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气氛不似刚才,燕天承注视着跪在下面的这两个年轻人,他在心里斟酌思量。就在这时,门口跑来一个身披铠甲,腰挎弯刀的士卒,他在门口曲身禀报道:“将军,朝廷急件!”
小兵上前呈上一封书信,燕天承拆了封印,看了一会儿,将它置在桌上。
燕天承再次看着秦观道:“秦观听着!”
这句话让秦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听见将军缓缓的说道:“本王现在就授予你骑兵统领之职,若下次再立功,本王直接升你为将军!你看可好?”
这是秦观绝没有想到的事,有些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啊!当,当然好,可,可,可是我犯军规!”
燕天承笑了:“哈哈哈!我还应该多谢你啊!至于违纪,情急之中可以理解,念你初犯,我在此不予处罚,下回必要尊军律而行事!你若不犯军纪,本王还能站在这里么?你去找吕雄领一概用具马匹,去吧!”
秦观木木的,瞠目结舌片刻,大瞪了两眼,片刻方才答道:“谢将军!”他赶忙跪下领封。他看向苏缨,苏缨正对他笑的好不开怀,眼里满是恭喜的神态,比她自己受封了还雀跃。
又听见燕天承对都已走到门口的秦观交代道:“以后要拿出统领的样子!精神气派些才好!”
秦观自然是感激不尽,拜了又拜,燕天承招呼他赶快走吧!
他走了以后屋里显得空空荡荡,燕天承像是没有看见慕容苏缨,任凭她在那里跪着。他又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从进这个门慕容苏缨就感到自己像是空气般,她心里焦急不好发作。
跪了好一会儿,没事儿干的慕容苏缨左顾右盼,无聊的打量起书房了。
她想起父亲的书房,连片的竹子围绕,母亲病逝前布置的是那么的清雅静谧,母亲给它起名叫“小竹御香阁”。父亲说太繁琐,反显得多余累赘了。父亲一经与母亲厮磨后,同意改为“御香阁”。没了母亲,父亲又把它改回“小竹御香”,只少了阁字,自此父亲便住了进去。
一晃十年,慕容苏缨也喜欢在里面待着。闻着墨香,听着风吹小竹林沙沙的响,低头徜徉书海,偶尔抬头目光透过窗棂看那天边最美的蓝色,片片白云飘浮。苏缨常常幻想是自己随手扯了片簿絮抛到了天空中来装点那柔美的蓝。
站在书架旁的燕天承背对门口,随手翻阅书架上的书,每架皆是一层厚厚的浮土。足以证明那个赵秉本是如何的嫌弃读书,书架上也只有寥寥几本兵书有常被翻动的痕迹,看样子那琴案也是摆设。
有些懒得搭理那个胆小的慕容苏缨的燕天承,有心晾他。他心里暗想看来此人也是木头一个,独独跪在那里,也不上前禀报,也不发声,只是自顾自的在角落里打量起房间了。想必这人从未进过书房,也对小门小户的人家吃得饱就算不错。燕天承也不想难为慕容苏缨,只等待苏缨自己报上名来,打发他回去就得了。
慕容苏缨四处环视完,眼光最后落在了书案上,空气中充满了股股的墨香,记得父亲的书房从不许熏香,父亲认为只有这墨香能带人入悠远振奋的意境。
许久没有这样的味道了,她贪婪的抽着鼻子吸了一口又一口,她想起了月光也时常像她这样伸长鼻子在空气中嗅。她想到这儿,暗自偷笑。
这一笑恰巧被偷眼瞄他的燕天承看见,差点没背过气去,真是孺子不可教。他不打算再理他,叫来勤务兵给他磨墨,他开始伏在案上写回信。
因为天冷,勤务兵几次加水将墨反复的磨了都不得用,不是干了就是僵了。燕天承摆好姿势,手持一只毛笔,可是又迟迟不能下笔,文章已经在心中成就,只需一气呵成。可是干看着半个字也写不得,他气的把笔往桌上一丢说道:“你到底磨好了没有?又是这样,哎!我来我来!”
燕天承一身家常打扮,一身丹青色的广袖长袍,他张开双臂准备撸起大袖,就听见角落里有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要不我来试试?”
燕天承这才猛然意识到这儿还有个人,他愣了一下,将手中拇指粗的墨柱用两个指头掐了递到空中,不知是墨锭细小,还是手掌太大,总显得大材小用。
慕容苏缨赶忙起身,快跑两步,接到手中,不到片刻,就已磨好,她小心地退到旁边。
燕天承像是得了救命稻草般说道:“等等,你先别走,我还得多写几封,把那桌屏拿过来挡着。”
他又转身斥责那个小兵道:“这么没用,还不快走。”小兵本就不善于书房伺候,如大赦般一溜烟儿走了。
燕天承一口气写了四封信,一封家书,一封右丞相宁仲,一封左丞相周博,还有一封并未署名。
慕容苏缨注意到案上的文玩与这个粗陋的书房极不相称,剔犀心形纹毛笔,纹饰错落有序。水晶夔龙形端溪砚,纹理优美,景致简明,意境清寂。青花笔架,套叠雕的笔筒,真是件件精品。
暗想着,这要是把玩或者使用都是极易上手的。她心里赞叹如此赏心悦目,难得之极!
燕天承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兵心里头纳闷,像是通些文墨的人。待他手头上的公事完毕,尽量和蔼的问慕容苏缨:“你可是识得字的?”
慕容苏缨小心的回答:“以前父亲也教过几许,但实在算不得精通。”
她说着意识到好像离他太近,悄悄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眼睛带着谨慎的呼吸,却在瞄燕天承那浑圆饱满的腰身,一条金丝缠编的玉带紧贴的缠在腰上,衬托出浑厚的身姿。这时候慕容苏缨注意到丹青色的袍上都是墨绿或浅青,几种丝线绣成的暗暗的兰花。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他显得如此放松舒适,威严温暖的气息是那么让人怦然心动。
慕容苏缨立即屏息痴了,两颊绯红。
燕天承反手将书放在书案上,袖子宽大不小心碰了一下放置在笔架上的剔犀心形纹毛笔,那笔笔杆圆滚,骨碌碌的滚下了笔架朝着桌案的一边奔去,眼瞧着就要跌下桌去。苏缨眼尖,急忙的赶了上去一把扶住毛笔重新放回笔架上,轻嘘一口气,抬眼一看,燕天承正面无表情,居高的看着她。
“我!那个,这笔…..。”苏缨语无伦次,心跳的厉害。
她知道自己并非因为燕天承是高高在上的将军而感到局促,职位高低在她的心里毫无份量。见到燕天承是一种忐忑的甜蜜,娇羞的害怕,这使得她说不出话来,只好沉默。
燕天承将脸凑近苏缨,苏缨越发不好意思的收着下巴撇过脸去,就见燕天承对她说道:“下回见本将军,定要洗了脸再来!像锅底一样拿刀子能刮下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