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仁杰出于朝堂,自会察言观色,见双罗门主如此失态,便知其中定有原委。不敢多留也不敢乱言,起身见礼,萧仁杰便要告辞,不料苏心尘竟然留客:“公子远道而来,不多住几日,恐是嫌我双罗门主待客不周?”
“晚辈不敢,只是晚辈着急赶路,所以......”萧仁杰气宇轩昂,也不慌张,只有苏妍在一旁瞠目结舌,想必是从未见门主如此失态。
“公子一时也寻不着白鹿山,就留于山上做客几日又何妨?我双罗山虽不似龙顶山那般巍峨苍苍,也自有一方山色风光与众不同。”苏心尘不待萧仁杰作言语,便唤苏妍上前:“妍儿,你先安顿萧公子小住几日,好生招待,出去时把你大师姐叫来。”苏妍听命:“是,师傅。”领着萧仁杰就赶紧退下。
苏羽走进天衣阁行礼,苏心尘直问她究竟这萧公子是何人,苏羽才将狮子山救人一事细细道来。待说到萧仁杰身着北麓城工坊托双罗门特制锦缎紫袍,苏心尘当即明了此乃金罗皇子无疑,便差令苏羽:“你去北麓城走一遭,看这萧式皇子为何要寻这白鹿山。”苏羽领命,匆匆下山而去。
话说苏妍出了天衣阁,又一副灵动模样,全无方才那般拘谨:“萧公子,你可知家师方才为何生气?”听得此言,萧仁杰还以为苏妍知晓其中原委,刚要问来,苏妍就蹦跶着往前去,他只得跟上前叫一声:“苏姑娘。”只见四周尽都望向回廊,苏妍好不羞涩:“别老是叫我苏姑娘,这双罗山上都姓苏,谁知你是在叫谁?”
“那在下该如何称呼?”
沉吟一声,苏妍道:“你叫我小妍。”萧仁杰气度不似少年,亦难怪苏妍如此思虑,可萧仁杰偏就较真:“小妍?不知姑娘年方几何?”苏妍煞是奇怪,这公子还怕叫得亲近了他吃亏不成?
“我十七。”
萧仁杰忍俊不禁,直道:“姑娘十七,在下十六,只怕称你小妍有失礼数。”此话一出,苏妍愣在当场,唯有四周看客轻笑出声。苏妍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埋怨一声“师姐们都坏”就跑远。萧仁杰无奈,还得打听苏心尘为何一听白鹿山就如此失态,就追了上去。
“萧公子,家师叫我好生招待你,我带你去彩蝶峰看蝴蝶可好?”
“彩蝶峰?”
“我们双罗山有四座峰,你此时所在是天衣峰,方才家师所在叫天衣阁,乃我双罗门宗府。”萧仁杰以为苏妍真是听命行事带自己游玩,他心中有天下,此时又怎能明了公子赠玉美人垂青这等风月逸事?
苏妍指着对面山峰说到:“公子看那就是彩蝶峰,那后面还有雪蚕峰和锦缎峰,我最喜欢上彩蝶峰捉蝴蝶了。”萧仁杰不好回绝姑娘殷勤,就应声而去。
彩蝶峰上花有千种,参差错落各色不同,自难怪这姑娘最爱上彩蝶峰了。萧仁杰才遭亡国之痛,思虑万千,哪有心思捉蝴蝶,只想着快些找到白鹿山问剑先生,看双罗门主苏心尘应是知晓白鹿山是何处,她却又道自己一时也寻不着白鹿山,究竟为何?连她大弟子苏羽都不知白鹿山,莫非江湖真是鲜有人知?
苏妍自顾万花丛中捉蝴蝶,不顾花上清露湿衣裳。
“苏姑娘,苏门主方才究竟为何生气?”萧仁杰忍不住开口问道,谁知嫣然一笑,苏妍道:“我怎会知晓,还想问你来。让你别叫我苏姑娘。”
“那在下如何称呼你?”萧仁杰闻声轻叹,心中不安。
“你如此知书达理,想来是饱读圣贤之书,你道是该如何称呼?”
萧仁杰心道这姑娘倒也伶俐,本来雄辩群臣之才,怎能用于一不及二八年华姑娘,略有所思,便道称苏妍作娇娘。苏妍一听,欣然欢喜:“公子果然会说话,那我又该如何称呼公子呢?”
“苏姑娘称我公子即可。”萧仁杰话音未落,苏妍摘一支玉兰花飞来就打在他头上:“让你别叫我苏姑娘。”这女儿姿态萧仁杰若还不知情理,便不叫话了。萧仁杰还不及言语,苏妍又道:“世上男子皆称公子,我却不得如此称呼于你。”
“为何?”
苏妍拿出玉佩,徐徐道来:“古有诗云:且赠红颜玉叶情,青丝白发一双行。公子赠我玉佩,我自不负公子情意。”
“这......”这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人家姑娘如此情义,已舍了自己清白,该当如何是好?才做亡国遗孤,如何来谈儿女情长?见萧仁杰不作声,苏妍道:“莫非是公子见我双罗门师姐们貌美如花,反悔了不成?”
“不,苏姑娘误会了。”萧仁杰自知乃是谦谦君子,当即辩驳,话一出口就见几支玉兰飞过来,左右躲开,却被清露飞溅,迷了眼。他抬手轻柔,苏妍以为失手打到他双眼,凝气如华,纵身飞来,踏花尖而不落清露,轻功了得。
她心中关切,垫起脚尖,吐气如兰,丝丝暖风替他吹醒双眼。毕竟只是露水,萧仁杰睁开眼便道无妨,苏妍见他无恙,嗔怪道:“让你叫我苏姑娘。”此言一出,也无它事,只是加之方才女儿芬芳拂面,直教萧仁杰头晕目眩、心旌神摇。
温柔乡是英雄冢,萧仁杰只得如此自省。
“公子你看,这彩蝶只有单翅,真可怜。”苏妍抬手,指尖正是一只折翼彩蝶。萧仁杰才回神,苏妍自顾说来:“这彩蝶与玉兰花真是有情,纵然折翼也能在花间飞旋。”
“这彩蝶是与另一只彩蝶有情,你看。”萧仁杰一语道破,就见又一只彩蝶飞来,在指尖轻点,唤起折翼蝶,双双飞入花丛间。
“你看彩蝶如此有情,你我可不能无情。”苏妍举起清眸相望,聪明伶俐,借蝶喻人,令萧仁杰心中慌乱不知如何作答,思虑片刻,沉声道来:“娇娘娉婷佳人,本是在下福气,只是在下身世变故,重任在肩,此时无能许诺与娇娘青丝白发一双行,如若将来在下有所成就,定不负娇娘此番情意。”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苏妍哪管身世变故重任在肩,只听得他不负情意,便足慰芳心。美人衷情,萧仁杰再多辩驳推辞也是无用。
然二人尚不及花前月下,次日苏羽便从茂城匆匆回山,苏心尘得知金罗古国覆灭,为大周所侵,并下达海捕文书通缉皇子萧仁杰与先皇太傅杨太公,山中萧姓公子正是金罗皇子。她心中盘算,萧仁杰二人出逃定是将《玄门古经》带走了,杨太公已葬身狮子腹中,那必定就在萧仁杰身上,得此近水楼台之机当即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