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先生看着斜阳余晖照进来出神,半晌才感叹:”殿下当真不知此名讳有何深意?“萧仁杰不明所以,杨老先生心中却道这家兄教出两代贤王,却留下这遗孤诸多要事不曾相告,偏要来折腾一名山野痞夫。
“那殿下可曾知晓这普天之下自古人丁从何而来?”杨老先生当年随杨太公以才学入仕,杨太公身居太傅,自己亦是翰林大学士,当时朝野风流人物戏称二人为“牧羊双角”,不少饱学之士慕名而来嵌诗斗墨,杨老先生也是争强好斗,不仅文采斐然,一身武艺更是打遍帝都未逢敌手,直碰上原来西戍茂州边塞大军统帅萧德武不相上下。
萧仁杰从小随杨太公修学诸子百家、研古习今,毕竟有储君之责,对于列国由来亦须了然,当即回道:”晚辈蒙太公教诲,得知当今这天下诸国乃是源于五百年前,大宋崖山海战之后,十余万大宋将士、百姓、江湖豪杰沉海溺亡大半,另有数万人醒来时,便身在金罗古国以东之地。后有水性奇佳之人欲寻水路而还,漂流百日不见一物,唯有海上惊天骇浪凶险之极,三十人下海,一人归来。从此世人便开疆拓土,人丁复又兴旺,东边大海便被称作不归海。之后世人又远走南疆、北境、西域,遍寻大地不得出路,好似流放一般。世人聚居为生,各自为政,百年之后裂土封疆,此中天下便呈如今列国局势。“言及此处,萧仁杰心下黯然,如今天下应无金罗在列了。
“不错,此后四百年,诸国建城池、铸金殿、修古籍、工律法,又是战乱天下。然而殿下名字由来却是源于大宋以前,有一代女皇,当时朝中有一神断,破奇案无数,名曰狄氏仁杰,想必殿下论及辈分又至‘仁’字辈,故而殿下得此名讳,其意是要殿下破了金罗史上几桩弥天大案呐。“杨老先生语重心长,萧仁杰听得弥天大案,骤然想起当时卫虔传旨有提到《金罗遗志》中有金罗史上悬案在册,赶忙取出来查阅。
杨老先生见萧仁杰翻看卷宗,又道:“《金罗遗志》上载奇案,其一便是崖山海战之后,宋人无端误入此地;其二乃是金罗开国皇帝萧誉登仙麓山时遇仙,当时见一仙女向天而道须臾之地裂土封疆徒儿复命,又凭空消失无踪,此中与列国之争有何关系无人得知;其三正是两百年前我金罗尚武帝萧颂师傲居雄师百万,号令诸国罢兵言和,却遭晴天霹雳打死于金殿之上,尸骨无存。自此以后,金罗治国究竟兴兵还是修仁进退失据,国势渐弱。如有记载第四大奇案,定然是三十年前天降八卷《玄门古经》一事。“萧仁杰一一看来,太叔公说得丝毫不差,可这等奇案毫无半点线索,让自己如何得破?
似是看出萧仁杰心中思量,杨老先生也不言语,毕竟五百年间已是沧海桑田,十六岁少年能奈其何今时今日殊难推算。
“太叔公,这卷宗上记载不过寥寥数语,不曾有一丝线索知会晚辈,晚辈此时亦不知该当何为。”萧仁杰收起《金罗遗志》,不知作何打算,杨老先生则宽慰道:“殿下不必忧思,只要保住萧氏一脉,真相总能大白。”
“谢太叔公提点。”萧仁杰向杨老先生行礼,十六年华竟有沧桑之感,杨老先生抬手扶起他来:“殿下不必多礼,老夫身居山野数十载,礼数已无多用。不知殿下怎会与双罗门有了瓜葛?“
萧仁杰将随杨太公出逃一路至此,事无巨细娓娓道来。杨老先生听得入神,不由得追忆起当年寒月,双罗彩蝶画中仙,锦缎天衣各一边,而此时已只有思绪能飞入当年那一寸光阴,不愿转醒。
“太叔公......太叔公?”萧仁杰话毕,杨老先生恍若未闻,他轻声唤来,杨老先生这才清醒,幽幽叹息,不知其中饱含多少深情厚谊。
“双罗门生竟又出了一位丹青妙笔,天姿国色,可惜为师门教得坏了,殿下道是她叫做苏羽?”杨老先生请萧仁杰在一侧石床上坐下歇息,自己又坐回石案后,随口而道,却兀自翻看卷宗典籍。不料一席话下来,太叔公所问并非苏妍,而是苏羽,想必是当年苏寒月前辈亦精通水墨丹青,毕竟此乃太叔公伤心事,萧仁杰暗自告诫不可深究,只道正是叫做苏羽。
杨老先生翻开一卷丝绸,竟是美人画布,端详片刻,向萧仁杰道:“殿下请看苏羽与此画中人是否有几分相似?”萧仁杰接过画布一看,简直活生生一个苏羽,颇为惊讶:“太叔公,这......”
“双罗门门规,历代门主不得婚嫁,这画中人便是苏寒衣,寒月当年曾留下绝笔,要老夫不得与双罗门为难,若苏寒衣遇有为难之事,也要老夫相助。”
“那这苏羽?”萧仁杰已然明了,这苏羽定是苏寒衣之后,若非如此,太叔公定不会无故重视这等女子。
“殿下所想没错,苏羽应是苏寒衣之后,苏寒衣和苏寒月当年乃是苏瑾最得意两位门徒,寒月好诗词,寒衣喜书画,一时间不知倾倒多少英雄豪杰。方才听殿下细说,苏羽应是这般模样。殿下可知苏羽是否有双亲?“杨老先生只得枉然嗟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古便是如此道理,只是可怜后生命苦,自己这般老骨头倒是快入黄土,可这萧氏遗孤和寒衣后人,该如何周全一生?
“回太叔公,晚辈不知,太叔公,这双罗门主苏心尘又是何来历?怎生得如此可恶?“萧仁杰对于苏心尘抢夺经卷一事耿耿于怀,本对双罗门无有好感。
杨老先生一脸惋惜:“若非世上诸多引诱,哪来天下这般纷争?”
“太叔公此话怎讲?”虽饱读诗书,终究阅历甚少,萧仁杰就更参不透这苏心尘与太叔公此话有何相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