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明月走后,辛容倾起身来到窗前,看着被自己放在书桌上的账册,嘴角勾起。想到明日又能见到他,就抑制不住笑。
过去的这几年里,她每天都偷偷地想着今天能不能见到他,他在做什么,他会不会像我这样心中思念。每次在父亲那里听到一些账房的消息,她就想着真好,这是他做的事情。每次在府中偶遇到他,她都会开心好几天。
如今,借着学习管账的机会,竟然可以每日都见到他。她明明白白地知道,他会在什么时间出现在这里,这让她欣喜不已。
而他今日对她说的那些话,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对于父亲要给她订的亲事,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辛容倾此时对于自己这甜蜜的心事充满了千分万分的信心,因了这份信心,她这一晚,睡得极其香甜。
第二日一早,辛容倾就在莲子的服侍下起床梳洗,收拾停当,便去了正院。
清晨的辛府在雾气蒙蒙的笼罩中别有一番韵味,辛容倾出了梅苑,深呼吸一口气,随即一笑,脚步轻快地,享受着这宁静的早晨的漫步。
正院已经摆好了早饭,辛容倾步伐跳跃的进了正门,想了想又停下,改为寸步,缓缓有礼地来到了堂屋。
“父亲,母亲。”辛容倾上前行礼。
“嗯,来了。”辛慕梁应声,并没有抬头看辛容倾。
“先用饭吧。”辛夫人给辛老爷理了理衣袖,柔声问。
“好。”
一家人按座位坐好,辛容倾默默坐下,抬眼去看母亲。
辛夫人忽略掉了辛容倾的眼神,给辛天鹏夹了菜。饭桌上很安静。
“先生教的怎么样?”辛慕梁开口。
“哦,挺好……”辛容倾听到爹爹突然问起先生,一时有些心虚。
“嗯,仔细学,时间不多。”
“哦……是,爹爹。”辛容倾顿了顿,讨好的回答,辛慕梁却没有回应。
辛容倾低下头吃饭。又听到母亲的声音。
“老爷,听说那鲁家的少爷也跟他父亲一起来了?”
“嗯,及笄礼他还来了府中。只是那日宾客太多,没有来得及让你见见他。”辛慕梁道。
“是啊,说起来,我还真的挺想见见鲁少爷的,毕竟是咱们容儿要嫁的人嘛,我这个做母亲的,是要看看人的。”辛夫人笑着道。
辛容倾听到母亲提起那鲁家少爷,心中顿时惊醒。昨晚母亲特意让人来通知她,说是今日有事与她说,想必,就是有关这亲事的吧。她心下明了,并不做声。
“你能见到的,既然要议亲了,他们定然会上门来拜访。”辛慕梁话至此,看了看一直在埋头吃饭的两个女儿,觉得气氛有些怪,便不再多说什么,只示意辛夫人,让她好好与女儿说说。
饭后,辛老爷便出了门。
辛容倾和辛明月都留在了正院。
“娘,您找我有什么事儿?”辛容倾端着茶杯,状似无意地问道。
“容儿,其实,娘有一个想法。”辛夫人看着女儿,脸上笑着,“你也听到了,那鲁家少爷就在省城,估计这几天就会来府中,我记得你不是提过,想要见见未来的夫婿吗?我就做主了,待他来的时候,许你见见他,如何?”
辛容倾猛然抬头,一脸讶异和不相信。父亲说过不许她有这种想法的,何况连莲子都说了这不合常理,娘亲竟然说许她见那鲁少爷?再说了,她什么时候说过想见“未来夫婿”的?她明明说的意思是没有见过面的人她不了解,她不想嫁好不好!
辛容倾看着想着方才吃饭的时候爹娘故意提起这件事,想必是爹爹同意的了。她就说嘛,娘亲怎么敢不经过爹爹同意就做这样的主了?
辛夫人见女儿半天不答话,有些坐不住,试探道,“容儿,难道你不愿意?”
“哦……愿意……女儿,就见见那个什么鲁少爷,看看他是圆还是扁。”辛容倾不怎么在意道。
既然有个机会,为什么不见?说不定那个少爷长得难看,一堆毛病,那样的话,她不想嫁娘亲也会同意吧?
辛容倾不再说话。辛夫人没有去琢磨女儿的态度,只觉她同意了就好,就像老爷说的,两个人见了面说不定就会有了好感,小儿女们,这是常有的事。
辛慕梁到了钱庄就差人去请鲁老爷父子。鲁连城接到辛老爷的邀请,心知定是辛老爷有了什么决定,便爽快地带儿子去了辛氏钱庄。
辛慕梁见鲁连城这么快就来了,热情地迎上前去。
“鲁老兄,一早就让人去请,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啊。”
“辛老哥哪里的话,您让人去叫了,我哪敢不来啊。”
两人寒暄地异常热络,跟着的鲁见阳只觉自己父亲和辛伯父这两日像是亲近了不少的样子,八成是合作的事情谈的非常顺利,他这样想着,知趣地在一旁不做声。
“贤侄也坐。”辛慕梁笑着对鲁见阳道。
“不知道老兄叫我们来……”鲁连城看着辛慕梁问道。既然已经来了,遮遮掩掩非要等着对方先提倒是没有必要,毕竟他们看中的都是生意合作,其他事情上,一些浪费时间的迂回没有必要。
辛慕梁也是这个心思,便直言,“是这样的,小女及笄礼的时候,二位还特意来府里庆贺,可是当日宾客太多,没有好好招待,今日请二位来,便是想请你们随我去府内,让我赔罪啊。”
辛慕梁说的客气,鲁连城一听便知道辛老爷这是听了陈老爷的建议了,便也笑意满满,“哈哈,辛老哥太客气了。”
鲁见阳不知道这两位长辈之间都说过什么,只是心想若是这样去辛府,不知能不能见到那个传闻中的辛家大小姐。
“见阳啊,你辛伯父亲自邀请,我们自然不能失礼。你去备些薄礼,稍后我们就随辛伯父一同前去。”鲁连城转头,对着鲁见阳吩咐。
辛慕梁连忙客气道,“哪里还需要备礼,你可真是……”
“这可是老哥你亲自邀请,也算是我父子二人第一次正式登门嘛,应当的,哈哈……”
鲁见阳听着二人的客套,觉得他们好像已经把对方当了亲家似的。什么第一次正式登门,好像是在拜访岳父家?
