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打通狗屎胡同和铃铛胡同,盖了一大片房子,他又进了一套新设备,准备调嫂子来经营这个新厂。自那次三吊眼告诉王川小三偷偷摸摸寻寻觅觅看嫂子的隐私时,王川就知道这小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三岁至老,这小子小时候就看他姐姐的,摸他姐姐的,大了明知故犯,我送给他多少女人玩过,还这么鬼迷心窍,看来是狗走到天边也改不了吃屎。尽管看嫂子的隐私,嫂子也没缺块,可这事千万不能告诉哥哥,他那么一个敏感的人,是绝对的一夫一妻制呀。羊角畔上吕娜娜那样紧追不舍,他东躲西藏,连手也没摸人家一下,要让我早三下五除二干了,干完吕娜娜白吃白挨,再和嫂子结婚,这事两全其美,神不知鬼不觉的,我那个笨哥哥呀,真拿他没办法。王广合在乡里时,原本想着调他到乡里当秘书,你看他一会要专升本,一会儿要专业对口,什么专业对口,你不是搞政治的嘛,搞政治的就是对口吹,你骗我,我骗你,就像那电视剧《围城》,围来围去都围进去了,到头来一网打尽。好,你王满囤自视清高,只好站干岸吧,望穿秋水吧,但有什么用呢,老年抱着一个比你还老的老婆回味,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篮子很多,水少之又少,鱼就更少,再不下海,恐怕你连鱼汤也喝不上了。先下手者为强,后下手者遭殃,这是板上钉钉的硬道理。摸着石头过河,人们最欣赏的是第一个过河者,螃蟹好吃,鲜美无比,人们是敬佩第一个吃螃蟹的。吃别人嚼过的馍,永远没出息,我王川愿做马前卒。此时的刘雪娇也成熟了,除了王川养着那么个神秘的人物搞配方外,其他刘雪娇都驾轻就熟。王川把三吊眼、小三等人留在旧厂子,雪娇和技术员去了新厂子。新厂子盖得像公寓一样,雪娇中午晚上可在那里洗洗澡,休息休息。这厂子仍如从前一样把关甚严,除小三常来常往,工人上下班外,闲人免进。天井里依旧放着八口大缸,大缸里养着鳖。王川自己单独修了一个办公室,偶尔进去坐坐。鳖精厂这摊家里实际上扔给了技术员和嫂子,外面交给小三。他王川已成立了旸谷集团总公司,黄婉儿挂名董事长,他是总经理。黄婉儿水饺已在冷藏厂加工出180个品种,是跟单接货,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由黄婉儿负责远销韩国东南亚等地。旸谷山空气好,已有些发福的王川多数在山上影视城里的美式教堂办公,养精蓄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把那座山挖空了,一层盖了个地下商场兼停车场,他单独辟出了一块地方盖了一栋别墅,里面有游泳池和台球馆。晚上王川时常携九表妹去泳池里游泳,游一会儿上岸躺在藤椅上,裹着雪白的浴巾,九表妹就用香肠一般油滑的手指给王川捶背弄肩,实施按摩。接受吕坤失败的经验和九表妹传授的秘笈,王川是狡兔三窟,单就旸谷山上明里暗里就几套房子,谁也不知道。大腹便便,气喘吁吁的王广合爬了数趟旸谷山,也不知王川的游泳池在哪里。按三吊眼的逻辑说,这叫大隐隐于市。王广合逢人就说,王川这小子会使分身术,我见他也只看个一鳞半爪的,想窥全豹很难呀。至于九表妹就更可望不可即,望眼欲穿了。如今的九表妹出落得浑身白得就像瓷一样,闪着刺目耀眼的光,戴金穿银,法国香水,爱尔兰的细羊毛衫,意大利真丝,日本的和服,俄罗斯的乳罩,美国曼哈顿的内裤,小巧玲珑的韩国面膜,既能当裤子穿又能当袜子用的又绵又软又有弹力的澳大利亚丝袜,琳琅满目,把他们整个地下卧室摆得满满的,就那些瑞士阿尔卑斯山风干的香草,把王川熏得天天打喷嚏。九表妹洗完澡后有单独的磨脚石。据说那磨脚石,既能放电,又带有磁性,这磨脚石来自地中海的某某小岛上,在地中海沿岸被海浪打磨了上千年,后来被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女捡到,经能工巧匠反复打磨冶炼,就到了东方美人九表妹那香肠一样的手里,把她那脚跟磨得圆实红活,如镜出匣中,嫩笋破土,新鲜爽亮,就冲那双几近不食人间烟火的秀腿和美脚,一个男人在她怀里死上一百次也在所不辞。