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听到黥布起兵造反的消息,方寸大乱:娘的,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可如何是好?而且,这黥布还真能打,一下子就平定了荆国和楚国。我这生病的老家伙还能带兵打仗不?就算老子忍痛御驾亲征,我能打败黥布吗?
刘邦左思右想,没有主意,索性称病干脆不管了。皇帝躲进深宫,谁也不见。你们这些文武大臣,想干嘛就干嘛,不许烦我。
前方危急,却见不着皇帝。萧何、周勃、灌婴等人急的团团转:发兵去打黥布吧?谁挂帅?调动哪里的军队?这不都得皇帝点头?不发兵去打黥布吧?也得安排一个使者去和黥布谈判吧?谁去?怎么谈?这也得皇帝恩准才行,不然就是通敌杀头之罪。太尉周勃等人曾去皇宫求见皇帝,却被被铁面无私的禁军挡在门外。朝廷上下一片混乱,这样一连过了十几天。
此时,只有一个人能挽救汉朝了。那就是舞阳侯樊哙,这个唯一敢对皇帝动粗的人。樊哙得到请求,当即拎了盾牌和长剑,带领周勃等人将皇宫的卫兵打跑,将皇宫的大门撞开,闯进皇宫,看见皇帝刘邦正被太监伺候着,躺在床榻之上,口中哼哼唧唧的,看起来比较痛苦。
樊哙带人跪在刘邦的床榻前,含着眼泪说道:“陛下,当初您带领我们在沛县起事,最后一起平定天下,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如今天下已定,人心归汉,您去表现的如此差劲!如今黥布造反,陛下有病,大臣们都十分惶恐。您却不肯召见我们共商军国大事,难道您就准备这样和太监一起向天下人告别吗?”
刘邦还是顾忌樊哙这样的粗人,不敢怪罪他,只是问道:“现在黥布造反了,那你们说怎么办呢?”
“请陛下看您的这些将军怎么说。”樊哙说完,把手往后一指。
周勃等将领齐声高喊:“立刻发兵,坑杀黥布!”这确实代表的广大将领,尤其是那些还因战功不够而没有得到封赏的将军的心声。现在,打仗立功的机会已经不多了。上次皇帝智擒韩信、袭捕彭越都没自己什么事情。今天好容易等到黥布造反了,再不打仗建功,自己如何加官进爵?
刘邦听到这响亮的声音,精神一振,终于笑着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答应明天上朝,商议讨伐黥布的事情。
君臣很快取得了一致的意见,但有一个问题必须由皇帝亲自解决:谁来当统帅?
如果再年轻五岁,刘邦倒愿意御驾亲征。现在,刘邦感到疾病缠身,精神不济,实在不想出去打仗。他就考虑派太子刘盈来代替自己去和黥布打仗。未来的皇帝嘛!也该锻炼一下,替老爹分忧了。
刘盈自然没有意见,但他的谋士,那著名的商山四皓却想的更远,不同意刘盈离开长安。他们通过吕泽,向皇后吕雉进言道:“太子领兵出征,凶多吉少。您想,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即使建立战功,也没有任何意义。但如果无功而返,恐怕太子就要遭殃了。谁也不敢保证皇帝不会就此机会重提废长立幼的事情。况且,太子所统领的那些将领,都是当初和皇帝一起打天下的猛将,他们只买皇帝的帐,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被一个小辈所驱遣,怎么可能为太子卖命杀敌?让一只羊去指挥一群狼,能有什么好结果?所以,这次恐怕还得想办法让老皇帝亲自出征才行。”商山四皓同时还告诉了吕后劝谏皇帝的话术。
事关重大,吕后自然不该懈怠,很快就找了个机会向刘邦哭诉道:“太子是应该替您出征,但您的那些虎狼一般的将领会听他的指挥吗?即使表面听从,背后消极应付,岂不更糟?况且这次太子要面对的是能征惯战、用兵如神的名将黥布。那黥布如果知道自己的对手不是您,而是太子的话,岂不喜出望外,毫无顾忌地向西长驱直入了。如此一来,您辛辛苦苦打下的大汉江山岂不危险?”
吕后关心地摸摸刘邦的胸口,心疼地说道:“你现在虽然有病,但最好还是坚持一下吧!就像当初在广武和项羽对峙一样,只要您在那里,您的部将就没有不敢拼死杀敌的。现在,您即使躺在篷车里不动,您的手下也一定会冲锋陷阵,将黥布剿灭。陛下呀!您虽然吃了些苦,但为了老婆孩子,就再硬撑一回吧!”吕后说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邦对吕雉还真没有办法,只得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这是要出去打仗,你个娘们怎么能哭个没完?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也早就琢磨着这小子靠不住,还是老子亲自去吧!”
