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白羽铭”在看到安醉墨的一瞬间,脸上的狡猾表情全然消失。
他静静的立在那里,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竟与真正的白羽铭分毫不差。
安醉墨整整一日滴水未进粒米未入,全身已无气力,此刻正靠在软垫之上,亦是静静看着白羽铭。
“殿下究竟想要怎样?……”她声音犹如游丝。
白羽铭看了她片刻,终是叹了一口气,声音中透着无可奈何:“阿墨,我不过想要把你留在身边,照顾你……”
安醉墨淡淡道“多谢殿下,我不需要别人照顾。”她的语气淡淡却宠辱不惊,说罢,从床榻上挣扎着起来,起身便往外走。
白羽铭眼中闪过飞快闪过一丝怒意,上前一把将她抓了回来,安醉墨只觉双手一紧的同时双脚似被什么东西束缚住,身体同时被扔在了床榻之上。
他竟用绳子绑了自己双手双脚。
“那这样呢?”白羽铭单膝踏在她身侧,居高临下,依旧微笑着看她,眼中却有挑衅的意味。
“你……!”她挣扎了数下,手脚上的束缚却犹如藤蔓一般丝丝入扣,分毫孔隙都没有,她眼中瞬间燃起怒意,紧紧盯着他“你究竟要干什么?!”
白羽铭微微一笑,风雅依旧,也不理她,只缓缓走到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一掀长衫,悠闲的坐到一边喝起茶来。
随口吩咐外面的侍女将午膳送进来。
不多时,侍女们恭谨的将一碟碟精美食物布满了整个茶几,饭菜的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白羽铭”也不理她,将杯中茶水缓缓喝尽,慢慢的开始品尝午膳。
安醉墨以一个非常难受的姿势躺在床榻之上,一直皱眉从旁看着他,心内却没了底,这个人,之前是那样的温文尔雅,为何瞬间就能变成这样?……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白羽铭的午膳吃得极慢,安醉墨却早已经是饥肠辘辘,此刻他偏偏在她面前细嚼慢咽,每一口都吃得有滋有味。
安醉墨难受至极,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可就算不看,那食物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之中,却是诱人无比。
待到白羽铭慢慢的用完整个午膳,已经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安醉墨,站起身来,倒了一杯茶水走到她身边,微笑着看着她:
“你一整日未进食,先喝口茶水温温喉”说罢将茶水递到她的嘴边。
安醉墨别过头,不说话,也不接受。
“怎么,要我喂你喝?”白羽铭静静的看了她片刻,忽然一仰头将茶水一饮而下,右手钳住她的下颚,即刻便要覆上她的唇。
安醉墨未料到他竟如此无礼,拼命挣扎,就在他即将覆上她嘴唇的瞬间忽然大声道“我自己来!……”
白羽铭停下了手中动作,退开一些距离,眼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似在询问。
“我自己来……”安醉墨也顾不得双手还被束缚着,便从他手中抢过茶杯,匆忙将剩下的半杯茶水囫囵吞下。
白羽铭依旧含笑看着她,片刻后,起身走到窗边,将桌边放置食物的小茶几端到她面前,为她放置好碗筷。
安醉墨又别过头,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慌乱。
“怎么?要我喂你吃?”白羽铭作势就要去拿筷子,安醉墨飞快将筷子抢到手中。
可是她双手还被绳子缚着,虽可以使用筷子,但是动作却极其别扭,她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一盘百合鱼藕中挑出一片百合,正要送到口中,那百合却滴溜溜滑落在桌上。
忽然,她手中一凉,筷子被人从旁抽走,白羽铭夹了一块新鲜百合送到她嘴边,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柔和“还是我喂你吧……”
她皱着眉头看了他片刻,终是张了张嘴,将百合吃进了嘴中,这本是她平时极爱吃的一道菜,可是今日吃在嘴里,却是说不出的古怪,就这样,白羽铭一口一口的喂她,她皱着眉头一口一口的吃着。
饭吃了一半,白羽铭忽然站起身来,柔声对她道“汤有些凉,我去帮你热热”说着转身出了大门。
大门之外,那个白色的身影一直站在窗棂之外。
屋内的“白羽铭”出来之后,他立刻迎了上去,只见那人从屋内出来之后,一扬手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脱去一身白衣,竟然是一个眉眼如画的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一脸的坏笑,看着一旁皱着眉头的白羽铭,装模作样的叹息了一声“哎……真难啊……”说完将筷子直接塞到他手中,大摇大摆的走了。
白羽铭看着手中的筷子,走进了屋内。
屋内安醉墨才吃了一半,见白羽铭复又进来,脊背顿时又开始僵硬,白羽铭依旧在原来位置坐下,温和的一口一口的喂她。
安醉墨却发现,白羽铭回来之后,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鱼肉都是细细替她挑干净鱼刺,蔬菜也尽量捡一些小块易入口,待到她吃饱之后,他还细心的为她盛了一碗汤,他依旧还是往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俊朗男子,仿佛刚才那个玩世不恭的人只是一个幻觉,她眼中的怒意却渐渐散开……
“多吃一些”他温和的对她说道,一双星眸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饶是她再有怨气,面对着这样的他,她竟然怒不起来……
三日之后
摇晃的车厢之内,安醉墨眼睛虽然未看白羽铭,可是却一直警惕的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这一路行来,白羽铭并不骑马,居然与她一起乘了一辆马车,坐在一个轿厢,两人相处在如此小的空间之内,想疏离他都不可能。
安醉墨昨晚一夜未睡,她反反复复的在想这样两件事:
第一,南邺与北汉联姻,指明了要平昌郡主,她与白羽铭既并非初见,那么,也许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羽铭就动了和亲的念头,可是为何眼前的这个南邺王,根本不像赵婕得到的消息,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荒淫好色的老头?
