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残月当空,冷冽的空气中,飘扬着雨后泥土特有的芬芳,一片寂静的街道上,两条孤零零的人影并排而立,向前移去。
“这位兄弟,之前谢谢你了。”严子陵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开来,夹杂着一丝冷漠的气息。
“没必要,我不过是不想你师傅用命换来的东西和你一起被埋了罢了。”穆千羽的声音很冷,冷的刺骨,冷的令严子陵发毛,可不知为何,穆千羽的这种冷让严子陵感觉很心安,这冷让他觉得真实,不像之前姬子俊的那种温润,让他觉得虚幻,随时都会破碎。“况且,我也没有说不杀你,待会要是找不到东西,我一样分分钟杀了你啊!”
“呵呵,我也就小命一条,能多活一会是一会呗!”严子陵冲着穆千羽咧嘴一笑,那般干净,那般天真,令得穆千羽一阵无语。
“真不知道你这般天真到底是好是坏!”穆千羽停下脚步,看着严子陵,轻声道。
“这有什么天真的,小爷我怎么说也是堂堂五尺男儿,能用天真这种词形容吗,文盲!”穆千羽听到这话,尤其是最后那句“文盲”,顿时脸上一僵,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正好被转过身来的严子陵看到,吓得严子陵一个哆嗦,立马又是一本正经道,“我不过是看透了很多东西罢了,你觉得就算找到那信,交给俊亲王,王爷就会放过我吗?”
穆千羽一听,顿时脸上阴晴不定,眉宇之间一阵阴霾,沉思片刻,轻叹一声,道:“应该不会吧!王爷不是那嗜杀之人,而且你若真是将那信交于王爷,你也算功臣,王爷辅佐当今陛下,开太平盛世,乃是大贤之人,又怎会做那坑杀功臣之事!”
“呵呵!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穆兄,我不知我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也不问你哪封印里是什么,但你觉得仅是我今日的所见所闻,还不够送我去阎王爷那走上一遭吗?”严子陵苦笑道,那笑之中,不自觉便是流露出一丝凄然,与绝望,“况且,你觉得纵然是王爷慈悲为怀,饶了我的小命,那群杀我师父的人,甚至还有你们口中的那**人,会放我逍遥吗?”
穆千羽没有回话,眼中茫然一片,一时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去接严子陵的话,垂落的手紧紧攥住,甚至因为太过用力,露出青筋。
“呵,穆兄啊,我这个将死之人都还没怎么,倒是你先替在下发愁,哈哈,临行之前,还能碰到阁下这般妙人,子陵此生,足矣!”严子陵见目前与如此,脸上好似变戏法一般,又是变回往日那般没心没肺的样子,“反正我这横竖都是一死,与其皱着个眉头,一副哭丧脸,死了多张几条皱纹,哪像我如今这般笑着度日,和其快活!”
“我答应过你师父,必要时要保你一命!所以你小子想就这么死了怕是想多了。”穆千羽叹了口气,看着严子陵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穆兄终于肯说了吗,我就说这‘千羽’之名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严子陵满脸贱笑,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只可惜,那肆意的笑没过多久便是凝固在了他的脸上,接着,变成了满满的尴尬。
被雨打落的树叶不知何时冲天而起,飘洒半空,一阵寒风吹过,严子陵眼前便是出现了一把利剑,剑长三尺,剑身半银半黑,寒光凛凛,剑柄之处,格外怪异,形似一面宝轮,当然,这都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这柄利剑的剑锋,此时搭在了严子陵的脖子上!
“你敢炸我,信不信我手抖一下,便可让你变成孤魂野鬼!”穆千羽一手持剑,一手轻垂腰间,满脸寒霜,眼露凶光,哪里还有之前那茫然之色!
“我去!老大您这本事不去变戏法简直是太可惜了,啊!别别,老大小的错了还不成吗,您老别动真格的啊,我这血溅三尺试是小,要是我这血再污了您这把‘太极轮’,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啊!”
“太极轮!你知道此剑的名字!”
“啊,啊,怎么了啊,你自己的剑不会连名字都不知吧?”严子陵悄悄一步,躲过剑锋,用两指捏住寒光闪闪的宝剑,将其放下,心中一阵得意,接着道,“此剑名曰太极轮,长三尺有一暗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意,乃是武当镇教之宝,相传乃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利器,当年乃是武当掌门的象征,只可惜多年前的一场大战,武当掌门与……额,忘了是谁了,总之是个极其牛的大人物比武,不敌那人,被其击杀,从此消失,武当派视此为大辱,布下天罗地网追杀那人,最终无果,武当对此事也是绝口不提,此剑便是自此淡出江湖。不过,此剑怎么会到你手上,我看你这相貌怕也不大,那时也就是刚会爬罢了啊!”
