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兮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过去的,她听见了芸娘痛苦的叫喊,也听见了书生醒后绝望的哭泣。芸娘死了,书生却没有抱着尸体,也许他一早就知道那个躯体里的灵魂不一样了吧。时兮至今都记得,书生绝望空洞的眼眸,让人害怕。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了生的希望。可书生却要艰难的活着,不仅仅是为了魂飞魄散的芸娘。
“时兮,怎么最近你总爱发呆啊。”一兮坐在江边的亭子里饮茶。
“哎,思春了呗。”花问柳摇着折扇大步走过来,拿起一兮旁边的茶灌下去,“渴死我了。”
“你才思春了。”时兮可直到这两个字的意思,立马反驳。
“那你有什么烦心事,说来听听,让我乐下。”花问柳走到时兮的身边坐下。
时兮听了,握起拳头就朝他揍,可以拳头穿过了花问柳的身体。时兮气馁的放下拳头。
“时兮,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到你。”一兮发话了。
“一兮,你知道断魂崖吗?”
“问这个干嘛?”一兮的脸色变了变。
“芸娘说,她曾听说时兮跳下了断魂崖。我感觉我就是那个时兮。”时兮盯着一兮的眼睛认真的说。
“别想太多,今天晚上有花灯会我们一起去看好么?”一兮摸了摸时兮的头安抚道。
“嗯。”时兮看见一兮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而一旁的花问柳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勾了勾嘴角,神色莫名。他想到那天师兄正色的对他说的话“以后这种事不要把时兮牵扯进来。”时兮在师兄的心中分量越来越重,连断魂崖的事都隐瞒,这究竟是不是好事呢?
断魂崖,古书上只记载着是三界生灵的禁地,方圆十里之类没有任何生灵存在。师兄为什么要隐瞒。而若她真的是跳崖的时兮,那么她的过去肯定很“精彩”,未来不会无聊了。花问柳盯着平静的湖面,今晚的灯会也会很精彩吧。
夜晚,花街柳巷、热闹非凡,花灯把整个皇城照得宛如白昼。未婚的公子姑娘们拿着花灯在大街上来来往往寻觅自己的意中人。夜国习俗,花灯节的晚上无论男女皆可把花灯赠给自己的意中人。
此时,时兮在街上飘着。一兮紧紧地牵着她的手预防时兮向上次那样挣脱开跑到秋水楼。本是翩翩公子,即使是道士装扮,也避免不了大胆的姑娘前来赠送花灯,却都被一兮一一婉拒。
“一兮,那个灯笼那么好看,为什么不要。”在一兮又拒绝了一个人后,时兮终于忍不住发问。
“即使再漂亮也不是我喜欢的。”一兮意有所指。
“那一兮喜欢什么样的?”
“如果时兮哪天送我花灯,无论什么样的我都收下。”时兮眼神暧昧的说。可是却苦恼了一兮。
“可惜我摸不到花灯……有了。”时兮拉着一兮往一个卖花灯的商贩那边跑。
商贩看到了如此英姿不凡的公子,热情的说:“公子买花灯送意中人吗?来看看我的花灯,才刚做出来的,又漂亮质量又好。”
时兮在一兮的耳边指着一个花灯说:“要那个,灯笼上画竹子的那个。”
一兮拿起画竹子的那个花灯,小贩又开口道:“公子果真好眼光,这个灯笼是采用上好的材料制作而成,无论是做工还是画工都堪称一绝。尤其是画工,可是安大才子画的。如果公子喜欢,小的可以便宜点卖给您。”
“买下买下。”时兮催促道。
一兮拿出一锭银子给小贩,“不用找了。”
“谢谢公子,您慢走。”
“一兮,你喜欢吗?虽然钱是你付的,但灯笼是我挑的,算我送给你的了。”
听到时兮这么说,一兮的整个眼睛都亮了,可又看了看在一边自古开心的时兮。这个小傻瓜根本不懂送花灯的意思吧。算了,来日方长。
“一兮,花问柳跑哪儿去了。”
“说是去望水楼看花魁。”
“我也要去。”
“不行。”一兮坚定地说,想起了上次的悲惨遭遇。可能是时兮的眼光实在让他受不了了,一兮艰难的点了头,妥协道:“走吧。”旁边的小人儿立马欢呼雀跃。花问柳要是知道,从不妥协的师兄又破了例,眼珠肯定掉在地上。
望水楼,灯火通明、笙歌艳舞、旖旎一片。在夜晚,这座楼才是主角。花问柳依旧坐在上次那个雅间里,邪魅的狐狸眼向上挑起,摇着折扇,等着花魁的登场。
时兮和一兮进入了楼里,那群女人又朝一兮扑过来,好在一兮闪得快,没有发生上次的惨案。转眼间,一兮又不见了。
时兮在一兮躲闪的时候,悄悄地挣脱了一兮的手。因为她看见了夜沉。夜沉怎么会在这里?索性就悄悄跟了过去。
时兮明明看见夜沉进了一个房间,可当她进去的时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密室内
“主人,属下已查明黎国皇室本想让灵星公主嫁给夜皇,可不知为什么改了主意。”暮湮在夜沉的身后跪着禀报。
“起来吧。”夜沉转身,眼神凌厉,“这件事不用查了,找个机会离开望水楼进入到夜深的府里。”
