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T2000已经能非常熟练地掌控维度仪了,并且她发现自己并不需要学习,便对复杂的时空穿梭理论了然于心。
如果非要解释,那么,她天生便是个时空巡逻人。
来到斯特内城。工业化的光芒正在点亮这座城市,随之而来的贫穷瘟疫却把这里的天空染成油腻的烟灰色。街道两旁到处可见失去灵魂的流浪者,他们三三两两,裹着唯一家当的被褥在寒风中相互慰藉。
当T2000经过这里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富商的千金,并投来崇敬的目光。他们会派小孩子前来掏钱,而她每次都会神奇地变出一两枚硬币交到孩子们手里。没有争抢,因为每个孩子都能拿到硬币。
在街道交叉的地方,她拐进了一个巷道,这里是城市的分界线,前方是宽阔的道路,背后则是林立的工厂。
地图所示的位置就在一座普通的古典建筑里。
那里应该属于某人的私宅,门口还挂着街道号与门牌,屋檐上雕刻圣子降临布道时的精致图纹,光耀的圣子手托起能打开人心智的一轮太阳,万众皆拜倒在四射的光芒之下。
她没敲门,门就开了,年轻帅气的德尔站在门口对她微笑:【你好,看来你收到了我的信。那么,找到答案了吗?】
T2000点点头。
【那你应该发现了,千野,你和那些人……我是指,你和那些生活在世俗的人类与众不同,他们完全凭借自己的一己之见采取行动。他们是丑陋的,天性中就带着上天弥补不了的缺陷。大概你也见过了,可怜的威廉先生,他的占有欲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家业,还有为了榨干他剩余财产的那帮仆人们……恕我直言,也许正是因为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你才会发现自己品格的高尚,以及充满秩序之美的灵魂。】
德尔喋喋不休,然后领着T2000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大门上画着如玫瑰花朵般的标志。
那个神秘的组织,他们从一开始就找到她。
T2000停在门前,德尔所谓答案并不是她发现的那个“答案”。
【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德尔先生。】她毫不客气地说,【威廉他是真的爱着千野,只不过用了太过偏激的手段。还有他的仆人们,他们也是在尽心尽力地完成工作而已。】
德尔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就算是你想的那样,最终你还是逃离了那里,选择来到这片圣地不是吗?跟我来吧,这里才是属于你的世界。】
【我离开那里是另有原因。因为威廉死了,他残破的身体继续活在世界上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痛苦,所以我杀了他,用千野的身份结束了他的痛苦,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所以威廉会理解的。】
【你杀了他!?】德尔几乎惊叫起来,【不!绝不可能!你究竟!是什么做到的!?】
【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也无法理解,如果一定说的话,比起你那高尚纯洁的灵魂,其实我的天性中就有着不可弥补的缺陷吧。】
听她这么说,德尔又回到那泰然自若的微笑状态:【没有关系,只要你加入我们,我们可以帮助你改正这些错误。】
【原以为你们已经发现了它,实际上你们远远没有触及到这个答案。既然如此……】
【那只是你侥幸发现了三大法则中的漏洞而已,千野,你永远也没办法突破那层桎梏。】德尔突然提高了声量。
【但是我可以。】
【别忘了!你和我们一样,我们是……】
T2000举起右手,维度仪旋转着发出绚丽的蓝色光彩。德尔震惊了,他第一次听到如此充满秩序和规则的绝美赞歌,就像是来自天国的福音。他仿佛感觉到圣子的声音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弥漫,渐渐的和自身融为一体。
他感到灵魂正在升华。
嘭!
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宁静,德尔的脑袋炸开了花,无数零件和金属的碎片飞溅出来,他的钢铁身躯轰然倒地,脑门上闪着火光。代替德尔出现在门里的是个带着牛仔帽披着风衣的男人,大门的阴影盖住了他的脸,他手里的枪械还在冒着青烟。
T2000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退了步,赶忙收起右手。当她想起准备逃跑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很抱歉,这次,我不能放你走。】牛仔帽的男人用地道的法语说。
T2000试图分析这段音频的声波,却发现找不到任何人与之匹配。除非,他并不是人类。
可那个带牛仔帽的男人确实是个人类,他和德尔不同,他拥有真实的肉躯。但他又有一些与德尔相似的地方,T2000看不明白。
【我必须离开。】她说,【我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
牛仔帽的男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没错,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神圣的任务,何况是你。】
T2000没有理他,转身准备走。就在这时,几个和德尔有相同面孔的男人出现,从四面八方用枪指着她。
她转过身,小小的脸上毫不畏惧:【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是圣主伟大的计划,当然你也只是计划的一部分,因此圣主才会赋予你新的身份。千野,这就是我们给你的名字。原以为你会看到自己真实的一面,没想到你只是个残次品。】
【我才不是什么残次品,我就是我!】T2000骄傲地仰起头,【我也对你们的计划不感兴趣,我是时空巡逻人,我有我自己的使命。】
听她这么说,牛仔帽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迅速抬起手,向T2000开了枪。
T2000没有躲开,子弹直直地击中了她的脑门,火药在她的额头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凹坑。那里,银白色流淌的溶液正在迅速聚合,不一会儿千野精致可爱的脸蛋又恢复了原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了,她用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睛盯住了面前朝他开枪的男人。
【怎么?】
那个男人微微一愣,手里的枪就像被磁铁吸走一样,飞到了T2000的手上。再看,她身后的机器人也不知何时被篡改了程序,现在正用枪对准他们原本的主人。
男人举起双手投降,牛仔帽下发出悲怆的笑声:【哈哈,看来,你和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哦,既然你清楚自己的立场,那就请回去转告你们的圣主,不要再打扰我。】她把手枪捏成一团扔到地上,然后踩着高跟鞋便往回走,走到一半又转过头,【另外,千野这个名字我很喜欢,收下了哟。】
她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果当初知道这里并不能找到答案的意义,那她根本不会来到这里。
所以说找到答案又有何意义?到底,她也只是个违反了三大法则的机器人而已。
但她终于明确的一件事:她最初的使命,阻止末日的到来。
然后,感应器告诉她,历史上一处有时空裂缝正在形成,不一会儿,裂缝又被修复了。也就是说,有另外一个时空巡逻人正在那里,他寻找着此人的资料。然后,她发现那个人就是出现在照片里的那位年轻人。
他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时空巡逻人。
于是,千野去往了那个时空,在一个叫做瓦伦村的地方遇见了他。
千野向他伸出手,然后露出了诞生以来的第一次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