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开,桐城的大街小巷卖报刊的孩童便飞也是的在各街各巷里喧喊。
“大新闻!大新闻!城西叶家被人一夜灭门”
其实昨日下午百兽门便即灭了叶家满门,但叶家是桐城极为庞大的势力,叶家府邸的位置自是落于城西偏僻一偶,闲人莫敢接近。到了今早才被夜宵而归路过的盗贼和佣兵偶然发现,此刻大大小小的老老少少早已围在叶府废墟门口,不住地议论纷纷,城内两家敌对势力的首脑也来到了废墟之中,封锁了不让人进,两方家主站在废墟之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是谁下的手,心中都各自猜疑不定,但皆是心中暗喜,桐城中少了个竞争对手,双方都是欢喜的紧,此刻双方麾下的商铺部门已然着手开始吞没叶家的产业。
而此刻里叶家府邸不远处的一处荒山树林里,叶天赐望着面前烈焰炎炎的材火堆,双目无神,父亲东方觉八的尸骨在火焰中渐渐化成白灰。
良久之后,火焰尽灭,只留下漆黑的灰烬和一具模糊的人形轮廓的白灰上余烟袅袅,叶天赐深深吸了口气,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极为缓慢的把父亲的骨灰装入一个陶罐中,和上盖子,移开了最后一眼,目光淡淡的落在身旁的那木盒子上。
那木盒子扁而宽长,约莫半米见方,盒子高度却甚低只有十厘米左右,叶天赐怔怔的看着木盒,心思却全然不在它身上。
他极为缓慢的自怀中抹除一方灰布包裹的物事,那物事显然极薄,被灰布裹了几层也才薄薄的一片。
叶天赐缓缓翻去裹在上面的灰布,只见手中布面之上静静的置着一张卡片。
卡片通体成暗红之色,最上方一行晦涩难认的文字深深的印在卡片之上,文字的曲折笔画间宛如一道道锋利的黑洞,散发着恐怖的威严,让人不敢凝视细看。十颗闪烁着神圣微光的星纹排列在文字下方,星芒神圣弘大,宛如圣歌,又宛如某种强大力量的象征,叶天赐每次凝视星芒灵魂深处都忍不住浮起一丝臣服的意念,好似这毫不起眼的几颗图画星星蕴含着某种不可言明的威严与力量一般。
叶天赐不敢再细看,眼光飞快的扫过整张卡面,悲恸的眼神即刻涣散,一些更为隐秘的记忆浪潮般袭来。
只见那张卡片正中央,占据着几乎整个卡面的图像里,一只似龙非龙的妖兽样貌被刻下。那是一尊红色的东方神龙,在电闪雷鸣黑压压的雨云背景里,矫矢腾挪,两对龙爪在黑云中撕裂天空,巨大的红色龙翼在颈部张开,遮蔽了半边天空,狰狞的龙首却是西方巨龙的面貌,只是更为奇特异常,锋利的V字下颏骨周围,骨质外扩成铲状,上颚骨同样向外扩生,颚骨上却还有一张更小的嘴,峥嵘嶙峋的鼻骨与下方的重塔般叠起的两张巨口行成极具鬼斧般的三个V形面骨,巨齿森然如排刷般暴露在嘴唇边缘。邪异的红色龙首眉心,一颗硕大的蓝色宝石镶嵌在一丛宛如王冠般的骨甲突刺之中,骨刺峥嵘,宝石则散发出某种无上的威严与尊贵。锋利的血红骨刺散发出比金属还要锋利厚重的光芒,从眉心顺着额头线条延伸,转而到耳后骨刺如两柄巨刃般斜拉向后,直指天空,峥嵘无比。
神圣而充满某种巨大威严的红色巨龙,在雷雨中伸展身子,宛如神灵降世,要将降下恐怖的神罚,惩戒世人的罪行。
这张刻画着神灵般的妖兽的卡片却不是什么这个世界里的神器圣物,却是叶天赐前世世界里的一张普通游戏卡片。
在依稀却深刻到发指的记忆里,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自己仅存的一点亲情温暖,却是寄托在一些孩童时期监护自己的一个中年妇人送给自己的游戏卡片上,他记得她的名字,她叫李襄,他永远也忘不了。
在那个残酷的名为社会的现实世界里,那是他仅能感存到的温暖,也许那个世界并不那么残酷,但他所遇见的却全是些残酷的事,甚至连死亡也不甘于后,他是在一场突来的地震中离世的,地震来临时他在自己的破旧公寓里翻看着儿时的玩具——那些游戏卡片。
叶天赐的前世是在极度的怨恨中死去的,所以当他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然把全世界都当成了敌人……
他对这一世的母亲没什么印象,可是那个废材一样的男人改变了他……世人就是这么奇妙,前一秒还恨天恨地,但只要有人给出点萤火般的关怀,那些饱受黑暗之苦的灵魂们便如飞蛾般扑去。
“不就是说了些难听的话而已,这种小事还用记恨?那你以后出去闯荡历练且不每天都找人打架?要真想让族里的那几个小娃娃闭嘴你就好好修炼,嘿嘿,等你以后强大了,看谁还敢瞧不起你!”
“哎哎哎!他怎么说也是你舅舅,别摆出那幅模样,赶紧道歉!”
“听说你把那二房的那屁孩儿给揍了?嘿嘿!可以啊!不愧我儿子!等你下次生日我给你个惊喜!呵呵,你先别问,现在知道了那还叫惊喜么?”
男子平日总是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傻大憨模样,教导着自己走出阴暗狭隘的偏激思想,让自己又重新领悟到了很久之前在那个鄙陋孤儿院里,阳光诚挚的赤子之心。
可是,如今教导着自己走向阳光的人却消失了,就像是注定的宿命一般,那个叫李襄的监护员走了,自己到达了法定的年纪,得出去面对成人的世界了;这个一直装傻的被称为废材的男人也走了,却不是离开,而是生与死的永诀!
叶天赐面容扭曲成一团,记忆如刀锋般在脑海里肆虐,那些早已被自己原谅的黑暗记忆此刻却如魔鬼挣脱了镣锁,要来向他索命,要把他再次拉入黑暗的地狱。
在他的内心深处,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不住的在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是孤儿?”
“为什么我不能上学?”
“为什么老板给自己穿小鞋?”
“为什么我转世以后还是被人看不起?”
……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宛若霹雳般追着叶天赐,叶天赐却无法逃避,幻境之中他的双脚被某个东西禁锢住了,他低下头看去,父亲死不瞑目的尸首死死的箍住了自己的双脚,那双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心与怨愤,似乎在诉说着他临死前所遭受的痛苦。
是啊!为什么善良的人总是那么悲惨?我的命运就一直如此残酷……连这突然出现的温暖……也被宿命的剧本设定为了励志的“昙花一现”?
他在自我的挣扎中面容时而狰狞,时而悲伤,时而又平静,最终他看着自己怀着父亲的骨灰盒,眼泪再次流淌。
“老不死的……我……早就说了……宽容……怜悯,呵呵…….”叶天赐脸上肌肉扭动,涕泗横过脸颊,哭中带笑,噎不成声,右手紧紧的把陶罐压在胸口,好似要把父亲的遗骨压入心脏肺腑一般,他仰天嘶吼,声嘶力竭:“都是弱者用来自我安慰的伎俩!”
“我要成为最强!比任何人都强,比神更强,比……这天都要强!没有人能主宰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