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疯子看了看周能,抬头看向窗外一阵思考,最后还是摇摇头说,成败还是天定,更何况成亦如何,败亦如何,时事变迁,这天已经不是那片天了,再加重语气一般的解释说,这里面牵扯到我这一族所有人员生死存亡的一个秘密,说了会害了你,也会害了我们自己,我只是其中一支,不敢、不能,也背不起这么重的后果,还是算了吧。遂绝了周能打探的念头。
而后不管周能还有什么想法,轻声再对周能说,山上的人这几天该下来接我回去了,到时候你跟着他们送我回去,顺便让你家老丈人一家团圆吧。
周能没听明白这话里面的意思,但想着只要能跟师傅在一起,陪他走过这最后不知的多长时间就可以,至于去哪又能怎样,尚且无非是在上面村子里面而已,就答应了下来,同时又想让师父多多休息,能拖的了一刻是一刻。
但老疯子不答应,只说多年未见,虽然在外的族人将周能这些年在外面的情况不时能够传回来,但也仅是断断续续的一些大概情况,详细的一些事情还是不太了解,师徒二人此时机会难得,更何况不知周能在本地军务能呆多长时间,还是向尽早了解下。
周能听师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迫不得已,只是说需要在师父每日休息好的前提下才行,而且每日时间不宜过多。
老疯子听了笑了笑,同意了,同时让周安也一并过来,算是师徒二人加个学生一次难得的短暂相聚。
周能听后先出门对随从一番交代,说公务之事暂时先让副官去操持,无事不要打扰自己,自己忙完后自会回去,就让随从去找副官说声,完事后赶紧回来。随后又叫来早在其他屋内等着的周安,三人把门一关,顾不得自家父母和兄弟的疑惑,在老疯子休息的屋内细细长谈。
三人就这么聊着,周能每天都算计着时间给老疯子吃药,休息,决不让自己师父过于劳累,闲暇间就陪着自家师傅说说外面的世界和自己经历的一些事情,当第二天说到周能和德佳是在邯郸附近一番遭遇方导致德佳亡去时,老疯子仔细问了问那片墓地的地址和附近参照之物,考虑许久再问周能说,头几天夜间那队日军目的是否聚仙洞,再得到周能肯定的答复后,情绪变得及其低落,乃至对周能说了声,你的仇未报已报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后,即将周能、周安二人赶出屋外,使的周能及周安二人万分惊疑,尤其是周能更是疑惑重重,周能为自家妻子报仇的执念近二十年未能磨灭和一丝消退,而今听到自己师父说这半句话更加着急,但见自己师父情绪实在是十分低落,而且竟将自己和周安二人赶出屋外实属罕见,不得已只好忍着满肚的疑惑出门,而在出门前反身关闭房门时,听到自家师父好像在念叨着“祖宗之地,……,后人不孝……”之类的片刻言语,这疑惑中又带上了不好的满然和不解。
难道自己为自家妻子报仇还能跟师父的祖地有关?
带着满腔的疑问和不解,周能来到自家父母和弟弟身边,向给了周安一个眼色,后再对一直等候的父母和自家弟弟说老疯子没事,暂时先休息着,安下了几个人的心。随后又说自己有些公务上的事需要在好好算计和安排,让众人各自忙活或休息,自己一人独自走到门外,拉下一小板凳,看着即将西下的日头一阵发呆,不知想的是自己师父还是自家早逝的妻子……
周能父母和弟弟见周能虽然说老疯子没事、无需担心之类的话,但前日大夫看老疯子时,几人都在旁边,自然知道老疯子已是命将归西,此时听周能的话语,又见周能及其悲戚的独自一人在外看着日头发呆,那种悲苦无名、彷徨无助的势头和气氛如同平静湖面的水波一般,慢慢扩大,渐渐传远,来到几人身边……
周能母亲立即低头抹面,周能父亲一阵叹气无语,周能弟弟见父母及自家兄弟情形不对,赶紧扯着周安问说,你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你老师到底怎么样?周安虽说也被自家老师和大伯的一番话语听的满头雾水,但大伯刚才那个眼色还是理解透彻,也就装着一番轻松的语气安慰着几人……
但岂能瞒过众人……
……
