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容倾跟着刘立言学习账目的同时,辛夫人正忙着清点库房的东西,她要准备一份丰厚的足以让女儿傲视全城的嫁妆。而此时的辛老爷更是没有闲着,他同陈老爷还有已经被他认定为亲家的鲁老爷一起,正在紧张地谋划未来的生意合作。
鲁老爷鲁连城想要把自家的丝绸厂开到这个大省城来,选择辛家作为合作伙伴,无疑是个聪明的选择。又因为有陈老爷的牵线,两下里一拍即合,都觉得联姻是个好主意。
可是鲁老爷的儿子鲁见阳却同辛容倾一样,对于父亲给他选定的这门亲事反感至极。在他的心里,夫妻应该是像父母亲那样的举案齐眉,而不是为了所谓的生意扩张随便娶个没见过面的大小姐进门。
鲁见阳跟随父亲一同来了冀城,还去辛府参加了辛家大小姐的及笄礼,就是为了能够见见辛家这位美名在外的大小姐,找找她的缺点,好回去打消父亲的念头。
只是他还未能如愿。
进了一趟辛府,可是鲁见阳并没有见到辛大小姐,甚至辛府的女眷他一个都没有见到。据说辛府的规矩严,小姐未出阁时连闺名都不能让外人知道。鲁见阳撇嘴一笑,嗤之以鼻。
鲁老爷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的,他也不愿意强迫自己的宝贝儿子,只是从陈老爷那里了解到这位辛大小姐的美名,又惦记着和辛老爷的合作,才下了决心。这次儿子央求来冀城,他心里明白他的打算,便顺手推舟,想着如果他们见了面看对了眼呢?那样不就完全不用他操心了吗?
鲁见阳不知道自己父亲已经为他打算了许多,见不着辛大小姐,鲁见阳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就放弃,他既然跟着来到了这里,就不会无功而返。于是他便找到自己的父亲,委婉地提出想要见见辛大小姐,美其名曰“认识一下,培养感情”,希望父亲能给安排一下。鲁老爷自然应承下来。
次日鲁老爷由辛老爷和陈老爷陪同在城内走访店铺,晌午的时候三人去了省城最大的一家酒楼“客来香”饮酒用饭。
三人谈起生意上的话题,甚是投机。
酒过几巡,鲁老爷见辛老爷心情甚好,借机叹息道:“今日同老兄聊了这么多,实在受益匪浅,现在只盼我那犬子能够想得明白,这样才不辜负咱们做父亲的心思啊。”
辛老爷闻言纳闷:“鲁老弟所言何意?”
“老兄不知,我家那儿子素来性格脾气耿直,这几年又经常外出,上了些新学堂的课,便对这父母之命有所质疑呀。”
鲁连城说的含糊,辛慕梁却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合着这鲁家的少爷和自己女儿一样,都对他们给定的亲事有所怨言就是了。
辛老爷默默端起茶杯没有言语,心里却想着若是这门亲结不成,那么容儿怕是再找不到条件如此匹配的人家了。他这两日和鲁老爷相处,直觉他和自己的想法目的十分相同,想必也是希望这门亲事能成的。
想到此,辛老爷执起酒壶给鲁老爷斟了一杯,又给一直没有言语的陈老爷也真满了酒,“不瞒两位说,慕梁这两日也是在担心府中的女儿啊。”
辛老爷端起酒杯与二人碰一下,一口将酒喝下。“陈兄是知道的,我家容儿自小就养在深闺,不怕二位笑话,是被她母亲给惯了个大小姐的脾气。她这刚刚及笄就要议亲,也是有些情绪的呢。”
辛老爷说完,三人都笑起来。他们都是做了父亲的,家中也都有女儿,所以都觉得姑娘家的闹点情绪也无不可。
鲁老爷放下酒杯,看了陈老爷一眼。
陈老爷便也放下了酒杯,对着辛老爷道:“既是如此,我就给二位老弟出个主意怎么样?”
“哦?陈兄有什么主意?”辛老爷看向陈老爷。
“你们两家现在最首先要谈的,不就是两个孩子的亲事嘛。既然他们两个现在都有情绪,这好办啊,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了。毕竟是孩子嘛……”
陈老爷话至此,眼睛里意味明显,看着辛老爷。
辛老爷清楚,这或许真的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自己时刻提醒女儿的家规却是不容许,所以一时有些动摇。
鲁老爷见状,笑着道:“若是见面真的能消除他们的意见,那倒还好,只是此事,还需要辛老兄拿主意才是。年轻人的事情啊……”
辛老爷附和着笑笑,转移了话题请二人吃菜,自己心里不停地思量着。
晚饭时,辛老爷在正院同辛夫人和辛天鹏一起用饭。
“容儿呢?”辛老爷问。
“在她院子里,说是和月儿一起呢,不过来用饭了。”辛夫人道。
“嗯。”辛老爷看看辛天鹏,欲言又止。
晚饭后,辛夫人打发乳娘带辛天鹏下去了。自己给辛老爷倒了一杯茶。
“老爷,有心事?”辛夫人坐在辛老爷旁边,一脸温柔地看着他。
“唉……”辛老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本来想着议亲后订好了日子,备好了嫁妆,把容儿送上花轿嫁出去就行了,谁想……他竟然还不愿意。”
“谁?容儿不愿意?”辛夫人一头雾水。
“容儿不愿意还好办,只是……这未来的姑爷,据说不愿意啊……”辛老爷拧着眉头。
“未来……姑爷?老爷您是说那鲁家的少爷?他为何不愿意?”辛夫人倒是吃了一惊,她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不愿意的,不是说鲁老爷是同意了的?
