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笙乍见沈云菀时吓了一跳,她不曾想过会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见到沈云菀,刚刚方泽说的也不知沈云菀有没有向母亲告状,若是告诉了,母亲又会不会迁怒方泽,若迁怒方泽她又该如何自处,是就此与母亲翻脸,还是与方泽断交以证己心。
“听说你让方二少爷为菀菀把脉看了看?菀菀脉象如何?恢复得可还好?”苏倾让沈云笙在下首坐了,又让人斟了茶上来。厅里的地上是拿冰水浇了的,因此并不算太炎热,但还是有两个小丫鬟在下首给苏倾打扇。
沈云笙端起茶碗,揭了茶盖,闻了闻,是上好的云安瓜片。云安瓜片是北方茶叶的魁首,顶好的是被送进宫中的,一年也没有多少,这上好的,也是可遇而不可求,还是因着老太爷的关系走了途径才每年拿得一点。沈云笙虽是庶出,苏倾却不苛待他们这些庶出子女,琴棋书画,诗书礼经都是和嫡出子女一样教的,遂沈云笙深知这茶得来不易。沈云笙瞧了沈云菀一眼,见她平静的喝着玫瑰露,有些惊诧,不意沈云菀并没有把方泽的那番话学给苏倾听。她小嘴品了品,抽出帕子沾去嘴唇上的茶渍。
“方泽哥哥说菀菀恢复的尚可,这段日子小心些就可完全恢复了,母亲不用担心。”
“那你呢?病了一场可还好?老爷昨日还特意问了怎么回事?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同我说,你身子不好,这几天的请安就免了吧。”
“谢母亲体恤,女儿恢复得也还成,烧退了就没什么大事了,只是说让注意饮食,不要太刺激油腻即可。方泽哥哥还约我和妹妹明日同去游湖呢,说是与几位老朋友约好的,都是极好妥帖的人。”
“你这刚好一些就出去走动怕不太妥吧,要好好休息才是。”
“女儿也是这么说,方泽哥哥说女儿性子太静,整日闷在屋子里也不好,还是要出去透透风。”
“既这么说了,那就痛痛快快的去玩吧,菀菀性子太野,一刻都闲不住,就不去了,免得你要提心照顾她,玩的不爽利。这几****就不用来请安了,等你身子好了再说。明儿去的时候打发个人来说一声就行了,下去吧,好好休息,养好精神。”
“谢母亲,那女儿下去了。”
沈云笙蹲身行了个礼就出去了,还没走出多远,沈云菀就追了出来。
“三姐姐,对不起。”沈云菀头垂得低低的,神情愧疚,声音里还带了隐隐的一丝哽咽。
“傻丫头,说什么呢!我是你三姐姐啊!我还要谢谢你没把阿泽的话告诉母亲呢。菀菀别把方泽的话放在心上,方泽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没什么坏心的。来,这个是给你的。”沈云笙宠溺的揉揉沈云菀的头发,又掏出一个小盒子给她。
沈云菀接过,好奇的打开,一瞬间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糖莲子!三姐姐……我喜欢死你了。mua~”沈云菀将沈云笙的身子拽到同样的高度,响亮的亲了一口。
“是吗?三姐姐也最喜欢咱们菀菀了。咱们菀菀最乖最可爱了。姐姐明日回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可好?”
“好,姐姐可要说话算话。我回房写字去了,爹爹回家时我若是没写完要挨手板子的。”
“嗯,那菀菀快去吧。”沈云菀拽着盒子飞快的跑了。
画央在身后替沈云笙撑着伞,注意不要叫她让日头晒着。沈云笙回头一瞥,叹了口气,看看周围,这里离自己住的偏远不算太远了。两边立着几座假石,芍药,牡丹,蔷薇参差交错,左边还有一方凉亭,中间一张石桌,三张石凳围绕其周。
“画央,把伞收了吧,我们去那里歇歇。”
“是,小姐。”
沈云笙用帕子拂去凳上的浮尘,敛起裙摆坐了。这里比较僻静,少有人来往,此刻根本见不到一个人。
“画央,你也坐吧,陪着我坐回儿。”
画央恭谨地应了声,把纸伞立在亭柱旁,才坐下来。
“小姐,夫人答允了么?”
沈云笙噗嗤一声笑了。
“画央,看你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出个门罢了,夫人只是冷了些,不大愿意搭理我们这些人,倒不至于说出门也不让,夫人还是很开明知理的。”
“小姐,还有半年您就十四了,二小姐去年这时候早已定亲了。您和方少爷是不是也该定下了?”
“我和阿泽?”沈云笙诧异地挑眉。“画央,你怎么会想到我和阿泽?”
画央也诧异了。“小姐,您和方少爷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况且方少爷对您那么好,那么照顾您,几乎事事都护着您,怎么可能不和小姐是一对呢?”
“画央你不明白,我只是国公府的庶出,而阿泽是嫡出,若方家还只是从前的方家就罢了,可如今方家也算是皇商,阿泽能有更好的选择,而且方伯母一直对我娘心存芥蒂,我就算能和阿泽在一起,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我呆在府里,我无论怎么说也是国公府三小姐,夫人也不会太过分,我若是好,将来还会是国公府的一分助力,这国公府总有一天会交到她儿子手上,夫人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这份眼界不会没有。”
“原是这样,真是可惜了。小姐与方少爷那么好的感情呢!”画央好好地叹息了一回,眉眼间满是替沈云笙的不值。沈云笙直觉好笑,却也庆幸她有这些一心为她着想的人,让她觉得至少她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府里。
沈云笙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画未正坐在廊下打络子,一众小丫头在院子里踢毽子玩,见沈云笙回来,尽皆站起来。画未放了手中的东西,迎沈云笙进屋,端了一直温在炉子上的药伺候她喝。沈云笙喝了,打发了画未去给方泽回话,自己则去小书房看书习字。院子里小丫鬟们又闹起来,时而还传来画央呵斥她们小声些的斥骂,沈云笙听着这些嬉笑怒骂,忍不住嘴角翘了翘。待得画未回来,看她们给自己收拾明天出游的物什,让画未劝着用了晚膳,喝了药,才在两人的伺候下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