日头西下,周能在外静坐期间,侄女周慧不知是听了谁的话,来到周能身边,不时陪着周能说话和玩耍,将发呆中的周能拉了回来,这细细的和周慧奶声奶气的说话和玩耍期间,也将周能悲戚的心情慢慢好转。
晚饭做好后,周能本想伺候着自家师父吃饭,同时见机看能否问问师父此前那半句话的意思,但几次进去都见自家师父尚在沉睡,也只好将饭菜热在锅灶中,随时等着,就在这等的极不耐烦和担心之时,随从带着前日大夫回来,赶紧一番查看后,大夫隐晦地说道这两日老人家略有劳累,急需休息,此后一定要注意之类的话,也算是安周能的心,但又让周能自责不已,当日晚,老疯子半夜醒来,让一直在外等候的周能伺候吃过饭后,说想和周能再细细聊聊,但抵不住周能的苦苦哀求只能继续睡下,但在周能临出门前却特意说了声缘乃天定,聚散离合,无需多心,再次听得周能疑惑不已……
次日一早,天未放明,迷糊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周能被一行两人的到来惊醒,一老一少,本地人、本地话,江南之地地方口音众多,十里一风,百里一俗,一里之地三民族,说的是江南之地各民族杂居生活,乃至一村一庄之间都可能有不同的民族和口音。
来人自是聚仙洞之人。
走能虽说因自家师父多年不去聚仙洞而不喜聚仙洞的人,但想起前几日自家师父有说过山上的人这几日要来接他的话,也就只是没给这两人好脸色,让两人先等着,待自家师父醒过来后再说。
确不想两人中年轻的好像掐指算了算对年老的人说了句没时间之类的,就见年老之人来到周能身边说,先感周团长引我几支族人回归之恩,周团长多年在外杀敌之事让我等敬佩,我与你师父说起时,你师父也是欣慰不已。周能听后明白,前面那句明里说的是自家老丈人,暗里说的是和自己的关系,后面那句明里说的是老人和自家师父的事情,暗里说的还是自己,估计这老人和自家师父的关系不太一般,脸色也就好转了起来,说了声老人家客气。
老人见周能脸色好转,也就不再拉关系,直接说,估计你师父技艺你已经尽得所传,不知你可知道,大阵一发,命止五日的事情?见周能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还在思索,再次说道,郑家坳阵法发动已经五天了……
周能猛然惊醒,大悲掩面蹲下,随即猛烈的站起来说,这事是真的?见二人未答话但二人眼神所传出的信息已经完全回答,再次悲叫一声师父,即未管二人,急忙冲到自家师父门前,手抬起放下若干次后,像是做了决定般,先揉了揉脸,深呼口气,轻轻推开房门,只见自家师父脸色红光,已经叠好被褥,一身衣装连带鞋帽穿戴齐全,静静躺在床上,已然西去……
周能大叫一声师父,昏了过去……
……
三日后,老疯子下葬,周家、李家、郑家一带男女老少能动的自发前来相送,被止于聚仙洞前,险将送葬队伍冲乱,被周能强势安抚后返回;老疯子无后,周能披麻戴孝执弟子身份送葬,周安按老疯子死前所留的信件,同样披麻戴孝以徒孙身份送葬,葬于聚仙洞北山之间,墓地紧靠周能老丈人。
周能面无表情,一身孝服,跪在一座旧坟、两座新坟前,旧坟是老丈人的,新坟是自家妻子和师父的,看着三座坟前慢慢烧尽的草纸,默然回忆着这些年来,先是师父几次暗中考验自己后收为弟子,后来年轻外出闯荡江湖,碰到自己爱妻和老丈人,自己和爱妻成亲后第二日老丈人回来,自己和他竟然一别不在相见,爱妻陪伴不到两年竟然早亡,自己近二十年回来见到自家师父竟然几日后即永别,几个和自己亲近之人尽然没有一个能长时间陪伴在身边,又想着几日前师父对自己说山里人回来接自己的隐性话语,再想着几日前晚上临走前师父说的聚散离合的隐性告别话,一股子懊丧、苦涩、后悔的心情不断涌了上来,竟是泪流满面,满嘴苦涩,满脸沧桑,悲苦莫名……
……
两日后,周能以公务繁忙为由,告别父母返回静安县,随同带着周安和周慧。
半月后周安回家,三日后聚仙洞来人接走周安,周安父亲对外称长子上山学艺。
三月后,周能公务已完,派人将周慧遣送回家,自己带军继续前往战场继续围剿日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