“那鲁老爷呢?”辛夫人想着便问出了口。
“鲁老爷的打算自然是与咱们相同的。只是,我听他那口气,他儿子不愿意,他似乎是……不想让儿子不开心?”辛老爷歪了歪头,有些不确定。
“这……是什么意思?”辛夫人更加迷糊。
“今日在酒楼,陈兄说,不如让两个孩子自己解决,也就是……让他们见见面,你觉得呢?”辛老爷看向萧春香。
萧春香脸上由茫然到恍然,“这样啊……”
“嗯,我看,鲁老爷也是这个意思。”辛老爷道。
“让咱们容儿和鲁家的少爷见面?这……不合乎常理啊。再说,这两个人现在都不愿意,会不会见了面吵起来啊?就咱们容儿那个脾气……”辛夫人越说越没有底气。
辛老爷听了也蹙眉,想了片刻,道:“那也不一定,万一他们就觉得合适了呢。那鲁少爷我见过,长得自然是风流倜傥,学识也好,想必容儿不能对他有什么不满意。再说容儿,这么多年‘第一美女’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还能不晃花了那小子的眼?”
“老爷您真是……玩笑不是这样开的。”辛夫人嗔道。
“哈哈……”辛老爷似乎是一瞬间就想通了,笑得格外爽快。
“若是真能那样,辛家和鲁家,就快成一家了……”辛老爷眉开眼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
“就这么定了。夫人,明日你叫容儿过来,与她仔细说说,我去知会鲁老爷,让他们俩见见。”
“好,听老爷的。”辛夫人也笑,心里为自己生了个漂亮的女儿而骄傲着。
而梅苑的辛容倾此刻正因上午的学习傻傻地乐着。
“姐姐,你就这么喜欢学做账啊?”辛明月皱着眉问道。
从吃过晚饭到现在,姐姐就一直坐在窗前拿着先生留下的账册翻看,嘴角还时不时地弯起来,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嗯……”辛容倾漫不经心应着。
“哎呀……姐姐!”辛明月走过去,抽走了辛容倾手中的书。
“你干什么!”辛容倾吓了一跳,站起来去夺妹妹手中的书。
“我问你,你这么喜欢看账册吗?”辛明月把书藏在身后,噘着嘴问道。
“好妹妹,那是……先生留下的课业,我要是不看,明日会被骂的。”辛容倾小声哄着辛明月。
“我才不信你有这么用功……”辛明月嘟囔着,眼睛里明显是对姐姐的不信任,但还是将书慢慢递回给了辛容倾。
辛容倾将书接过来,转身放在了书桌上,又小心地拂了拂书页,让它变得平整,这才回头看向辛明月。
“我怎么就不能用功了?”辛容倾笑着。
“哼……你还是别瞒我了,说,是不是那个账册里面……藏了什么东西?”辛明月说完自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上前想要再次把书拿过来证实一下。
“什么呀!一本书能藏什么东西,别胡说八道了。”辛容倾将妹妹拦住,拉着她在软塌上坐下。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在看那个?而且你还偷笑了!”辛明月抓着姐姐的手,盯着她的眼睛。
“我偷笑了吗?哪有……”辛容倾惊了一下,自己难道真的笑了?不可能啊,看个账册有什么好笑的,虽然……她一直都在想他,根本就没有在看……
辛容倾低下头,掩下微红的脸。
“你干嘛……姐姐?”辛明月伸手去戳辛容倾的肚子。
辛容倾一下子回过神来,强自镇定,挡着辛明月伸过来的手,笑意盈盈的,“你个坏丫头,看我不把你的手给绑起来。”说着两姐妹嬉闹起来,扭成了一团。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别闹了……”莲子进屋正巧看到软塌上毫无形象的两人,无奈地过去将她们分开。
“大小姐,刚刚夫人派人来传话,叫您明天一早就过去,说是有事儿要和您说。”
“啊?什么事儿?”辛容倾理着被弄乱的头发,又伸手给妹妹理头发。
“不知道呢,夫人没说。”莲子道。
“哦。”辛容倾随意答道。
“明天不就知道什么事儿了吗?姐姐,我回去了,困了……”母亲这么晚了叫人来梅苑嘱咐姐姐,却丝毫没有提到自己,辛明月心里又不明不白地生出一丝不快,顿时失了和辛容倾玩闹的兴趣。
“外面这么黑,你今晚就在这儿陪我呗?”辛容倾捋着辛明月的头发,满脸笑意。
“不要,你睡觉不老实。”辛明月站起身,头也没回,“走了。”
辛容倾在她身后好气又好笑地说:“臭丫头……别走太快啊,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