听说那磨脚石,价值累万,至于那些鱼缸、鱼盆、穿衣镜、暖手盒、浴缸、脚踏、坐垫、背靠、鞋拖,全是从意大利进口的。对付女人,吕坤粗鲁,没有王川细腻。老道的王川发现有些女人是要经过时间淬炼,能否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关键在男人。男人除了研究经商赚钱,就是研究女人,舍此别无他事。当然除此之外,王川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研究车,车也是女人,形影不离的女人。王川厌恶看书,觉着那都是无聊的文人随心所欲,胡诌八扯的事。来了传真都有九表妹念给他听,听着听着有时就睡着了。一睡就沉过去,外面拉响防空警报,他在地下室,伤不了半根猴毛。除了研究女人研究车,他喜欢读图,读网上的裸图,看书上的车款车型,有时也看几页航模,看那样子,如果有钱,买架飞机,也未尝不可。他觉着我们的老祖宗真聪明,发明了象形文字,后来就不聪明了,掺杂一些尔虞我诈、钩心斗角的东西,字越来越复杂,成了包袱,一看就想睡觉,读图多好呀,三岁孩子都可读懂。挖地下室时,在一墓中挖出一幅古画,完好如新,王川儿爱不释手,视若瑰宝,可就是那上面的字,王川就像看天书一样,竖着看横着看识不几个,无奈找来师傅三吊眼,三吊眼勉强看懂了,说那是一张春宫图,字里行间教人一些功夫,你小子可千万不要耽溺九表妹身上不能自拔呀。王川觉此图甚好,就在这“春宫”上盖起了别墅。那时的吕坤已判了十五年,纵然出来,也成强弩之末。看九表妹的眼神,王川就知道她死心塌地归依了自己。但王川对女人一如既往,逢场作戏,借花献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要女人像三月叫春的猫儿能围着他转就行了。舍不得兔子套不着狼,在女人身上他可挥金如土,一掷千金。他最怕女人山盟海誓地掉眼泪,他那颗冷而硬的心就像关上门闩,禁锢得比罐头还严实,他觉着女人洒眼泪,就像猫儿尿尿,一阵儿,过这阵儿烟消云散没事儿一样,所以一看九表妹掉眼泪,王川儿就转弯抹角地出去鼓捣车。他地下室放了三辆车,其中一辆是赛车。他夜里一睡不好,就从山上把赛车开出,沿青威公路狂奔不已,这时他身上只穿着睡衣,睡眼惺忪。九表妹一听王川开出了赛车,魂儿就冲到九霄云外,要是深更半夜王川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身玉体托付给谁呀,走了一个吕坤,再走一个王川儿,无影无落的,我好命苦呀。其实玉体生下来就是为男人看的、男人用的,没有男人,谁去欣赏,时间久了,不成木乃伊了。一看王川要开赛车,九表妹就一丝不挂地从床上跳下,双手紧紧搂住王川,喃喃地说,我不哭了,不求你结婚了。对付女人,王川真有一套,他从来不打不骂,不声色俱厉,只弄一些怪点怪招,专门抓女人那颗脆弱的心,是纲举目张,一抓就灵。有时在外面干了一件坏事,良心上发现,回家就像一只偷腥的猫儿一样,帮着九表妹磨磨脚,一会良心就睡了。九表妹反觉着王川儿真是粗中有细,越来越好了,十个吕坤也不换。
王川沉醉旸谷山,成了甩手掌柜的,鳖精厂就出事了。鳖精厂出的第一件事聚焦在嫂子那里。铃铛胡同一拆,叶利娜的阴魂不散。有时寂寂的午后,刘雪娇刚要脱掉衣服洗个澡儿,先解了乳罩,还未脱内裤,就见墙头有人头模样的东西伸出来,向窗里望,可等雪娇抬头向窗外仔细端量时,那东西就不见了。刘雪娇自小比较大胆,现在已为人妇了,就更大胆了。听上辈人讲,铃铛胡同有鬼,可王川大动干戈那么些天,也未见一只鬼,难道是三奶奶叶利娜见王川胡作非为看不下眼儿,发难于我。不会吧,我是她家的孙媳妇,我是金沙滩念过高中的人,不信邪的。说实话,一个结过婚刚生过孩子的女人,有一段时间的裸体是非常漂亮的。这时的王满囤就喜欢看刘雪娇洗澡,百看不厌。发现这事,刘雪娇就找来王满囤陪着他洗澡,洗了几天,王满囤见四处静悄悄的没有异常,也就不再来了。一天晚上,刘雪娇刚全身脱光,就要拧开龙头冲澡时,一个蒙面鬼进来了,像刮来一阵狂风,把刘雪娇紧紧裹挟住,先抚摸乳房又抚摸下身,胡乱抚摸一阵,就觉得那东西硬硬的就要从后面顶入,雪娇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蒙面鬼逃之夭夭,爬墙而去。