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愉等了许久,喜鹊才回来回话,说:“小少爷说他要午休了,没什么事就不过来了。”
顾长愉一愣,确定这孩子是闹别扭了,而且是在和他,但顾长愉思来想去却也想不出原因来,想不明白就顺其自然,叹气对喜鹊道:“下午去柳府,你就跟着长安吧。”
顾长愉并没多想,他的意识里孩子的气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心里打定主意,晚间在和他好好谈谈,他不会过多的干涉长安的想法,却也不会放任,虽然希望顾长安开心快乐,无忧无虑,但更想让他多懂些心机,看多些人情世故,至少不会同他一样,死的这般凄凉。
到了去柳府的时间,顾长愉远远的就看见顾长安急急忙忙的就上了李毅坐的马车,看来是不想和他遇上。决定了晚上去和他聊,这会顾长愉也就没去在意,有时候,小孩子生气是好事,然后在小斯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顾长愉掀开车闹,看着车外的闹市,听着喧闹的叫卖声,讨论声,心中一窒,有种回到上一世肖远琛登基前……那一段时日,他时长为了他的大业在这条路上来回穿梭……
京城又按着东西南北又分有东西南北城,而将军府在人较少又离着军部校场近的南城,柳府却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东城,那一部分挨家挨户的隔几户就是朝中权贵,再不济也是京城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
马车停在柳府门前,顾长愉一时间还有些恍惚,从车窗一眼看出去,和上一世似乎没什么不同,这东城是顾长愉上一世最常来的地方,每次来都是带着名贵的重礼替肖远琛游说拉拢着这里的每一个达官贵人,别的不说就这柳府旁边的程府,顾长愉也来了不下数十次吧,只不过这左相程开却只肯效忠老皇帝,还多次弹劾肖远琛在朝中拉帮结派,拉拢朝臣,顾长愉记的还是他为肖远琛出的计策,把这威名赫赫刚正不阿的左相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拉了下来,可即便如此,顾长愉竟然从不曾知道自己从未见个面的外公就在这里,当然,也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件事。
李毅上前递了拜贴,一回头就看见顾长愉下了马车,由于脚伤一个龊列差些摔了,也不管那收贴的柳府家丁,两步并一步的跑过去:“怎么不让人扶着!”
注意到的小斯马上过来搀住了顾长愉的手臂,顾长愉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一抬眼睛,却看到李毅马车下的顾长安,一脸担心又气愤的模样,想上前却又拉不下面子,只好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
“只是扭了脚,又不是废了,只是稍稍有些疼痛,不要紧。”也不知道是对谁说,顾长安触及顾长愉的目光,马上低下头。
……
“黎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识,却不知师承何人啊?”柳府书房,两老一少。
“嘿~曲老头子,哪有你这一见面就探人家家底的,你的女儿都嫁人了吧?孙女也都还没到婚嫁年龄吧?”穿着华贵的老人瞪着胡子,非要顶那曲解(xie)航几句才舒心。
“嘿~柳州原,你着急个什么劲?你家都是三大五粗的汉子,还想留着给谁啊?”曲解航直接就打击回去。
生怕俩个老人家就怎么吵起来,黎君策适时打断:“曲亲王,早闻柳伯父提起您有一把上古流传下来的古剑,吹发可断,削铁如泥,不知在下可有幸观赏一二?”
曲解航一张老脸满是得意之色,正要答应,柳州原却是不肯,马上接话:“听到没有,听到没有?这就是差别,你是曲亲王,我是柳伯父,这亲近于否,一听便知啊!”
黎君策:……
“柳老头……”两人眼看着就要跳到圆桌上打起来了,门外却传来规矩的敲门声,两个老人变脸似的安静下来,换上一幅正经的模样。
柳州原喝了口茶润了嗓子,才开口:“进来。”
柳府的老管家白叔推门进来,目光恰到好处的扫过另外两人,才恭恭敬敬的向柳州原道:“老爷,表少爷来了。”
当即,柳州原脸一沉,曲解航和黎君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顾将军夫妇的事,自然也从柳州原口中得知这孩子的事,不过这是柳府家亊,他们也不便多说,该喝茶的喝茶,该神游的神游。
“让他们门口候着!”柳州原怒道。
“是!”白叔应了正要走,又好像想到什么,又道:“听开门的的家丁说,表少爷的脚像是伤了。”
“嗯?”柳州原眼珠子一转,那架势像马上要出去一探究竟,但看看身旁老友和小辈,觉得这样有失脸面,别别扭扭的改口道:“让人到大厅候着……”白叔应了,柳州原又道:“慢着,……派人去请隔壁的吴老太医过来……过来喝茶!”