鲁见阳摇摇头,不再往下想。对着辛慕梁和自己父亲施了礼,便遵从父亲的吩咐出去准备礼品了。
屋子里的辛慕梁和鲁连城自然又聊了不少合作的打算。
晌午之前,辛慕梁带着鲁连城和鲁见阳进了辛府。
辛夫人早就着人备好了丰盛的酒菜,将前厅收拾一番,等在那里。
为了辛容倾和鲁少爷的见面,她还费了不少心思给辛容倾挑了一套新做好的衣裙。
辛容倾被辛夫人安排在屏风后面等着。
辛容倾对于母亲的安排非常无奈。本来娘亲提出让他和鲁少爷见面她觉得没什么,可谁想到父亲刚走一会儿便派人回来说鲁家父子晌午就会登门。辛夫人一听直接就给她打扮起来,也没管她愿不愿意,甚至连梅苑也没让她回去。
辛容倾被辛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说,还梳洗打扮那么久,她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惦记过回院子里学习管账,更何况,她一直在想的是,先生是不是已经去梅苑了?
辛容倾对辛夫人说要回一趟梅苑,辛夫人却说她都安排好了,让她安心地跟她去前厅等着。
辛容倾这会儿正在屋里来回转悠,满心的着急。她想来想去,一定要让莲子回去一趟,看看先生在不在。
“姐姐,你干嘛呢!就这么着急啊。”辛明月看着来回踱步的辛容倾,实在不理解她怎么反应这么大。不就是要见未来的姑爷?至于吗?
“你懂什么。”辛容倾没好气道。
“莲子你过来。”辛容倾对着莲子招手,莲子赶忙走近。
“大小姐,您到底怎么了?”莲子低声问,她也觉得大小姐的表现有点过了。
“你回梅苑一趟,看看……我昨天那个帕子在哪,我要用那个。对了,若是先生在的话,告诉他用过饭后再去吧。”辛容倾结结巴巴地,找了个借口。
莲子被她也给弄紧张了,“大小姐,这人都快来了,您还换什么帕子呀……”
“这个我不喜欢,你走快点儿不就行了,你快去呀!”辛容倾急了。
“这……”莲子纠结,太纠结了。她看看大小姐的表情,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得出了门。
辛容倾想着不知道先生有没有走,她来前院这件事情梅苑的人都不知道,所以就算先生去了也是没有人告诉他的,他们只会对他说她正院吧,所以他一定在。虽然娘亲说了会派人告诉他,可是她根本没见娘亲差人去梅苑,所以,莲子一定要走快点,或许他还在等她呢?
辛容倾想着想着抬头向门外望去,却见莲子回来了。
“怎么回事,你没去啊?”辛容倾疾步上前。
“夫人说老爷他们马上就到了,让奴婢跟在您身边儿,帕子让小丫头去取了。”
“你……哎呀,那……我告诉你的话呢?”
“哦,我告诉小丫头了,您放心吧。”
莲子只是把小姐要的是块帕子告诉了小丫头,她并不知道,大小姐在担心的,是小丫头如果见了先生会怎么说。
辛容倾坐在椅子上绞着手里的帕子,辛明月无聊地陪在一边,前厅里辛慕梁已经带人落了座。
辛夫人给鲁老爷见了礼,又着人给鲁老爷父子上茶。然后笑着看向坐在鲁老爷身旁的鲁见阳,“这位想必就是鲁家的少爷了,真是一表人才。”
鲁见阳立即起身,“伯母过誉了。”语气却明显没有动作谦虚。
辛夫人笑笑,不再说话。
辛老爷看向辛夫人,“鲁兄来了府中,天鹏若是不出来见礼岂不是失礼,叫他进来。”
辛夫人会意,“鹏儿还小,缠着他姐姐玩儿呢。怕是……不方便?”
“这有什么,就让容儿和月儿带他过来,顺便也让他们给鲁伯父行个礼。”
辛慕梁说完,看向鲁连城,“让鲁兄见笑了,这样可好?”
“老兄客气了,您还是叫我老弟吧。来您府上,自然客随主便,我自然听您安排。”
辛夫人便吩咐人去后面请小姐们和少爷。
不一会儿,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
两个小丫头打头,乳娘牵着辛天鹏的手跟着,后面是辛容倾和辛明月,以及她们的贴身丫头。
鲁见阳抬头看过去,眼睛被几人中个头最高的姑娘吸引。
她长得极美,虽然他这几年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女子,却都不及她一分。她的美是自然的,柔媚的,耀眼的,可以让人忽视她身边的一切的。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跟随着她。
只见她施施然走到辛伯父和新伯母前面,手里还拉着另一个女孩儿,两人一起行礼,“父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