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别了媚烟楼的上上下下的人。
稽丑和刘根儿又在牡丹,蓝钗儿和妖娆的期盼之下,在宫门外敬事房设的门监所领了牌子。
四个人拉扯的就剩个指尖还丢不掉,妖娆满是皱纹的嘴不舍的说道:“走吧!走吧!相互照应着,能给我们来个信就捎一个,不方便千万别勉强。”
稽丑和刘根儿进到宫里去,那里是另一番天地。
这一别就是三个月未曾有音信。
蓝钗儿和妖娆多方打听磕头,作揖,塞银子,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牡丹领着众姐妹好一阵儿厮磨着,也未从大太监的养子口中得知一二,最后才恍然,他那样大的官,一个曲曲刚进去的小太监,问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后来才托人打听了几个太监的家眷,才得知稽丑,刘根儿两个半天去给太监们刷马桶去了!都泄了气,牡丹弄个大红脸,郁闷丧气的没了精神。
牡丹因为不是买来的,平日里自然是鹅脖鹤头的从不正眼看人。因为与刘根儿的瓜葛,这一来还不如其他的丫头们有底气了,自此以后顺目温眉的过日子,少不了唉声叹气。
要不是冯寡妇指着鼻子骂,还命令小丫头麟儿一盆冰凉的水,倾泼了牡丹一身一床,她恐怕也就就此颓废下去了。
牡丹每日一睁开眼,心情就格外沉重,翻来覆去的想起自己的不幸,本来圆滚滚的身子,没有半个月就苗条轻便了许多,不吃饭,也不打扮梳洗,头朝里歪在床上,打不起精神,见客的次数也逐渐少。
直到一盆凉水浇了她一身,牡丹跳起来刚要骂,就看见麟儿怯生生的掂个盆子在那站着,旁边就是双手叉腰凶神恶煞的冯寡妇和身后无比骇人的程二。
冯寡妇眼睛瞪的铜铃似的,对程二下命令道:“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连同这床上的铺盖,一气儿给我扔到院里头去。”
不由分说,牡丹连同被褥一同被程二扛着就扔到了院里,不管牡丹怎样的挣扎毫无用处,程二就像是铜塑铁铸的人一般不能撼动。
冯寡妇对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牡丹一顿破口大骂,然后如金刚雷神一般,怒目切齿的喊道:“今天你要是不乖乖的打扮好了去接客,你就永远别想进我这个门,你那个屋子也别想住了,我就是再买个丫头也比你省心!省力!”
无比惊愕的牡丹顾不得哭泣,也顾不得自己被摔得骨头麻疼。
在满院子捂着嘴打扮的花枝招展,香气缭绕的姑娘们的嬉笑下,抢起自己湿浸浸的铺盖卷,光着脚板踏着坚硬冰凉的地跑回了自己屋里。
牡丹自此算是魂归躯体,重新有说有笑,人瘦了,反倒比原先耐看些,来找她的客人竟然还比原先多了,也渐渐有了常客。不见客的时候就去柴房坐坐,与蓝钗儿和妖娆说说话。
他们都没想到,柴房里的寥落,一晃就是三年。
慕容苏缨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和稽丑的瓜葛,不知道稽丑就是那个一直在找她的管家的儿子,更不知道稽丑的遭遇,稽丑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逃跑的门旗小兵,稽丑在宫里头重新开始了自己的人生,而她在燕天承的身边也开始了自己的重生。
她有的时候恍惚自己是否真的是丞相的女儿,是否自己曾今有一个名字,叫苏佩尔!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伺候马,而是伺候燕天承。
每天慕容苏缨还是习惯去老刘头那里看看,给老头带些将军的茶叶,当然是背着将军。不知怎的,她一想起燕天承,就会打个激灵。
有时候陪老刘头下下棋,看着史怀,王五他们闹,或者等着他们打了猎物喂饱自己肚里的馋虫。
惬意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月,到了二月中,燕天承越来越频繁地叫来几个将军,时不时的开个会。在这些日子里,苏缨是不能够进书房的,重新换了孙钱儿就近伺候。
孙钱儿看不惯慕容苏缨,嘴一撇只要是见了她就没好气的说道:“一边儿去,碍事碍眼的。”苏缨也不计较,依然讨好,客气的干这干那的,日子久了孙钱儿的脸色也好看多了。
慕容苏缨常常惦记着孙钱儿,拿些秦观,史怀他们给的稀罕的吃的,用的,分一半给他。孙钱儿嘴上不说,心里早就对苏缨芥蒂已除。
苏缨问孙钱儿:“为什么有时候他们议事,不让我跟前伺候,单是燕将军在的时候,我才能递水倒茶的?”
孙钱儿吃着史怀给苏缨拿来的果子道:“哎呦!你也别多心,我是打小儿跟着王爷的,爷从路边捡了我,他信得过我,大小事情都不避讳我。”
苏缨纳闷道:“那为什么不信我,我也是可信的,真的,天地良心!他为什么不信别人,我看这天底下好人还是多!”
孙钱儿看慕容苏缨急了,安慰她道:“别急,日子久了就信了!”
他扭过脸去不看苏缨道:“你不知道,想害王爷的人多着呢!”
孙钱儿一手抓着枣子可劲儿的往嘴里塞,生怕少吃一个。苏缨咯咯的笑他:“你都是王爷身边儿的红人儿,什么吃不到,还吃的这样没体面,没样子的,真真上辈子是饿死的!”
孙钱儿却认真的说道:“内情你哪里都知道,我还不知道明儿还能不能吃的上这一口,现在啊!吃一口,我就赚一口。”
慕容苏缨大笑道:“瞧你说的,好像明儿你就把小命丢了似的!你连先锋都数不上,后边儿一个扛着锅灶的,怎么打也轮不到你!”
孙钱儿歪头看了看苏缨,眼睛里呈现出一片苍老的神情道:“世事难料啊!”
秦观升了骑兵统领后更加刻苦练兵,苏缨常常见不上他,让史怀去请了几回,可是秦观与他们聚的时候也没有几次。
慕容苏缨以为以后的日子就会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谁知天命攸归,自此开始了与燕天承的情丝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