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日子里,外面打的如火如荼,而笙歌却不合时宜的一病不起。花朝和东悠不分日夜的守在床前照顾,笙歌虽有所好转,但一天里面大多的时辰里都是昏睡着。
再说外面战火连天,连角声四起,虽有了笙歌的良策,但依旧很是胶着,而赵勤那边也觉察了颜军的计策,也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开始了猛攻,然而即使察觉到颜军的用意,也并没有什么用。赵勤也曾想过对策,比如换成白天休息,夜里进攻,可颜军可不分白天夜里,只要他们休息,就来骚扰,而且动静之大,有时候甚至那些鞭炮来。赵勤打了半辈子仗,也没见过这种打法,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就在守城的第九日,那日,天空连一颗星子也没有,漆黑如墨,安静得让人发慌,再几轮骚扰之后,渐渐安静了下来,在驻扎在城外的赵勤军队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了的时候,城内的所有人正神采奕奕擦拭着自己的武器。
一声令下,城门悄然而开,一列列队伍分成几路出了城门。
此时赵勤军队正刚刚睡了不久,疲惫如斯,个个睡得正酣,突然,一瞬间四面八方,喊声四起,吴晋,林庄,颜挚,李子兴兵分四路包抄而来,而赵勤军队即便是听见了,也再没有精神反抗,于是死的死,降的降,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
而颜墨那边也不负众望的完成了任务,并且在回来的路上还碰到了准备跑路的赵勤,所以顺便将他绑了回去。
于是这场悬殊巨大的仗,在意料之中开始,在意料之外结束了。
大胜归来,全军将士兴奋不已,欢呼声穿透整个杨平,百姓们也都被这胜利的喜悦吵醒,纷纷点起了灯,顿时杨平城里灯火通明,全城上下开始了狂欢。从夜里直到第二天中午气焰才渐渐降了下去。
自胜利的消息传回来,颜治丘就吩咐了秦义山去准备庆功宴,准备大肆庆贺一番。
由于宴席是在夜里,所以中午大家才会选择先回去睡一觉,养精蓄锐。
而笙歌也在第一时间听说了捷讯,不过却表现的很淡然,甚至有些发愁,花朝不解道:“如今我们大败敌军,小姐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笙歌靠在枕头上,端着药碗道:“也不是不高兴,只是现在的麻烦虽然解决了,不过更大的麻烦就快来了。”
花朝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麻烦,也不太想懂这些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事情,于是道:“小姐这是有居安思危的先见之明,我们这些凡人是不会明白的!”说完谄媚的笑了笑,又道:“不过不管怎样,跟着小姐就不会有事的!”
笙歌摇了摇头,嗔道:“你啊!”
墨夜笙歌,喜悦之声从老远传来。
笙歌披着衣服坐在床上,大病初愈的她,脸色比以前更加苍白,一副病容见者生怜。今天晚上的庆功宴她并没有去,她始终还是不喜欢太吵闹。
而花朝却早已经心驰神往,却只能趴在窗户上看着宴席的方向,听听觥筹交错的声音。
笙歌顿觉有些不太好意思,花朝本来是个小女孩,喜欢热闹,而碍于自己的性格,反而让她拘着了。
于是对花朝说:“你想去就去吧,去看看也好,回来也给我们讲讲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花朝回过头来,粲然一笑,一副受宠若惊不敢相信的样子,“我真的可以去?”
笙歌拉了拉往下滑的衣服,笑着点了点头。
花朝一下子举起双手欢呼了一声,东悠见状,咳了一声,花朝立觉方才有些失态,立马放下手,然后欢喜的向笙歌一福:“小姐,那我去了!”
笙歌回了句:“去吧。”
然后就看花朝欢天喜地,蹦蹦跳跳的出了门,笙歌看了,隐隐有些羡慕,如此的青春活泼,真好!
