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龙川山庄。
龙天权拿起赤焰锏递给了段干常,道:“刺史大人,关鸣凤初到龙川山庄之时,携带的兵器便是此锏。”
段干常接过赤焰锏,甫一接触,体内的气息就与赤焰锏产生感应,仿佛此锏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段干常不由自主地挥动兵器,只觉得畅快无比,他武功以冰火刀法出名,此刻将刀法招式融入至赤焰锏中,在龙川山庄大厅之中便舞动起来。
龙天权等山庄众人见状,纷纷退开,留出大厅中央一块空地供段刺史舒展拳脚。
段干常知道自己已是地方大员,在庄上演示兵器施展武功有失身份,但抑制不住心中的意念,见到赤焰锏便仿佛多年未遇的故友一般,堪堪将招式使至极致。数十招过后,段干常越使越上手,体内真气通过赤焰锏散发出来,仿佛几条火龙在厅堂中吐啸飞舞。
庄中有些内力不济之人,不住倒退出厅堂,实是无法抵御段干常散发出的灼人气劲。龙天权心中暗叹:“听闻段干常乃阴阳谷火行使者门下最杰出的弟子,江湖赞誉其为‘冰火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合庄上下,无人有此境界的内力修为。”
段干常使锏演示百招之后,内心渐平,招式渐慢,再使得二十招后,便缓缓收住,轻啸一声,只觉得体内气息顺畅,心情快美难当。段干常平心静气之后,将赤焰锏交还给龙天权,赞道:“此锏真不愧为上古神兵,似乎含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竟令我不能自主想要执锏一展身手,龙庄主见笑了。”
龙天权双手接过兵器,恭敬道:“久闻刺史大人武功高绝,今日一见果是不负盛名,老朽佩服,此锏也只有段刺史这般人物才配得上持有,高人神器,相得益彰。”
段、龙二人重新入宴,段干常对于赤焰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道:“龙庄主,此锏既是南堂镖局之物,如今又存于庄上,想必其中有一番波折?”
龙天权脸上浮现出愁云,他咳嗽了一声,道:“刺史大人所言不差,此事还是要从关小姐来庄中取货开始说,龙天机,你来说吧……”
龙天权身旁一人站起,此人气宇轩昂,目光有神,显是内力卓越不凡,段干常刚才听龙天权介绍此人乃是其胞弟,目前负责庄中制造兵器的具体事务。
龙天机道:“当日关鸣凤前来庄上取货,顾忌南堂镖局及总镖头血佛的赫赫威名,我们丝毫不敢怠慢,恰好老大龙天权不在庄上,便由我出面接待。岂料关小姐听闻庄主并未亲自出面,大为不满,态度倨傲,言语中多有不敬之处……”
段干常心想:“想是关小姐涉世未深,见龙庄主未亲自出面接待,以为是龙川山庄怠慢了南堂镖局。其实以龙天机在江湖中的地位,能出来接待这位关小姐已甚为不易,据闻龙天机内功修为了得,并不在其兄龙天权之下。况且南堂镖局正主未至,龙川山庄庄主不出面丝毫没有什么失礼之处。”段干常心念一动,问道:“不知这位关小姐今年芳龄?”
龙天机回答:“这位关小姐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在江湖上也未曾听闻有什么名气,由我出面招待,已是看在南堂镖局这个金子招牌的份上……”
龙天机言语之中暗藏了对南堂镖局的不满,段干常暗想必是这位关小姐言语之中有过分之处,否则龙天权庄主没有必要让其弟来转述事情原委,而以龙天机这等身份也不会与小姑娘一般见识。
龙天机续道:“这位关小姐出言不逊,我也不与其一般见识,将兵器如数交给她。岂料她却说要试下我们龙川山庄的兵器是否如江湖所赞誉的美名相符,而后便抽出所携带的赤焰锏将刚打造的数十件兵器尽皆损毁,而后嘲讽道龙川山庄名不副实,从今往后龙川的招牌可以去了,并要我们交还所付的定金。”
段干常摇头道:“这位关小姐颇为蛮横,此举便是上门砸招牌了,任谁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刺史大人所言不差,当时我是愤怒已极,想到这位关小姐或许是代表南堂镖局上门前来挑衅,于是按捺不住,出手制住了她,并缴获了她的兵器,让其交付足先前约定的打造兵器费用后,再将此锏赎回。这位关小姐破口大骂,说我们龙川镖局实为强盗山贼,北地流寇,誓不罢休,要将我们山庄夷为平地,而后愤愤离去。”
说到此时,龙天权叹气道:“机弟,关小姐行事虽是偏激,但此事你也做得过了,平日嘱你修行养气功夫,看来你仍是未修到家。”
龙天机道:“大哥教训的是。”
龙天权向段刺史道:“我回庄已是事发两日之后得闻此事,没料得事情发展至此地步。待仔细观察何种神兵竟有如此功效可以轻易击毁我们所制的兵器时,方才发现此锏为神州六器之一的套件——赤焰锏。我连忙修书一封给南堂总镖头,阐述事情原委,并表示愿意全数退还所收的定金,赤焰锏也是暂由我庄代为保管,南堂镖局可随时派人前来索取。唉,可是三个月过去了,南堂镖局方面未有任何回应,就任由赤焰锏放在我庄。”说到此处,龙天权摇了摇头,似是感到事情颇为棘手,也不该如何是好。
段干常的目光注视着赤焰锏,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龙庄主的一番言语和晚上的家宴,看来借阅邪浪刀不过是个引子,请他以刺史大人的身份出面调停此事方才是重点。龙川山庄是威名远播的武林世家,若是能帮其排解纠纷,今后无论对于自己在定州执政还是对于阴阳谷,都得了一个强援,但南堂镖局毕竟是盘踞南朝的势力,且他们对此事的态度如何难以预料,究竟自己有能力调停实是未知之数。段干常心中一时难以定夺,心中默默计算着其间的厉害。
龙天权见段刺史目光不离赤焰锏,又想起刚才他对于此锏的浓厚兴趣,已明其关节所在,便道:“刺史大人,老朽纵横江湖多年,也非是怕事之辈,只是此事毕竟无关大义,且我庄也并非就没有过错,如今南堂镖局始终无消息回应,不知是何缘故。因此希望刺史大人能从中协助调停此事,今后我庄以刺史大人的马首是瞻。此锏非我庄之物,我们不过代为保管,刺史大人劳心协调此事过程中若需要此物,尽可取走。”
段干常心中暗骂龙天权是老狐狸,自己对赤焰锏的热心被他看在眼中竟然以此作为诱饵。他也并非易于之辈,若以言辞推脱不是难事,但刚才手持赤焰锏时所产生的神秘气场令他的武学似乎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因此虽明知龙天权是把定了他的心思以物相诱,却着魔似得一口应承道:“我与龙庄主一见如故,既然庄主有此请求,我也不便拒绝,此锏就暂放我处,待与南堂镖局沟通后再另行处置。”
龙天权听到段刺史竟是一口答允,欣然之余也有几分意外,忙道:“既是如此,烦劳刺史大人了。老朽实在感激不尽,我们再一起敬刺史大人一杯……”说罢,龙天权、龙天机及庄上众人再次举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