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稽丑将桌子猛地砸了一拳,桌上的杯盘都咣当的跳了一下,三个人都看着眼里冒火的稽丑。
稽丑将牙齿咬的咯吱吱只响,从牙缝子里挤出一句话:“老贼宁仲你个畜生崽子,王八羔子,天雷劈了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畜生,你就该下地狱永世不得脱身。”
说完他嘭的站了起来,蓝钗儿也随着站了起来,紧张的抓住他的手臂,担心的说道:“你要干什么?”
刘根儿紧张的说道:“他那么大的权势,咱咋能斗得过。”
牡丹听刘根儿说了这话,气的给了他一下道:“瞧你这出息,命根子丢了,连胆儿都丢了,要我说你们就冲进相府里,杀了这个老王八,他是不来这儿,来了!管保也叫他卸点物件。”
又转身啪的一下,又给了刘根儿一巴掌。
刘根儿立了眉的冲她叫嚷道:“你奶奶的洗脚水,又给我一下作甚?”
牡丹怒目道:“你只管去想法子杀了他,你死了,我给你收尸,挖个坑我也一块儿跳里头,老娘给你陪葬了,在阴间里,你不寂寞,我生不能做你的媳妇,到地下定去追随你,做你的鬼妻!如何?”
说完也不管刘根儿同意不同意,端起桌上的两杯酒,一杯塞给刘根儿,另一杯自己拿着,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揪住刘根儿的脖领子领着他也站起来,硬是碰了一下杯,杯子里的酒经不住这么大动静,都从里面往外溅。
她自己先将冷酒灌下肚,然后见刘根儿还傻看她,抓住刘根儿的手帮他也灌下去,刘根儿被强行呛了一口酒,猛的咳嗽起来,酒从鼻眼儿里,口里喷了出来。
她嫌不过瘾,又将自己的杯子死命的往地上一砸,杯子落地四散溅开。
蓝钗儿看牡丹要摔杯子,想上前去抢救那只杯子,但是已经落地碎开,想救是不能了。惋惜的说:“胡话!何苦摔杯子,那相府是你我能进得了的,层层的把守,就是想进那第一道门都是不能的,更别说要进到里边去。
牡丹气的骂道:“那畜生把你打成这样,有血性的早就跟他拼了!”
蓝钗儿埋怨牡丹的莽撞道:“我问你,你拿什么去拼?”
缄默不语的牡丹,呆坐在椅子上住了口。
刺骨的冷风从门外大大方方的刮进来,瞬间席卷了屋内的每一个人,没有人去关门,任凭自己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仇恨之火在稽丑胸中熊熊燃烧着,眼里的悲愤之光却比这凌厉的风还寒冷万分。
整占了半条街的丞相府从腊日起就开始张灯结彩,几个人抬的大红灯笼,终日燃着红烛,映衬出节日的气氛。
络绎不断来恭贺新年的人车马,来往贺年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一辆辆的大车,大红色绸子包裹的各色礼物堆的满满当当,挤在左丞相宁仲的府宅门口排着队的等候。
穿着簇新的管家忙碌着接礼递单,穿梭于门里门外。
远远的蹲在大门外的稽丑和刘根儿冻得哆哆嗦嗦,鼻涕直流。
刘根儿对稽丑说:“哥哥,咱什么都没拿,那赤手空拳能把宁仲杀死么?”
稽丑不理他,还自顾自的眼不斜视的盯着丞相府的门口。刘根儿不明白他们怎么几天都在这里等着,报仇不应该大刀大枪的扛着,什么都没有,这是找死啊!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寒小心对稽丑说道:“这都几天了,咱回去吧!回去咱再想点法子。”稽丑就像是没有听见任何话,目不转睛的辨认着要从门口进入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
刘根儿蹭到旁边找来一个小木棒,他一边用木棒刮擦着鞋上的的泥,一边给稽丑说:“你看看,这几天脚就没干过!”
话还没说完,就见稽丑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远远的刘根儿看到原来是宁仲的轿子,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这几天宁仲都没出门。
今天是皇太后邀请近臣赴宴。
寸铁未有的刘根儿心里一阵儿高兴,看来他哥俩没白等,机会到了!他左右环顾了一下,看看周围没有趁手的东西,就不管不顾的先冲上去再说。
净街,打扫的四个人早早的就将一路上的泥雪扫开到一旁,整条街都被铺上青石板。前面撒钱的小厮将散开的铜钱撒向等待的小童,一阵子哄抢。
十几个带刀护卫一大早就出勤,在宫门口寒风里等的够呛,这会子都没精打采的,也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闯进队伍,几个铜锣开道的人冷不丁的看见一个人扑了过来,都吓得躲闪不及。
稽丑眼见着轿子离他越来越近,眼里闪着寒光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管家眼尖,他正在门口迎候,突然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叫花子奔向相爷的轿子,他三两步的抢上前去,一把揪住叫花子,一眼就认出竟然见是稽丑,他认得稽丑,倒吸口气,心里一惊!
宁仲闭着眼睛正在养神,就感觉轿子猛的停下,轿内的布帘流苏晃晃荡荡,他不耐烦的皱起眉头。
刘根儿远远的看见稽丑快到跟前了,心里大喜,暗下催促自己加快步伐奔跑了过去,可是马上他又站住不动了。
惊愕费解无比的他看到稽丑竟然扑跪在地上,双手双膝伏地,正咚咚咚的冲着轿子死命地磕头。
这时候带刀侍卫也反映过来,纷纷抽出刀来,拉开架势,准备上前按住稽丑做刀下鬼!管家赶忙上前阻拦,就听见稽丑一边磕头,一边高呼:“谢相爷抬举!谢相爷抬举!相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他一遍一遍的高喊这几句。
管家闹懵了,刘根儿更懵了!
周围的侍卫看来人没有恶意,也都放松下来。但是看到远远的有一个人也朝这边猛跑,冲过去两个人将那人按倒在雪泥之中,那人不得动弹,但是还是强抬着头看着轿子。
刘根儿被按倒在冰冷的泥水中,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就盼望着宁仲下车,稽丑能杀得了宁仲。
坐在轿中的宁仲本来朦胧小睡,谁承想轿子猛的颠颤。听见有人颂扬,说他的好话,他有些好奇,便拍拍旁边,轿夫自然知道,将轿子停了下来。
管家撩开厚厚的棉布轿帘,宁仲就看到有一个人跪在那里,看起来邋遢潦倒。他瞪了一眼此人,有些后悔停下轿子,随便问到:“你是谁啊?怎么跪在这里?”
稽丑连忙磕头道:“小的稽丑,今个儿来想要多谢相爷的大恩!”
宁仲想不起来跟这个人有些什么瓜葛道:“抬起头来!”
稽丑将头抬起来,眼里满是感激的泪水。
宁仲道:“我不认识你,你怎么又说是我给了你恩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