看了一会儿,突然对东悠道:“其实你不必这么拘着她,她生来活泼,喜欢怎么样就由她去吧,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也不会惹出大麻烦的。”
东悠看了一眼花朝离开的地方,虽然人早已经走远了,但是东悠还是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笙歌又道:“在我面前,你也不必这样处处小心的,我也从未拿你们当过婢女,你们如此谨慎小心,倒让我觉得有些孤独了”
东悠突然一震,然后苦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对我说,让我不需要谨慎小心。”
笙歌顿时心里一软,觉得有些心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说话声,越来越近,听声音好像到了屋门口,紧接着就是叩门声,随之传来颜墨的声音:“笙歌妹妹,你休息了吗?我们来看看你!”
笙歌听了向东悠点点头,东悠立马心领神会的走向门边,对门外的人道:“请诸位稍后。”
说完就走回床前,此时笙歌已经准备下床,东悠立马为她穿好鞋子,笙歌本来也只是盖着被子坐在床上,所以仪容也算整齐,于是东悠也只是给她理了理,然后就扶着她走去了堂屋。
笙歌一坐下,东悠立马将隔开卧室的帷幔放了下来,然后再去开了门。
门一开,一阵冷风一下子钻了进来,而屋外的几人也纷纷走了进来。
待进了门,笙歌才看清,不光颜墨,颜挚也来了,而本来出去玩儿的花朝也不知为何被捉了回来,一进门就噘着嘴,一脸的不开心,而花朝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笙歌细细一看,那女子穿着水蓝色长裙,裙摆飘逸如倒映着蓝天的水纹,长发飘逸,妆容精致,长得极美,那美竟也不下于笙歌,而比起笙歌,那女子显得更加有朝气。
笙歌见了生面孔也没有去询问,只是问花朝道:“花朝,你怎么回来了?”
花朝脸一沉,噘着嘴,瞪着颜墨道:“还不是因为二公子,我才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碰到他了,他说来看看小姐,我说小姐身体不适不方便,他竟然说我趁着小姐身体不适,出来偷懒,于是就硬把我拉回来了!”
笙歌和东悠听了都觉得好笑,甚至可以想象他们对话时神态。
颜墨道:“那种场合也不好玩儿,就是一群大老爷们喝喝酒吹吹牛,你去干嘛?”
花朝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生气道:“要你管!”
笙歌摇摇头,这对活宝,每次见面都会斗嘴,也不知前世是怨侣还是冤家。
突然,笙歌就听有一人笑了一声,于是抬头看去,是刚才那女子,那女子轻启贝齿,声音甜甜的,却有些尖利,“方才我在席上就听大家对姐姐赞不绝口,于是也想来一睹姐姐风采,果然与众不同,”说完又看了一眼花朝,轻笑一声,“就连侍女都与寻常侍女不一样!”
语气一听就带着讽刺,花朝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来路,虽然心里火起,却不敢发作,只能委屈的看着笙歌。
只见笙歌听了,表情又恢复成了平常清冷的模样,眼神冷如冰,那女子看了心里顿时感觉毛毛的,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她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于是鼓足了勇气看着笙歌。
过了片刻,只见笙歌嘴角微微上挑,冷冷的“哦”了一声,道:“阁下是?”
颜墨见气氛不对,一拍脑门,“你瞧瞧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水间。”
笙歌听了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那名唤水间的女子一看,顿觉很没面子,使劲的绞着衣角,强忍着怒气。在席间就一直听人提起笙歌,就连吴叔,林叔也是赞不绝口,更有人说笙歌生的极好看,是他们见过最好看的女子,水间听了更是不服气,论容颜她还没输过,而此次满心欢喜的来,大家却都把她当空气,不由得讨厌起这素未谋面的女子,更加过分的是,还没散席,墨表哥就想往笙歌那里去了,就连一向冷漠的挚表哥竟也一起前去!这下这心里更是又妒又恨!她倒要看看这笙歌有什么能耐,见了之后难免就想给她个下马威,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不由得怒火中烧!
