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言僵立住,一时没有开口。
辛容倾不顾害羞,两只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期盼着他能说出她想听的话。
刘立言喉结微动:“婚配?算是……”
算是?辛容倾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心里企盼着,不要,不要说……
“我爹娘同意了,可还没有订过亲……”刘立言有些费力地说出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从进门小姐就显得不对劲,她问起这件事,让他觉得突然,也理所当然。他本就没想瞒着,只是……根本没有机会说。
“你说……你爹娘已经同意了?”辛容倾还没有从恍惚震惊中恢复,“没有订过亲?可是人家姑娘都来找你了?你,最好给我说清楚点。”
辛容倾面色凝重,想起父亲说过的话,随即问出口。她仍没有弄明白。
“是……她是我一个表妹,两家的长辈以前定下的。我没有同意,就出来了。”刘立言看着她,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她问出口,他便索性都说给她听。
“我已经二十四了,总不能老是这样一个人在外边……爹娘要她来找我,也是催我回去成亲的意思。”
刘立言眼神极为真诚。面前的女孩儿看着他的眼睛,竟然给了他面对的勇气。他明知道这是一条多难走的路,来之前想好了要与她保持距离,此刻却竟然想要搏一搏。
喜欢,难道有罪么?
辛容倾听了他的话心下明了,想着是父亲没有弄清楚,人家明明是没有定亲的。既是如此,那么依她辛容倾的性子,想让她轻易退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不能让他跑掉。
他爹娘已经同意?那是他们不知道她辛容倾。他既然没有同意,还离家这么远,想必是对那个什么表妹没有那个意思吧。那样就好,若是他现在告诉她他的心里有别人,她倒不知该怎么做了。如今……她打定主意,要他明明白白看到她的心思,那样的话,她做的努力才有意义。
辛容倾的眼睛里又有了光彩。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软下来道,“不曾订亲,就好。”
没等刘立言反应,她就接着说道:“咳……开始吧。教我管账。”
辛容倾低下头朝书桌后走去,只是脸上的红晕暴露了她的情绪。
刘立言实在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他又不是会主动的性子,此时便只能顺从地拿起了账册。
脑中却依然是她刚才那句“不曾订亲就好”。他嘴角勾了勾。
辛容倾端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纸笔。刘立言在对面坐了,徐徐给她说起账册的类目。
辛容倾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在桌上随意地滑来滑去,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人。
“大小姐,这个能听懂吗?”刘立言看了看她不安分的手指,抬眸问道。
“太难了,不懂。”辛容倾眨眨眼。
“那我再说一遍。”刘立言不看她,低下头。
“先生。”辛容倾伸手抢过他手里的账册。“不如,你先教我这账册该怎么写吧?嗯?”
刘立言看着被她抢走的账册,顿了顿,“好。”
他起身转到她身旁,拿起毛笔蘸了蘸,刚要下笔。身边的人儿倏地抓住了毛笔。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写?”辛容倾仰着头,脸上是调皮的笑。
两人挨得极近,刘立言能够清晰地看到她明亮的眼睛映出里自己的脸。心忽然漏了一拍,手里的毛笔颤了颤。
他忽然松手,毛笔落在辛容倾的手里。
“大小姐。”莲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辛容倾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刘立言快速拿起了桌上的账册,遮住了自己脸。
“什么事?”辛容倾没好气地说。
莲子有些诧异,她看看大小姐手中的毛笔,又看看大小姐紧绷的神色,想必是太难了不想学吧,她揣测。
“奴婢来问问您是否要上茶。”
“哪里就要喝那么多茶了,这还没学呢!”辛容倾看着自己抓着毛笔的手,有些气怒。
“大小姐……先生,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下。毕竟刚开始学……”莲子本意是为辛容倾求情,却没料到辛容倾的脸更黑了。
好啊,莲子这是在瞧不起她?她进来就是为了来替她求情?她觉得她一定学不会?辛容倾一脸黑线。
“你能出去了吗?”
“是……奴婢去给您端些茶点。”莲子看大小姐要动怒,向刘立言丢了个“多多包容”的眼神,逃也似的出去了,却并没有关门。
刘立言清楚地看到莲子的眼神和辛容倾的反应,不觉有些好笑。原来大小姐在她的丫头的眼中是这样的吗?被外面的百姓夸赞的无所不能的仙女儿一样的辛大小姐,确定和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一个人?
“喂,你还没说呢,你的名字。”辛容倾见他像是走神了,对着他道。
刘立言转头看她,微微一顿,眼神里有一丝犹豫。
“大小姐还是不知道的好。”
辛容倾刚要反驳,被他抬手制止,他径直拿过她手中的毛笔。
“继续吧,时间不多。以大小姐的速度,不一定能学得会。”
辛容倾有些气闷,他也和莲子想的一样,都是来笑话她的?哼,学就学,反正不管嫁到哪儿,不都是用得着?说不定自己学得好,以后……还能给他分忧?
这样一想,辛容倾红了脸蛋,她不再纠缠,安静地听他说话。
至于他的名字?日子还长,她总有机会问的。
一个上午,刘立言都在给辛容倾讲解做账的基础知识,辛容倾托着小脑袋听着,另一只手拿着毛笔写写画画,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站在门外的莲子不时地探头进来,看到大小姐的样子也是惊讶,想着难道大小姐及笄后一天就转了性子?却只有自己胡思乱想,再也不敢随便进去打岔了。
刘立言和辛容倾离得近,他清楚的看着辛容倾将桌子上的几张纸写满了字,却没有一个字与他说的账册有关。
一开始,辛容倾写“壹贰叁肆伍”写了一张,然后开始写“梅苑香园花园……”又写了一张,后来好像是写烦了,她开始看着他的脸在纸上画画。
刘立言的声音始终不急不慢的,所以门外的莲子根本没有察觉出异样。
辛容倾见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予理睬,胆子愈发大起来,开始明目张胆研究起他的长相,然后费力地在纸上描绘。
刘立言终于受不了她那双灼灼的眼睛,伸手把毛笔从她手中抽走,然后将她面前的纸拿走,叠起来塞进了自己袖中,桌子上只留下了“壹贰叁肆伍”那张。
“哎,你干什么,我还没画完呢……”辛容倾伸手要抢,纸却已经被他放进袖中藏好。
“大小姐画这些没有用,也不能留。小人帮您丢掉。”刘立言说罢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今日就到这里吧,大小姐?”
辛容倾见他要走,看看窗外才发现已经到了晌午,莲子站在门外又开始探头,想必是想叫她又不敢。
“好吧……”辛容倾看看他的衣袖懒懒地道,“明日先生可不要迟了。”
刘立言好笑地点了点头,因他是背对着门口,所以莲子没有看到。
辛容倾见他勾唇,跟着不好意思起来,有些撒娇的瞪了他一眼。她见莲子看过来,便说道:“莲子姐姐,你送送先生。”
“是,大小姐。先生请。”莲子忙说。
刘立言又朝辛容倾弯腰一礼,便转身离去。
衣带飘飘好不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