汉十二年,刘邦不顾年老多病,亲率大军东征。留守京都的大臣都到霸上送行。张良也中断了自己的修炼,不顾生病虚弱的身体,挣扎着过来和刘邦道别。刘邦看见子房先生弱不禁风的样子,大有同病相怜之感,说道:“子房先生,我就说你那辟谷食气之法不靠谱,看您这样子,还不如我这生病的老家伙。”
张良喘了口气,说道:“陛下说的是。只是陛下此番出征是场恶仗,需小心谨慎。”
刘邦哀叹一声,说道:“有什么办法?我哪想打仗?但不去又不行,硬撑着吧!”
张良不由心中感慨一番,说道:“本来臣下也应该随你一起去,但身体病重,不可能了。陛下记住,楚人彪悍,希望您不要和黥布的队伍正面硬拼。”
“我会注意的。”刘邦话头一转,进而说道:“子房先生今天既然来了,我就请您替我看着点长安吧!这样我在前线也放心一些。”
张良点头答应,乘机建议:“陛下应该任命太子为统帅,监督节制关中的所有军队,镇守后方。我可以辅佐太子。”
刘邦点头答应,同时任命张良代理太子少傅的职务。刘邦怜惜地说道:“子房先生身体不好,但还是请您勉为其难替我照顾太子吧!”
张良也怜惜地嘱咐刘邦,多多保重身体,早日凯旋还朝。两个老朋友就此别过。一个率军东征,一个重出江湖。
皇后吕雉得知太子被皇帝封为了统帅,掌握了关中的军队,心中大喜。她知道太子的地位已经牢不可破了,不由对张良心生感激,十分挂念他的身体状况。
吕雉听了吕泽的介绍,说道:“都是所谓的辟谷修行,弄得留侯身体虚弱。你想,一个人不吃不喝的,身体能好吗?这样吧!我亲自做一顿饭菜,你给留侯,也是我们的太子少傅送过去,并给我带个话。”
吕雉不懂深奥的修行,只是对张良说出了一个妇人对生活的理解:人生一世,白马过隙,何苦如此,自讨苦吃?
这话的道理很简单,也不重要。关键看是谁说的?吕雉,现在的皇后,未来的皇太后,一个注定最有权势的人。张良自然懂得其中的深意,也感谢皇后的关爱,接受了皇后赏赐的饭菜,不得已,又勉强恢复了日常的饮食。这样一来,身体也就慢慢地好了起来。
张良坚持了多年的辟谷修行,最终以失败告终。
说来也怪,刘邦离开长安,进入行军打仗的状态,身体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刘邦振奋精神,带领斗志昂扬的大部队在蕲县城西的会甀和黥布的叛军相遇。刘邦不敢大意,驻扎起坚固的营垒,坚守不出。他爬上高高的城楼眺望黥布军队的列阵,竟然与昔日的项羽一模一样。这也难怪,黥布曾是项羽手下的前锋官,他排兵布阵的方法自然是典型的楚军作风。刘邦看着这熟悉的阵势,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和项羽争夺天下的时候,回想起自己被这凶悍的楚兵打的狼狈不堪的岁月,不由心生厌恶。
这时,一只队伍离开楚营,走到汉营的面前。为首一人正是黥布。刘邦远远看见黥布,不由提高嗓门,问他造反的道理。黥布的回答简单直接,却也无懈可击:“我也想当皇帝!”