……
柳府的大门再开,白叔带着两小斯从里面出来,先是将门外一众都打量了一遍,心里有了底,直向顾长愉走去,两步远的距离,礼貌的行了礼:“少爷久等了。”
顾长愉见这老人气度不凡,礼数周全知必是柳府说的上话的人,而那柳府的主人叫了他出来接已是给了他极大面子,心下感动,由心道:“是小辈来晚了。”
白叔并末接他的话,只是自我介绍道:“我是这柳府管事,少爷叫我白叔即可,路途劳累,少爷请随我来。”
“长安,过来。”顾长愉叫了远远站着的顾长安,他也懂理知道现在不可使小性子,听了话快步上前,远远就听见两人对话,面对白叔礼貌道:“白叔好!”
“这位便是小少爷了吧,来,进里头。”白叔见这孩子可爱又懂礼,面上立马有了笑容,领着顾长安在前头带路,顾长安回头见顾长愉点了头才跟上去。
顾长愉刚一抬脚,一旁就有人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的手,正是白叔带出来的一名小斯,李毅也是放心,将军府的事还没处理完便先行告了退,只余留喜鹊跟着,说好晚间再来接人。
顾长愉走在后面,一边感叹着这府内一草一石都让人惊艳不愧为首富之府,又一边感叹这柳府的待客之道,这白叔分明是顾及他的脚伤,放慢了脚步,还一直避免气氛沉闷主动与之谈起柳府的构造及历史。
七拐八弯的才到了一个大厅,一坐下马上有穿着粉色衣裙的婢女端上上好的贡茶,一时间大厅内充满了茶香味,白叔早早退下了,只余留顾长愉兄弟,喜鹊和门外站着的两位婢女。
看着顾长安局促不安的模样,心里偷笑着,却也不搭理他,轻抿了口茶,一种甜涩的味道立即从舌尖染开,久久不曾散去,这茶上一世顾长愉也喝过,只喝过一次,在肖远琛刚立为太子的时候,据说这茶名叫“香雪梅(乱掰的,请别认真。)”这茶叶形似梅花,叶上有一层白色绒毛,看上去就如覆上了一层雪,这茶只要一泡开,茶香可传十里,虽有些夸张,倒也足以形容,味先甜涩后廿醇,实在让人回味十足,即使顾长愉并不是爱茶之人,也不由心生喜意,据说这香雪梅每年也只能产个二十来斤,却不想这柳府竟随便拿出来招呼客人。
“这是什么茶,真香。”喜鹊一边感叹,一边努力嗅了嗅鼻子,好像这样就能常到嘴里了一样。
顾长愉刚想回答,就见顾长安开了杯盖看了眼,道:“梅花茶。”
“是香雪梅。”顾长愉补充道,谁知道这孩子一听到顾长愉讲话,立马就闭了嘴低下头。顾长愉苦笑,忍不住问道:“长安,大哥可是惹你不开心了?”
顾长安的没有两个字还噎在喉咙,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门外婢女福身请了礼:“老爷。”就看见四个人一起走了进来。
顾长愉从椅子上站起,不想失了礼数,领头的是见过面的白叔,他的身侧是个头发半白留着山羊胡的老人,一身藏青色的素服,正着腰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极不好相处的模样,在他身后一点的老人上一世顾长愉却是认识,瑾亲王曲解航一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知道他却并不是因为他亲王的身份,而是他有一个万人爱戴的皇后女儿,和一个万人敬仰国师孙子,肖远琛立为太子之时,他的孙子曲淮之也刚即位国师,听说他是个面目狰狞可怕的瘸子,顾长愉并没有见过,只不过肖远琛为拉拢其拜见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再往后,顾长愉目光一怔,那是个穿着银白华服的贵公子,饶是同为男子的顾长愉,也不得不感慨这人的面容俊朗的有些过分了。
注意到顾长愉的目光,黎君策抬头与之对视,嘴角扬起得体的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顾长愉似偷触了电般,收回目光,他分明感觉到这人眼底的邪气与玩味,而且这人很眼熟,顾长愉却不认识,也不记得在哪见过。
“老爷,这便是两位少爷了。”白叔向柳州原介绍。
其实柳州原那须要他的介绍,这屋里三人一看便知,顾长愉明白白叔是在向他介绍,立马行了个大礼,顾长安马上也行礼,分外默契:“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