“要你管,此剑乃是我师傅送与我的拜师礼,师傅当初将此剑交于我时便说什么‘收下此剑便要收下一桩天大的因果’我当时还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穆千羽将剑收回剑鞘,冷冷的道,“不过我师父既然杀了那武当掌门,那武当掌门便必是有取死之道,日后他武当要报当年之仇,我接着便是!”
“接着便是!您老倒是看得开,且不说那武当高手如林,单是先皇暮年求那长生仙丹,请那如今的武当掌门清微道长炼丹,封那清微老道为当朝天师,他若是发现此剑在你手中,你觉得自己有好日子过吗?”
微风轻拂,吹起穆千羽散落肩头的发丝,发丝飞扬,宛若一盖世神魔,顶天立地,一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霸道杀气自其周身散发,冷厉惊天,“他武当若要报仇,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便是,大不了与他武当拼个鱼死网破,杀到我这热血冷,杀到我再也杀不下去,我倒要看看那是他武当还能剩下几人!”
“……”
严子陵总算是彻底看清了眼前这个男人了,这个人……什么惆怅,什么守信,什么自尊,都是表象,这家伙,完完全全,彻彻底底,里里外外……根本就是个——杀坯!
“好了,多余的别问了,对你没好处!”
“额,都说了我是个将死之人!你就不能满足一下人家的自尊心吗!”严子陵冲着穆千羽抛了个“媚眼”,一副“娇羞”模样。
穆千羽见状,一阵反胃,心中暗骂,当真是“没有最贱,只有更贱”!一时没忍住,一刹那间,“太极轮”出鞘,刀光剑影,寒光闪烁,着实是闪瞎了严子陵那双“钛合金狗眼”!第二个刹那,宝剑归鞘,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啊!”严子陵一阵心惊胆跳,双手摸了摸头,嗯,还在,又摸了摸两腿之间,嗯,没少,又是看了看手脚四肢,呼,还好,都没事!“不是,,我说老大你能不总拔刀吗,会吓死人的!”
穆千羽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迈步向前走去,与他擦肩而过,左袖一挥,一阵清风吹过,严子陵便是见到自己原本齐肩的长发,此时竟已是断发飘飞!
“再敢废话,下次断的就是你的头了!”穆千羽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一如往昔,冷漠血腥。“行了,快走吧,当误了正事你我谁都难逃一死!”
严子陵欲哭无泪,自己好好的帅气发型,就这么……就这么变成杂毛鸡了!穆千羽!你个杀千刀的!
月色将落,严子陵二人一前一后,终于是回到了景园街,这景园街所做的乃是文房生意,不比其他,除了临近科举的今天一般都是朝九晚五,此时天还未亮,平常街道两旁的店铺除了那间旺旺客栈外,连个灯火光都不见,更是别提开门做生意了。
可今日却是不同!
严子陵与穆千羽自景园街结尾的入口而来,目力所及,尽是灯火通明,本应冷寂无人的街上,此时却是“熙熙攘攘”,热闹至极!这边王大婶抬着个木盆匆忙跑来,那边卖墨砚的刘老六和卖毛笔的张麻子举着个大桶急匆匆的向另一遍奔走,尽皆是一副慌张忙乱的样子。
“糟了!快走!”穆千羽脸色一变,急忙拉起严子陵的衣服,便是要加紧敢去。
“着什么急啊!先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不然待会乌龙了其不麻烦……”严子陵摊开穆千羽的手,道,“你在这等我,就你这一身杀气,非把人吓坏了不可!”
言罢,严子陵便是将穆千羽晾在一边,径直朝着刚刚回来的王大婶跑去。
那王大婶见到严子陵,顿时尖叫一声,将手中的木盆丢在一旁,用手捂住了眼,高呼“鬼啊!”反倒将严子陵吓住,惊慌的朝四处观望,却是什么也不曾见到,脸上有些抽搐,冲那王大婶道:“王大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这种玩笑,到你怎么了啊,怎么大家都这么……”
王大婶听到这话,将捂住双眼的手放下,仔细的看了看严子陵,这才松了口气,埋怨道:“你这崽子,吓死老娘了,不是,你真没死啊?”
“死?开啥玩笑啊,我这不活的好好的吗?到底怎么了,您倒是说啊!”严子陵听到王大婶的话,心终预感到不妙,急忙问道。
“啊,哦对了,你快回书馆去,你们恒河馆起火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