那天晚上仅技术员和刘雪娇在厂子里,看大门的是金沙滩上的,回家吃晚饭去了,她留在这里替换看门,也好顺便洗个澡儿,而那技术员就是个书呆子,又隔着几间房子,并未听到刘雪娇的叫喊。所以这事待刘雪娇回过神来,就赶快穿起衣服,回来找满囤,打手电找遍各个角落也没看到那鬼,后来又找过几条胡同,鬼影全无。这事刘雪娇又不好声张,只好满囤传话给王川,王川在厂子安上了两个保安,日夜巡逻。但这事王川确知是谁干的,又去三吊眼那里掐算了掐算,断定是小三贼性不改,兽性大发无疑。此时的小三彻底变态了,他不光喜欢看女人上厕所、洗澡,还喜欢搜集女人用过的一些小小的东西。三吊眼断定小三那东西透支过甚,可能不行了,就移花接木,嫁祸于人。
搞到王家的头上,搞到嫂子的身上,这不是大米干饭养出贼了吗,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怒之下,王川解雇了小三,看在昔日交好一场的面上,王川给了小三一笔钱,算是一笔勾销。
聪明的小三拿到那笔钱也开了一个鳖精厂,与王川分庭抗礼。由于王川的市场大部分由小三打开的,所以小三的货很快遍布各大市场。王川是前村点火,小三就后村冒烟,踏着王川的脚步行。王川要找人剥小三的皮,小三一看不好,使出最下三烂的鬼招,到县技术监督局告了王川制假造假。王川说,这婊子养的够狠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老子敬你,你还不知姓什么了,与王广合一番密谋,王广合责成技术监督局督察队迅速查封了小三工厂的门,进行抽样突击大检查,发现小三的鳖精口服液除了有点胡萝卜外,其他指标都未达到,反而菌种超标,鳖精不见一点儿,完全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罚款10万元,所有成品半成品就地销毁,小三被拘留了三个月。小三解甲归田后,与王川道歉言好,又去五里河霸河沙去了。小三深深知道,在金沙滩上他玩不过王川儿,连王广合都让他玩得一愣一愣的,现在是上了王川的宝马车下不来了,不开到青岛的栈桥不散,白俄女人一个晚上就把王广合从头到脚摆平。王川对小三说,我宝马车上的一块防弹玻璃,就够你小子干半天了,在金沙滩能玩过我王川的恐怕现在还没生出来。你和我嫂子那点事,大人不计小人过,时过境迁,就算了,但你小子千万记着,你还欠我这笔账。到五里河好好干,有你吃的有你喝的,就行了,别吃在碗里看在锅里的,屡教不改,以后抓我王家一只猫,你都要过来问问我批不批准,穷怕了,没有钱,到哥哥这里要,别听见风就是雨的,干那些歪门邪道。小三下了教堂,一步三回头,往山下走去。王川在后面招呼,干好了,哥还用呢。小三哭了。其实王川与小三是砸断骨头连着筋,王川什么时候都在用他,旸谷山大兴土木的河沙从哪来的?都是从小三那里来的。
鳖精厂的险情解除后,王川在旸谷山上的蜜春园里给王广合接风洗尘。王广合在饭桌上被王川恭维得忘乎所以,口口声声地说,你那表妹呢,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藏在那里干什么,弄出来我见见。桌上尚有很多人,王川瞪了他一眼,这一眼皮笑肉不笑的,算是第一次警告。王广合猛喝一口茅台,信口雌黄了,九表妹是吕坤的,你王川是鸠占鹊巢呀,人家吕坤落难了,不够哥们!王川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是第二次警告。王川酒量很大,二斤茅台不醉,可他王广合就是个三两二两的。王川又叫服务员打开一瓶,给王广合倒上,连干三杯,王广合就不行了,东倒西歪,眼看趴到桌底下,又忽地站起来,川哥,小三不好,你那鳖厂,就不假了……假了吗?王川猛瞪了他一眼,第三次警告是手口并用,把一瓶茅台摔在地上,大声说,王县长今晚多喝了点猫尿,一点水汽玩意,就醉成那样,你王广合今晚城府太浅了,我王川不再奉陪了,送客!说完,把钥匙扔给司机。这时服务员拿来了签条,王川看都没看,一顿饭一万多元顺手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