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沙海的偶遇,我可以跟你保证,是一场意外……”
“至于你的侍女,我的人也一直在找她”
“也许,只有她知道,你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安醉墨冷笑着看着他,好一场意外。
一个远在江南,一个远在北地,天下之大,怎可能如此巧合?
他此番话,必定是不准备告知清浅的下落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表情愈发冰冷,声音斩钉截铁“殿下今日迫我入南邺,日后我大哥必定亲自来找你要人。”
白羽铭看着她美丽的眼睛,忽有丝冷意闪过眼中。
转身走到桌案边,背对她负手而立,少顷,微微转过头来对她笑道“阿墨,莫说是你大哥墨亦城,就算你三哥墨凌枫此刻亲自赶来”
“恐怕,也带不回你去。”说完,他转身云淡风轻走出房间。
安醉墨静静的立在床边,他说得没有错。
以他的身份,自己一旦被带入灵京,就算墨亦城或者墨凌枫知道想要将她带回,真的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安醉墨就这样跟白羽铭同坐在一个车厢内,直到进入灵京城。
灵京是南邺国的国都,一行人直行到天色渐黑才进得皇城之内,此时的灵京皇城华灯初上灯火辉煌,白羽铭却不下车,依旧同安醉墨坐在一个车厢内,外间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依稀能听见是皇城内列队迎接。
安醉墨透过轿厢的纱帘朦胧向往外望去,只见灯火通明的数行人马列队站在御道两旁,一旁的宫人手持宫灯,将整个御道照得明亮异常,隔着纱帘,她看得并不真切,只见外间影影绰绰的红色宫灯,忽然竟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不多久,车厢外响起一个宫人的声音:“陛下,月妃娘娘在前面迎驾,已经恭候多时……”
安醉墨听到后顺着纱帘看过去,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及一干人等迎跪在不远处的御道边。
安醉墨看不真切,想当然的便认为是白羽铭的某个皇妃在恭候他,蓦然转过头,却看见白羽铭正看着她,眼中仿佛若有所思。
安醉墨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紧紧盯向纱帘之外,那个远远的跪在地上的身影。
不是疏影又是谁?她立刻便要冲出去,却被白羽铭一把拉住,轻轻的对她摇了摇头,她奇怪的看着他,却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初疏影是代替自己嫁到南邺的,以当时的情形,她与疏影两人都清楚,去往南邺无异于死路一条。
说白了,疏影是代替她去死的。
而如今看来,白羽铭待她显然还不错,她从一个小小的宫女变成了南邺的皇贵妃,可是这个时候,安醉墨出现了……
她应该以怎样的身份来到南邺?真正的平昌郡主?还是白羽铭救下的路人?
无论何种身份,疏影会怎么想?她又该怎么去面对她?
所以,白羽铭方才拉住了她。
安醉墨木讷的坐在车内,忽然不知该改进还是该退。
“你若想见她,并不急在这一时。”
“等你考虑清楚之后,若还是要见她,我会替你安排。”他的眼神温和无比,安醉墨却依旧踌躇。
看见轿厢内的人并无反应,外面宫人的声音低低响起“殿下,月妃娘娘已经等候多时,殿下是……?”
白羽铭低声道“去红鸾殿,所有人不得进入”
车马队伍在宫人的跪拜中,向红鸾殿缓缓驶去。
白羽铭看着车内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的安醉墨,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完也不看安醉墨,嘴角挂着笑意,似乎心情很好,留下安醉墨顿顿的盯着他,似在思考他方才话的意思。
红鸾殿位于清阙殿的西面,是一处高台之上的飞阁,殿外数百级台阶拾级而上,一直连到清阙殿的回廊上,而清阙殿正是白羽铭的寝殿,准确的说,红鸾殿是清阙殿院内的一处偏殿。
这一晚,白羽铭将安醉墨安顿好之后,并没有回清阙殿休息,而是直接睡在了红鸾殿一旁的侧屋内。
旅途劳顿,安醉墨也懒得去猜测他的心思,安然的睡了主屋,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安醉墨还在睡梦之中,便听见殿外有人声在吵闹,她迷糊间睁开双眼,只听得外面一个男子明朗的笑声:
“这美人到底长了什么模样,皇兄竟然让她直接住进了红鸾殿。”
说话间,殿门便被推开,一个红衣男子大步踏进殿内。
旁边的宫人想要拦他却又不敢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安醉墨此时身着寝衣,还躺在床上,惊恐得一下就清醒过来。
还来不及穿上外衣,那人就已经来到床前。
忽然,一袭白色的身影挡在了安醉墨的面前,只一扬手,两边的帷幔便顺势滑落下来,正是白羽铭。
安醉墨迅速穿好外衣,下意识的往角落里躲了躲。
“皇兄,你这么护着她?”