刘邦气得破口大骂,一场大战就此展开。
刘邦的这些将领早就按捺不住,嗷的一嗓子,纷纷挥刀向楚营冲去。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将领为了自己的爵位和前途,抓住这最后的立功机会,带领手下奋勇杀敌,竟然一下子就冲垮了黥布的阵地。其中一支队伍的进攻最为犀利,为首的将军正是那个告密的贲赫。黥布造反以后,刘邦立刻释放了贲赫,并封他为将军。贲赫奋勇杀敌,不是为了立功,而是为了复仇。因为黥布造反后,杀了贲赫的全家。
其他的将领自然不愿意贲赫抢了头功,将战鼓擂的震天响,争先恐后将黥布的军队冲了个稀里哗啦。
黥布大惊失色,带领部队退过淮水,好几次停下来建立新的阵地,又被刘邦这些立功心切的部队摧毁。
大势已去。黥布只得带着几百人逃到江南。黥布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来反思自己的造反行动:看来自己错误估计了天下的形势,这刘邦的地位已经牢不可破了。不然,以前那被项羽打的狼狈不堪的汉军怎么变得如此强悍?自己没有完成项羽未完成的事业,反而得到和项羽相同的结局——一败涂地,亡命天涯。黥布当然不愿意拔剑自刎,但自己逃到哪里去呢?匈奴和汉朝和亲了,陈豨也是惊弓之鸟,自身难保。黥布顿时没有了主意。
天无绝人之路。这时,长沙王吴臣,也是黥布的小舅子,派人来看望黥布,并来了一个好消息:长沙王愿意帮助黥布逃往蛮荒的越国。
黥布眼前一亮:只要自己能到越国,就一定可以重整旗鼓,自立为王。黥布大喜,连忙带人跟着长沙王的使者来到了番阳,被暂时安顿在一个大户人家。
当天夜里,一只军队包围了这个大户人家,将黥布和其手下全部杀光。
黥布之乱终于平息了。皇帝刘邦封自己的儿子刘长为淮南王,然后大赏功臣。包括贲赫在内的许多将领在这次讨伐黥布的战役中被封侯。长沙王吴臣因为诛杀黥布有功,也得到了重赏。
刘邦也没有忘记后方的支持,接连派出几批使者回长安慰问萧何:丞相身体如何?工作有无困难?
一向开口骂娘、大大咧咧的刘邦,怎么会有如此细致入微的关怀?萧何受宠若惊,又百思不得其解,连忙请“东陵瓜”召平过来帮忙指点。
召平听完萧何的述说,说道:“丞相,您要大祸临头了。”
“这话怎么说的?”萧何吓了一跳,说道。
召平继续说道:“您已经是相国,功劳天下第一,皇帝已经没有办法赏赐您了,总不能把皇帝的位置让给您吧!您一入关,就得到的老百姓的拥护,至今十多年了,老百姓都归附与您,而您还继续孜孜不倦地工作,博得百姓的欢心。您这是什么意思?皇帝之所以在外面辛苦作战,还不断派人来慰问您,就是害怕关中的百姓倒向您。总之,您声望太好,功高盖主,所以必有性命之忧。”
“这可如何是好?”萧何急的跺脚。
召平似乎很享受自己的推理分析,完全不顾萧何的感受,继续说道:“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当初一起打天下的人,韩信没了,彭越没了,黥布也要完蛋了。皇帝有意无意之中,已经剪除了诸侯叛乱的威胁。如今,唯一能威胁到皇帝的人正是丞相您呐!只要您一跺脚,关中就是您的,可伶的皇帝陛下就无家可归了。您想,陛下能安心吗?”
“东陵侯,我都懂了。您也不要再说了,我听着害怕。关键是现在我该怎么办?我的家产都捐光了,难道要把我和老伴养老的钱都捐出去么?”萧何真急了,不得不打断了召平说话的兴头。
“那倒不必。”召平胸有成竹,慢悠悠地说道:“正好相反。您还得干点欺压百姓,搜刮钱财的事情,让老百姓恨您。”
“这怎么行?”萧何当即回绝。又看看召平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萧何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说道:“您是说,这是做给皇帝看的?”
召平点点头,说道:“正是。老百姓越恨您,您的声望就越低,皇帝就会放心,您就会得以保全。”
萧何为难地说道:“东陵侯,您是知道的。我萧何凭着良心做官,不管是做秦朝的功曹小官,还是做汉朝的相国,只是想做点有利于国家和百姓的事。您现在却要我干伤天害理的事,叫我如何下得了手?”
召平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只是简单地问道:“是您的良心重要,还是您萧家三族的性命重要?”
萧何左右为难,无言以对。
召平不忍折磨可伶的萧何,指了条路,说道:“您可以请一个势利的小人当您的管家,要他去办这种欺压百姓的歹事。这种人多了去了,我随便给您抓一个过来。”
萧何大喜,要给召平行礼。召平拦住了,想了一下,说道:“这种事一干,您可就名声扫地了。不如干脆做彻底一点,您还得纳个小妾,这样您和好色的皇帝也有更为亲近的话题。”
萧何跺跺脚,说道:“全听您的。回头我就请示老伴,寻个良家女子。”
“那可不成,您得把翠仙楼的花魁给娶过来。”召平说道。
“你要我纳歌姬为妾?”萧何有点不爽。
“只怪您名声太好。不干点出格的事情,怎么能将它迅速诋毁?”召平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