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伤口一时半会没什么大碍,也就不在哼哼唧唧地像个娘们,把外衣的两条袖子脱下来,朝那胸口的地方一勒,伤口也懒得浪费时间处理,爬起来就继续赶路。刚才被大鸟攻击,差点又在死亡边缘打了一个转,这会儿走起路来还真是横着胆子地闯。
“水风轻,刚才那只大乌鸦你看到了吗?”
为了转移大脑对身体疼痛过于集中的注意力,我就跟水风轻边走边聊。本来在当前这种处境下,花心思来想这些东西也没多少意思,毕竟这一天多以来所经历的各种乱七八糟事情,早就乱到可以让脑袋爆炸掉的程度。并且对于整个过程中所冒出来的各种莫名其妙的疑惑,也已经是见怪不怪,反正都是想不通的玩意儿,懒得再去耗精费神地冥思苦想。
“看到了,就是半月湖那只,来得真是时候,再晚一分钟我就要扛着你回去了。”
“你觉得那大乌鸦是有意救咱们,还是纯属巧合?我怎么觉得这两次巧合,都巧合得有点过头了。”
“对的,太巧了,我更愿意相信它是救咱们。首先,那幽灵水母也不是个白痴傻蛋,从它要杀本姑娘这点来看,厉害性就可见一斑。但是那大乌鸦一出来,立马就像缩头乌龟一样沉到水里去了。还有刚才这只大鸟,看那造型应该是只金雕,是隼形类鸟中最厉害的猛禽之一。一只猛禽大雕,怎么会看到一只鸦科的大黑鸟就怕成那个样子呢。”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要说一只乌鸦跑来救咱们,这好像又是天方夜谭的事。”
“是很天方夜谭……不过,你说会不会跟汤叔叔有一定的关系。”
“什么意思?”
“你也发现了,这里面很多东西都不正常,先是大乌鸦、后是大白兔、再后来是大蘑菇,刚才又是大金雕,每一样都大得出奇。还在那一线天中的时候,马二伯就说这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玩意,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其实这些玩意要是放在远古时代,毛都算不上。那地震龙、那猛犸、那泰坦巨蟒、那鹦鹉螺、那广翅鲎,体型都是大得吓死人的玩意,还有一些巨型蜈蚣、巨型蜻蜓、巨型蝎子、巨型蟾蜍之类的,总之,那些个古生物,十有八九个头都很大。但咱们见到的这些大家伙,偏偏都是现代生物,在现代这样的陆上地理及气候环境下,是不可能养出这么大的生物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基因变异。”
“基因变异?!”我这心里猛的一紧,瞬间感觉又堕到冰窟窿里去了,“要是这些大家伙真是基因变异的结果,那我岂不是完蛋了啊,你看我这身上,刚被那大雕挠出两三道伤口来。”我在自己的伤口上指指点点着说。
“呀!对啊,这可如何是好?”水风轻也是突然才意识到,表情马上绷得紧紧的。
“我说傻丫头,你不要没来由地乱说吓我啊,搞不好我真的变成下一个绿巨人浩克,这样咱俩就真的成牛郎织女了。”
“我不是要吓你啊,反正我是找不到更好的解释。”水风轻有点难为情起来,“你别忘了,我爸爸说汤叔叔是个生物化学专家,消失了二十来年之后,昨天又突然出现在那大山洞中,而且还怕光,长期与世隔绝的样子。这么一想,此二者之间联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在大山洞中被大黑鬼攻击的时候,汤叔叔救了咱们,被幽灵水母和金雕攻击的时候,大乌鸦恰好又救了咱们。巧合成这个样子,这很难叫人不往一块儿想啊。……不过傻大帽,我觉得你也没有必要太过杞人忧天的,那金雕抠到你身上去的都是钳子,想来应该不会有细胞传递。咱们还是赶快逃出这鬼地方去,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做个基因检测。”
“嗯,先不管那么多,反正我乐观得很,即便被阎王老爷抓去了,也要跟他坐着打牌喝酒。”我俩这么说着,步伐不禁又加快了许多。“不过要像你这么一说,你这个汤叔叔岂不是在那个大山洞中搞科研啊,以他怕光的本性,必须得在山洞中开展才行。但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几个在那青铜古城中被他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我看他身上是一丝不挂的,应该是长期光着身子到处乱跑才对。后来被大黑鬼攻击,他又突然冒出来救咱们,我才看到他下面蒙了一张动物皮。”说着我拍了拍自己的裆部,“很可能是他打咱们的时候,发现有你这个女同志在场,赤身露体地不太方便,才进到那洞穴中找块皮子蒙上。”
“看你就净说废话,人要脸树要皮,人家原始人还怕羞呢,更何况是汤叔叔。”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这条件跟原始人差不多,连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更不可能具备现代条件在山洞中搞科研啊。”
“那我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事得回去问问我爸,看有没有点头绪。……我看你这脑子刚才被那金雕往地上一挤,也坏得差不多了,我想不明白的事,你肯定也想不明白,还是省点力把智商恢复回来再说吧。”
她这么说,我就翻着白眼皮瞪了她一眼,跟他面面相觑了一下。这么一相觑着,她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摸我干嘛?”
“我没摸你啊,哪摸你了?”