第二,白羽铭若真的是数月前夜闯武都的那个黑衣刺客,那么在那一夜,他就已经清楚知道安醉墨平昌郡主的容貌,那么疏影代替自己嫁到南邺,便是注定被他识破,可是北汉与南邺之间却没有传出任何风声,疏影现在究竟如何?是否平安?还是已经……?
白羽铭此时正在车厢另一边细细喝着茶,嘴角一直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忽然,白羽铭轻轻问道:“想明白了么?”
手中依旧把玩着茶杯,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安醉墨微微有些惊讶,继而慌忙掩饰掉自己的讶异,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并不理他。
白羽铭看着她的样子,嘴边的笑意却越发的深了,他浅浅的喝了一口茶“南邺给北汉丞相赵平琮的消息,多数都是假的。”
他轻轻放下茶杯“如若不然,以赵皇后和平昌郡主的关系,她自然不会甘心将你送往南邺……”他缓缓倒上一杯茶水,递到安醉墨面前。
安醉墨转过头去并不接,白羽铭笑笑“至于那位代替你嫁到南邺的郡主……”他将茶杯放回到桌上,不再说下去。
安醉墨转回头盯着他的眼睛,期待着他下面的话,白羽铭静静的看着她“你放心,她很好”他的语气中更多的是一种安慰。
一路上,安醉墨再不与他多说话,只要有机会便离他远远的,不看他也不理他。
数日后,一行人进入了南邺地界,在一处行馆歇下,安醉墨刚进入房间就将门紧紧的关了起来,不多久,却听得几下轻轻的敲门声。
她并不起身,也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门边人似站了片刻,竞直推门进来。
白羽铭手中拖着一个托盘,托盘内是一些精致食物,白羽铭将食物放到一边案几上。
安醉墨背过身去,并不理他,白羽铭略一迟疑,走到安醉墨的床边坐了下来,轻声道“你今晚吃得少,我估计这里饭菜不合你胃口,叫人为你单独做了一些小菜,都是按照你在北汉的饮食准备的。”
安醉墨心中微微一动,按照在北汉的饮食……?
这个南邺王,除了对北汉王庭的权力纷争了若指掌之外,难道竟然对自己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她依旧背着身子,似乎并没有听到,白羽铭等了一会,见她并无反应,又道“我放在这里,你什么时候饿了,便起来吃一些吧”说完竟然也没有起身出去的意思。
安醉墨还是不理他,少顷,她幽幽的声音从空气中缓缓游荡出来:“殿下究竟想怎样?”
白羽铭看着她冷漠的背影,良久,轻轻说道“我想带你回灵京……”
“殿下一国之主,手段却如此卑劣……”安醉墨转过了身,直直的盯着白羽铭:
“既是两国和亲,为何不在北汉王在朝之时光明正大求娶?”
“趁我北汉东伐之际前来和亲,无异于乘人之危……”
“还有,当日我一路南下半路出逃,何以半月之后竟然陷于千里之外的漠北沙海?”
“这期间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记忆全无?而我的贴身侍女至今下落不明?”
白羽铭站在那里,眼中的星子渐渐深沉下去,他看着她美丽的眼睛良久“我以为……”
“你在北汉过得并不开心……”
安醉墨微微一动,她本有满腹的抱怨和质问要当面问问他,可是他这一句话却让她剩下的话如同噎在喉咙之中一般,再也说不出来,半响后,她斩钉截铁“那是我的事!”
白羽铭看着她冰冷的脸颊,语气中多了一丝无奈“阿墨,我确实想要迎娶你”
“这与北汉南邺之间的立场没有任何关系,我的确利用了北汉内部的权力斗争,因为我想早日把你带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