其辞不得要领一汇报,方少云让他去竹山面谈。
孙县尉到襄阳只见到水民,明白这事必需跟方少云谈,当时就提出马上就离开这里去方家谷找方少云。但水民让他等请示了再说,可不到一个时辰却告诉他方少云同意见他,让他去竹山就行。
在离开襄阳后孙县尉还觉得水民有意思,一会儿说要请示,一会儿假装请示过让他上路。不到一个时辰请示谁呀,大概是细想一下担心误了大事才这样安排,此刻自己走了他肯定派快马去报信了。
因为这会儿他自我感觉超好,水民这举动让他误会对朝廷在意才不敢怠慢,如此看来这一行有戏。但他是让巡逻船带到城堡区的,有点想不通襄阳在手,还修这城堡群干什么?只是这事与他没关系,他本想次日去襄阳看看,结果没去成,只是想当然地认为那里该有护卫队守着。
听到水民汇报孙县尉代表宋朝廷来谈事时方少云回方家谷也只有几天,他虽然有点想早点回家不过过了江还是找水根了解他下一步的军事计划,之后找唐人杰了解他对这新区的工作安排,及让他将水根攻占下的新地方的工作也一起承担好。
除了会面这二人方少云在路过的地方都会下来看看情形,了解了解民众对护卫队的认识。此时合作社已经开始预热,恶霸已除只等秋收,为众人更好了解合作社的好处,唐人杰还用百户一代表的比例让他们去六县之地参观。这个办法非常好,代表们参观回来都称赞合作社好,除极少数富户其他人多少是获益的。
除了这些措施供销社也在这里布了网点,供应的商品本地民众都有得益,连银行也开下设了网点,本地人不必再借高利贷了。现在这里已经万事齐备,就等合作化与股份制开始推行。
回到家方母当然是一番唠叨,而秀娴蹦蹦跳跳一副雀跃样让他觉得非常温馨与安定。方母唠叨几句后说舅舅一家及老家那边一下子来了不少人快到了,原因是元军正在逼近,及早知道这里富足又安定,之前不舍破家者这次都舍弃了。
舅舅一家也是如此,他们在老家属于中上生活水平,姐弟关系也比较淡,因而明知小儿子得到姑母一家照顾很是出息但觉得抹不开脸,一直不愿过来,连子民娶媳妇还是子民带媳妇回老家一趟的。这一次他再抹不开脸也没办法了,留下来不走有性命之忧啊。
这事方少云路上已知道,反正有父亲在操办没有多留意。此时母亲提起才想到此身出世到今年十三虚岁老家还有个未见过面的亲舅舅。此时看母亲表情知她其实很欣喜及期待与之见面,甚至有让方少云给予照顾之意,对此他只能含糊几句应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