她显然不相信,也白了我一眼,撂下两个字:“****。”搞得我都有些莫名其妙,因为确实是没有摸她。
就这样,我找点乱七八糟的话题跟她瞎扯着走,走了没多大一会,这溪流就从大崖壁上淌了下去。我们总不能跟着它跳崖吧,就从那崖边攀着树藤、矮木之流往上走。一走到上面来,却发现上面是一片开阔地,有点像昨天发现大白兔的地方。
“傻大帽,快看,那里有人。”刚从树丛里钻出来,水风轻就眼疾手快地往前方一指。
我朝她指的方向看去,见到确实有两个人在一瘸一拐地走,背上背着两个大包。“我的天呐,那不会是马大伯、马二伯吧?”我看着那两个大包,心里有些熟悉的感觉。
“什么?马大伯、马二伯怎么可能穿这样?”水风轻眼睛虽然很尖,但那两个人的造型着实相差很大。
“要不要过去看看?别他娘的又整出什么差池来。”我问她。
“别着急,先对一下方向再说。”
刚才跟着那溪流弯来拐去地走,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方向走偏了,碰到有转折的地方,水风轻都会用老办法对一下方向。经她这么一对,既定方向还真是跟那两个人同路。
“走吧,反正都得从那边走,看那两个人估计也是爬这死山整迷路了,多两个人凑在一起走,这样也方便一些。不过,咱们还是把武器备好,提防着点。”水风轻对完方向,搀扶着我往那平地中走。自从我被金雕伤了之后,还真是得了她不少照顾。
走到那平地中,我就大声叫了起来:“嗨,前边的朋友,等我们一下。我看你们是迷路了吧,我们知道出口在哪里。”
然而那两个人好像没听到,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蹒跚着往前走。我这就纳闷了,难道你们是聋子?还是我这打招呼的方式不对?就加快了脚步,差不多要小跑起来了。走着走着,我突然发现左边那人背包上挂着一把东西,随着步伐的摇摆若隐若现的,那东西太熟悉了,跟我手里捏着的是一样,正是砍刀。
“马大伯!”我一看到那玩意,还有头上的两顶脏兮兮的老式鸭舌帽,就高兴地叫了起来,那肯定就是他俩。还在大山洞中的时候,马二伯的砍刀连同马良一起,被那妖花弄得葬在深壑里了,他两人中,还剩下砍刀的自然就是马大伯。我见他那砍刀还是挂在背包上,不像我这样攥着,应该是没有防备心理,就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刚跑得一小段,那两个人也跟着跑了起来,这真是怪事了,我明明已经认出你俩了,你们还跑个毛线啊。不仅是跑,而且居然是快速地跑。我感觉不太对劲,但好不容易才碰上,肯定是不会再让你俩再走散的,也就跟着跑了起来,口中也跟着叫唤,希望能快点追上他俩。突然之间,我看到一个人影从我左手边闪了过去。瞥眼一看,那人居然穿着一件青铜铠甲,带着一个青铜头盔,手上握着一把干戈,土黄色的袍子被铠甲包裹着大半,露出的部分在大腿两边摆得跟朵浪花相似。这是拍戏还是干嘛?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人来?看他那玩命奔跑的样子,好像是要赶上去杀马大伯、马二伯啊。
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想回过头一把攥住水风轻的手,然后加速狂奔。在这鬼地方,我奔跑的时候一向如此,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人落下了。但就在我回头的一瞬,我整个人真的是被彻底整懵掉了,原来后边还有穿铠甲拿兵器的人,有的拿干戈、有的配长剑、有的提盾牌,都在跟着刚才闪过去的这个人跑。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乍眼一看大概有二三十个的样子。我当时脑子真是像停电了一样,瞬间变成一片空白,都不会想问题了,只知道攥起水风轻的手,拼了老命地往前奔。脑袋里只装一句话:你们这些王八蛋,可千万不要拿我们的命!这他娘的夸张得有点过分了,直接一下子把大脑的信号传输系统搞瘫痪。一群古代人像打仗一样在你旁边穿梭,就像睡在同一条被窝里的兄弟那样历历在目,毫无阻隔、触手可及。
然而不管我脚下如何用力,还是跑不过这些穿铠甲的人。眼见着一个个的兵大哥从左边忽忽地闪过,跟百米冲刺的运动员那样。冲过去好几个,我才发现这些人好像对我们没有恶意。恰好也就在这时,只听水风轻在后边大叫:“傻大帽……你给我停下……快停下。”被她这么一吼,我这中断的脑路系统终于连上了,刹那间明白过来:眼前这情况根本不对劲!
不知不觉地,脚步就慢了下来,水风轻趁势往后一拽,把我拽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瞎跑……什么?……你没发现……一点声音……都没有吗?”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些穿铠甲的人一个劲地从旁边跑,真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两只眼睛还是睁得滚圆,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士兵跑。突然又见后边乱了起来,摆过头去看,原来有三只大老虎在后边追赶,怪不得这些兵大哥跑得这样热血澎湃,就好像前边有人在大把大把地撒钱一样。只见那三只吊睛白额大虎,壮实得好似半大的牛犊,在后面风驰电掣地追赶,把地上的泥蹬得漫天乱飞。有那跑得稍慢的士兵,直接就被大虎凌空一个纵跃,似猫扑老鼠那般按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两排钢牙向准那脖颈咬了下去。霎时血花四溅、兵戈横飞,头盔、铠甲被撕得跟烂泥相似。眼见着那三只白额大虎扑通扑通跑到了我和水风轻跟前,又一鼓作气地咬死了三四个士兵,望着前方伸长脖子山呼海啸地叫了一阵,才各自停下脚来去享用自己的战利品。当然了,这些大虎咆哮的声音,我和水风轻自然是听不到半分半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