颜墨看了,也尴尬的哈哈一笑,然后也有些尴尬,但一时也找不到话题,只得求助颜挚,转头一看,颜挚早就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开始喝起了茶,见颜挚向他看来,赶紧向他挤眉弄眼,暗示他说点什么。
而颜挚虽然看见了,却悠悠端起了茶杯,然后向他举杯,一副送行的模样,然后又漫不经心的喝起了茶。
颜墨看得目瞪口呆,然后飞快运转大脑,对笙歌道:“妹妹身体好些了吗?”
笙歌道:“好些了。”
颜墨又道:“妹妹既好些了,怎么不去跟大家一起庆功?此次主角可是你呢!”
笙歌嘴角一挑,看着水间道:“你刚才也说那种场合无聊得紧么?况且我又没妹妹生的好看,去了也得不到众人的青眼,还不如躲在屋里养病。”
笙歌先是强调颜墨说的那种场合很无聊,然后又暗示水间是去博人眼球,虽然水间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被人说出来,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立马呛道:“我看姐姐身体确实不怎么好,的确应该多在屋内休息,少出来走动为好。”
笙歌笑了笑道:“妹妹说得也是,其实我本来不太爱出门,因为这世界太大,什么样的人都有,有时候还真是不太想看到。”
颜墨见情况不对,已经快到不能控制的边缘了,又看了看颜挚,发现颜挚笑着看了笙歌一眼,也不知道看错没有,不过也指望不上他了。于是立马道:“那个,那个我看笙歌妹妹脸色不太好,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我明天再来看你啊!”
说完向颜挚快速的挥挥手,催促道:“快走快走,别打扰妹妹休息。”
那水间临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笙歌一眼,然后哼了一声,猛的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全没有刚进来时的端庄优雅。
那些人一走,花朝“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似憋了很久了,边笑边呼唤道:“太解气了!!!!论起嘴毒,还是属我家小姐厉害!”
笙歌失笑道:“这话听起来可不像在夸我!”
说完见花朝没有搭话,不由得觉得奇怪,向她看去,只见花朝嘟着嘴,眼睛红红的,笙歌觉得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
花朝吸着鼻子,眨了眨眼,吸了口气道:“小姐对我们真好,我虽然从小在泉灵山庄学习医术,可说白了,也是个侍女,平时主子们对我们呼来喝去,受了委屈也没人说去,哪敢想会有人替我们说话!”
笙歌站起来,走了过去道,一手拉着东悠,一手拉着花朝,道:“有我在,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了!”
花朝一听,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其实笙歌所受的痛苦是谁也不能体会的,她身上余毒未清,也不知道还能够活多久,却日日被仇恨所折磨。虽然表面冰冷,内心也伪装成冰冷的样子,可是有些人的本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她的温暖无法隐藏,始终会在不经意间缓缓流出。
再说颜墨三人,他们一出门,水间就气冲冲的回去了。
颜墨看着她的背影对颜挚叹道:“果然一山不容二虎,特别是两头长得好看的母老虎!”
颜挚没有说话。
颜墨又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道:“我今天听说啊,姨父姨母本来是在临同给这水间说了一户人家,可她硬是不从,说是心有所属,希望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你知道这姨父姨母从小就宠她的,于是也就答应了,这本来没什么,诡异的是,没多久,她竟然到我们这儿来了,而且看架势,还不是一时半刻就会走的!”说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颜挚面无表情道:“那恭喜你了!”
颜墨一下子跳了起来,不满道:“为什么恭喜我啊?万一是你呢?”
颜挚道:“不会!”
颜墨问道:“为什么?”
颜挚道:“我不喜欢她。”
颜墨瞪着眼道:“废话!我还不喜欢呢!我也心有所属了!”说完看着笙歌的房间嘿嘿一笑。
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颜挚已经走开一大截了,于是叫道:“你去哪儿啊!”
颜挚头也不回的回道:“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