“我倒要看看,能让皇兄睡偏殿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美人”说着便大笑着往床前靠过去,安醉墨见他靠近直往帘帐内缩。
“凤凰,不要胡闹”白羽铭声音低沉严厉,身形却一直挡在帷幔前,一动不动。
红衣男子一扬眉,反而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皇兄你不是吧?”
白羽铭不说话,只侧过头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安醉墨,安醉墨见状顺势拿起寝被挡在身前。
红衣男子见此情形更加来劲,故作惊讶道:“原来皇兄也好女色,我还以为……”
账内的安醉墨红着脸,透过帷幔朦胧看见了眼前之人的轮廓,这男子一身红衣,皮肤白皙,身形修长,一头乌黑的短发肆无忌惮的飘扬在额间,声音之中满是桀骜不驯。
“好了,凤凰,去偏厅等我,有事交代你。”白羽铭打断他的目光,转过身去,侧头沉声对他道。
“是——遵旨——”
“那臣弟告退,就不打扰二位了”
红衣男子故意将那个“是”字拖得老长,大摇大摆的朝外走去,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忽然停下来,转过头:“我说皇兄……”
安醉墨刚松了一口气,见他停住回身,立刻又往角落躲进去。
他的嘴角弯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声音却一本正经:“你们慢慢来,我不着急……”
他语带双关却又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的低头窃笑了几声,才朝殿外走去。
白羽铭转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叹息着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可奈何。
安醉墨无比诧异的盯着他,这人口口声声唤他皇兄,想必是他的皇弟。
可就算是皇弟,这样闯进帝王的寝殿,在武都皇城内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别说是闯入寝殿,就算是平日里的家宴宫宴上,各国王室都是严守君臣之礼,像这位这样行为乖张的,还真是……
少见……
白羽铭转头对她笑道:“别害怕,这是我皇弟昌邑王”
“他没有恶意,是我疏忽,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个……”
安醉墨等他往下说,白羽铭正说着,忽见薄雾一般的帷幔之后,安醉墨白皙的肌肤和明晰的轮廓如同水中玄花一般若隐若现。
他忽然停住了,心间瞬间仿佛击鼓一般砰砰作响,脸上猛然泛起一片潮红。
“你……”
“我……先出去……”他有些语无伦次,忽然转身,脚步凌乱的朝外走去。
白羽铭身为南邺国主,虽然迄今为止正式册封的妃嫔只有月贵妃一人,但是对于男女之事,白羽铭却是懂得的。
可是让白羽铭自己也想不通的是,自己并不是没有见过女子的身体,也不是不懂得这其中之事,自己刚才逃一般的跑出来,却是为何?
他朝着殿外走去,多年的夙愿一朝达成,他开心得有些不知所措,红鸾殿外的浮云飘扬在蔚蓝的天空,明朗而开阔。
红鸾殿内的熏炉内熏着清幽的杜衡香,安醉墨坐在窗户旁边的一个梳妆台旁,宫女正在帮她梳头。
白羽铭已经去前殿议事,安醉墨此时坐在镜前,身着一套白色长裙,这是白羽铭特地为她准备的衣衫。
这衣服并没有南邺服饰特有的纹饰,却颇似自己原来在北汉的装束。
此时宫女正在为她梳一个凌云髻,安醉墨在武都的时候,几乎从未梳过凌云髻。
因墨凌枫喜欢她梳飞仙髻,因此她成年之后梳得最多的发髻便是飞仙髻,可此时身在南邺,她也无甚心情装扮,因而方才宫女问她发髻样式的时候,她只说随意。
透过窗棂望向外间,此时已是夏天的景色,江南果然是不同,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却不知此时外面的景色是怎样的一片柳暗花明。
安醉墨看着窗外的三寸天空,正默默思量。
忽然一个笑嘻嘻的脸蹦出在窗外,将她着实吓了一跳,仔细看去,正是早上闯入她寝殿的红衣男子。
安醉墨警惕的看着他,却见他俊俏的脸上,满是嬉皮笑脸的笑意。
他谄媚的对着屋内的安醉墨道:“姐姐,你真好看,难怪皇兄这样喜欢你。”
安醉墨正不知怎么答他的话,他却从外间绕进了进了屋内,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发髻评价了起来:“姐姐怎么梳凌云髻?”
“这个发髻与姐姐不称,飞仙髻更适合姐姐”说着便自作主张的叫旁边的莺羽换个发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