“是。”暮湮答道,脸上没有表情。
“今晚夜深也来了,把握好机会。”夜沉说完便走了出去。只有当他转身的时候,暮湮才敢流露出爱慕的眼神,痴望着他离开。望水楼,望断秋水,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会回头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
时兮转身便看见夜沉站在屋子里看着她,看得她心战。
“跟我走。”时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夜沉拉到了望水楼顶。楼下灯火阑珊,而楼上的时兮被夜沉看得实在是忍不住说话了。
“那个,夜沉我不是跟踪你。”时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一把抱住夜沉的腰,什么也不说了。
“时兮,我不是怪你。这个地方你不应该来。”夜沉摸着时兮的头发柔声道。
“反正都来了,我们去看花魁好吗?”时兮从夜沉的怀里抬头,得到夜沉肯定的声音,拉着夜沉就往下跑,忘了自己是鬼可以直接飘下去了。
当时兮和夜沉来到底楼时,花魁已经开始跳舞了。紫衣飘然,看醉了一群看客,也看醉了时兮。除了在场的三个人。夜沉看着时兮,一兮看着夜沉和时兮十指相扣的手,花问柳看着旁边的一兮盯着对面的两人,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真是一出好戏。只有时兮不知道她现在站在风暴的中心了吧。
二楼,同样是雅间。夜深看着对面的一兮和花问柳,眉头紧皱,旁边的谋士向他低头耳语。他挥了挥手吩咐手下请他们过来。又看见夜沉站在楼下不知道在盯着什么看,派人把他一起请了进来。
这下倒好,一群人在屋里聚齐了。夜深注意到一兮手上拿着的花灯便笑着调侃道:“道上手上的花灯倒挺别致,莫不是那个佳人所赠。”
一兮笑着望着时兮“确实是佳人所赠。”
夜沉的眉头皱了一下,握着时兮的手又紧了几分。花问柳注意到了这些变化,摇着折扇打趣“大皇子倒是好福气啊,可以请到美人相伴。”
“哪里哪里,是暮湮姑娘肯赏脸来喝一杯。各位请座。”夜深招呼着他们座下,又吩咐暮湮倒酒。
夜沉坐在夜深的对面,一兮坐在夜沉的旁边,花问柳坐在一兮的旁边。暮湮倒好酒站在夜深的身旁。
时兮站在夜沉的身后,感觉到了他们几人奇怪的氛围。
“有美酒怎能没有美人相伴呢?”夜深拍了拍手,三个穿着暴露的美人推门而进,站在他们身边倒酒。
“大皇子,我跟师兄都是清修之人,所以……”花问柳指着身边的女人。时兮在一边翻了个白眼。
大皇子挥了挥手,一兮跟花问柳身边的女人便下去了。只有夜沉身边的女人还站着,但又迫于夜沉的气势没有靠近。
“怎么不请幽王喝酒。”夜深貌似怒气的对夜沉旁边的女人说道。
“是。”女人端起酒,手发抖的对夜沉说:“请幽王喝酒。”
夜沉看着眼前发抖的酒杯,不为所动“皇兄,父皇还有事要我办,我先走了。”说完起身便想走。,却哪料女人的酒杯真好打翻在夜沉的上衣上,湿了一片。
女人跪下求饶“幽王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
“来人啊,把她拖出去。”夜深怒着说道。
旁边的师兄弟都在看戏,只有时兮扯了扯夜沉的衣袖,眼神里说着放过她。时兮知道不是那么简单的拖下去。
“皇兄,饶她一命。”夜深没想到夜沉会求情,在这里处死个人要是闹大了也不好向上面交代,便顺着这个台阶下去“既然幽王都求情了,那你就下去吧。”
“谢谢幽王,谢谢大皇子。”女人磕了几个头就急忙出去了。
“皇兄,要事在身,本王先走了。”夜沉拉着时兮大步走了出去。
“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走了,告辞。”一兮看着时兮走了,站起身来拿着花灯便走了。
“时兮。”时兮被夜沉牵着走在街上,夜已深了,喧嚣早已褪去,只剩下夜晚的宁静。时兮听见一兮的声音,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兮拿着花灯对她微笑着说:“我很喜欢你送的花灯。”时兮想过去,却被夜沉紧拽这手拖走了。怎么感觉夜沉生气了。
“师兄,你中毒很深啊。”花问柳从一兮的身后走出来,他的师兄竟然拿着花灯朝幽王挑衅。
“不入则不破。”一兮看着花灯高深莫测的说道。
这厢,夜深阴鹜着脸问旁边的谋士:“看出什么没有。”
那是一个老头,眼神狠毒,恭敬的对夜深说:“奴才感应到幽王的身边有不祥的东西。”
“不祥?”
“是,我的师侄女可能看得到。我这就通知她过来。”
“这件事交给你安排。无极门这一代的弟子都出现了,皇城要乱了。”夜深看着窗外的夜色,神色不明。乱的又岂止是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