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玄门古经》引诱了苏心尘,还是她本就非善人?古有圣贤不知能否明辨,萧仁杰不明,杨老先生亦不知该从何讲起,而金罗遗志不可懈怠,尽管他清楚授予萧仁杰武艺亦无多大作用,然而事在人为,一点一滴做起总好过坐以待毙。
天色渐晚,远山有炊烟,归鸟住林间,萧仁杰歇于石床,杨老先生于蒲团打坐,一夜思绪往来入梦,游遍金罗故都。
次日丑末寅初,杨老先生就唤起萧仁杰,初才习武之人要顺应天时,采清气以去浊,聚丹田以固本,以此为根。杨老先生在苏寒月坟外林间伐木为桩,开出好大一片练武场,他为故国后人,当真是不辞辛劳。
最初几日,杨老先生要萧仁杰站木桩,静修内功,无奈萧仁杰为身世变迁所故,难以入定。再多安慰也无用,杨老先生也不着急,心中自有打算,如今便先教其武学招式。他师承金罗武学第一人大将军阮不归,相传阮不归生于不归海边,奇遇道家高人授艺,高人追虹而去,阮不归后入朝效命,而传人却只得杨老先生一人。这一套《流光追虹》剑法,便本是源于阮不归,原名本是叫《追虹》剑法,杨老先生与苏寒月相识之后,苏寒月舞得一套《流苏飞剑》,他有所感悟,便以《追虹》剑法为根基演变出《流光追虹》剑法,其中多少有双罗门剑法玄妙之处。
除杨老先生手中宽剑外,洞府之中还有三柄名剑,名曰连山剑、归藏剑、文王剑,杨老先生道这三柄名剑乃南疆左丘国铸剑大家金氏三代人倾注毕生心血而成,有挥剑断金刚之锋,乃是无价之宝。
萧仁杰持文王剑练武,剑身三指宽,剑锋三尺三,重愈百十斤,挥之不出,十分笨拙。然萧仁杰虽气力不足,也有忍耐心智,又精明聪慧,先于平地之上持剑练内气,后于木桩之上踏步练身法,虽受剑锋伤及自身无数,总算是能让他宁静专注于习武。流血,流泪,他心中苦楚,但就算是为北麓屠城一事,也定要坚持。杨老先生见他如此行事,颇为担忧,毕竟心智乱气息,如若不慎,恐怕走火入魔,轻则自阻经脉,重则危及性命。
数十日苦练,萧仁杰能舞剑成招,只是臂膀肿胀,时有酸痛之感。
《流光追虹》剑法共七式,比六式《追虹》剑法多一式。萧仁杰才学至前两招,心中便顿生觉悟,问杨老先生《玄门古经》是否比武学功夫更深奥,否则大周怎会有天降神兵?杨老先生并未悟透半卷古经,但也明白它必定是一门修炼功法,只是无有师傅领进门,要想修炼谈何容易?萧仁杰见杨老先生都不曾领悟其中玄妙,更不敢自不量力了,一心苦练剑法。
第一式:落日飞虹。气势如虹,飞身破长空。招如其名,杨老先生又教招式又讲道理,剑法乃剑术章法,若挥剑无章法,便处处是破绽。
第二式:流光幻影。恍如虚幻,纵身留影踪。招式奇快,讲究以气御剑,须内功深厚,便可人行人道、剑行剑道,前后夹攻,杀敌于眨眼之间。
仅这两式剑法,萧仁杰半年来把剑舞得虎虎生风,却就是少了神韵,似是而非。见杨老先生于木桩之上舞剑,那争如仙风道骨,行云流水,全然不似萧仁杰这般生硬。其中缘由,便是杨老先生熟练七十载岁月,远非萧仁杰可比。
前两式剑法练到如此地步,杨老先生也算宽慰,只是萧仁杰内功经久不成,第二式以气御剑尚不得要领,更无法教他下一式。而功夫到杨老先生这等地步,又似这般才华觉悟,无论哪一招哪一式,他使出来也近乎《流光追虹》剑法一般,故而不能挑些轻巧剑法来教,何况萧仁杰抱着不成功便成仁之心,这可难倒了杨老先生,长此以往,待自己身作黄土,恐怕也难以将这金罗希望教得像个样。
实在不能再等几十年让萧仁杰一点一点积累内功基础,杨老先生便打算将剑法招式要领全教于他,自己再强行打通他周天经脉,二十年不下山,他内功再不济也有相当功底了。萧仁杰不知杨老先生作如此打算,只是他要生生将招式熟记心中,勤学苦练,也实在不易。
第三式:清露点苍。晴天斜下,欺身洒尖锋。招是剑雨,须有前一式身法,加之内功卓绝,剑气飞洒,乱入对手四百穴位,不仅声势浩大,个中更是刁钻狠辣。
第四式:分云碧落。执剑如刀,立身斩蛟龙。招式静怡,全凭一身正气,如苍山巍峨,内功外放,刀枪不入金刚身,挥剑能斩天下人,赫然一招天下无敌之功。
练及此招,他自知若无太叔公那般功底,这招使出来便是笑话,纵然看似简单,其中气息引周天穴位,聚精气于全身,这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做到,太叔公为何如此心急要教自己这后面招式?莫非......?萧仁杰当真机敏,虽不知杨老先生究竟要怎样,反正绝非好事。
第五式:拂川问剑。长剑先行,随身问西风。招式飘逸,一剑一人行,随处皆是一马平川,须有一身轻功举世无双,拂袖间剑光纵横,剑下无活人。
第六式:浩然不归。剑气纵横,转身入梦中。招式刚劲,这一式以气为剑,以意御剑,挥剑便有浩然正气,风云变色,仿似惊魂一梦。
第七式:天涯寒月。肝肠寸断,孤身似苍松。招式凄迷,剑随心起,无端生风,风声悲凉,听得人潸然泪下斗志全无,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七式剑法乃是当年苏寒月寻短见之后所创,杨老先生时常追忆苏寒月舞剑模样,便情难自已纵生悲歌,寒风起,落木下,阴阳两隔咫尺天涯。
招式能记,难寻真谛。光阴飞逝,山中已一年,萧仁杰却只把招式记全。他总问杨老先生为何如此急进又无实在根基,杨老先生总也避而不答。终于,这一天,杨老先生道是可以了,萧仁杰仍不明白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