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丑一路把个疯婆子从背后叉抱到柴房,刘根儿赶上去帮忙,瞎婆子力气太大,一路声嘶力竭的喊叫着:“是你,是你,你偷走了我的钱,定是你偷走了我的钱!”
稽丑从后边掐着她,老婆子的头发老钻到稽丑的嘴里,让他好不难受,刘根儿找来两根麻绳,一阵子忙活才把她的的手脚给捆上,他俩满头大汗的把瞎婆子抬到柴房,刘根儿看婆子可怜,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她的头抖的像筛子,嘴里还不住的嘀咕着:“还我的钱,还我的钱!”眼睛一直瞪的铜铃似的。
刘根儿就找来了凉茶喂给她灌了几口,再看看她,稽丑拿来油灯,微弱闪烁的光一闪一闪的照在妖娆的脸上,她的领口依然敞开着,她发皱的胸口却是白嫩的,稽丑往她的脸上仔细观瞧,他避开她的那只瞎眼,看到另外一只失神昏花的老眼往下耷拉着,他惊讶的发现她的鼻子竟然那么好看,小巧白皙,如悬胆玉柱,只不过被那张满是皱纹松弛的老脸挤得显不出来了,她大概年幼的时候是个樱桃小口,老了,显得嘴更小。
刘根儿看到瞎婆子的领口开的老大,赶紧不好意思地上前给她扣上,扯拽着整理了一下,他俩几乎同时问妖娆:“什么钱丢了?“说完了,他俩同时望了望,刘根儿赶忙把刚才在冯妈妈撒钱的时候抢到的一把铜钱,他小心的放到了婆子被绑着的手上,瞎婆子妖娆满脸泪痕,散乱着灰白的头发,眼神呆滞绝望,她低头看看手里的钱,赶紧抓得紧紧的死命捂在胸口,稽丑也叹了口气对刘根儿说:“大概她以前就得过疯病,这会子犯了而已,没准儿关两天就好了,咱们走吧,明天咱想办法给她送点吃的。”刘根儿答应了一声,拿袖子擦了擦眼角,他想他娘了。
稽丑也把自己捡的的钱往婆子手里塞了一把,瞎婆子看到手里满满的钱,嘴角向上咧了咧,他俩吹了火,转身正准备走,就听见那婆子嘴里咕哝了一句:“钱,钱,给儿子的钱不能丢!”他俩相互望望,叹口气走了!
冯寡妇在众人走后让程二的跟班去找程二,此时已经是三经十分,外头黑漆漆的,干冷干冷的天开始飘起了雪花。
冯寡妇搓着手的在屋内来回踱步,屋内燃着一个大火盆,门虚掩着,她没有想到怎么会有妖娆的这一出扰闹,稽丑已经来给她回过话了,说是老婆子丢了钱才闹了这一场。她心想,这婆子平常不这样,是个灵利的人,今天发疯必是真的丢了钱。
正想到这里,就听见外面程二哼着小曲的声音,还有打发他的小跟班回去睡觉的声音,那种口齿不清,含含糊糊的音调,一听就知道程二必定是喝多了。
冯寡妇从门缝看向外面,就见黑夜里的程二,晃晃荡荡唱着,朝这边游荡着过来,她反身在椅子上坐好,面无表情的看着程二从门口偷偷摸摸的进来,程二冲着冯寡妇嘿嘿嘿的傻笑,也不知道灌了几坛子酒,那张麻子大脸通红通红的泛着紫,他晃晃悠悠的站不太稳。
冯寡妇心里揣踱着平静地问他:“你这是到哪儿喝去了?”程二答道:“没,没去哪儿,去拐弯老王家驴肉烧吃喝去了,嘿嘿!”
冯寡妇又问:“喝了几两啊?”程二站不稳的晃啊晃的说道:“没吃几两,也就…..”他摇摇晃晃的撑开了五个指头,在哪儿晃眼摇头的掰着手数指头,一会儿就口齿不清的数不下去了,干脆说:“记不清了,记不清了,反正,没喝几口。”
冯寡妇又慢慢悠悠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咱们媚烟楼的大日子,这立名远扬就靠今天了,这以后生意好不好,也都指着今天来场出奇的!”
程二嬉皮笑脸的往前一靠,恬着脸说道:“嘿嘿!知道,知道,就是知道,这不,我才要去庆贺庆贺,你说这么大的日子,没有酒,没有肉怎么能行。”说罢从腰上解下来一个包,晃荡着说:“你看,我没有忘了你,给你带肉回来了,酒,不,不好意思,那会儿,在门口,口渴,喝,喝了,嘿嘿嘿。”说罢,她看冯寡妇没有接肉的意思,只好给她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冯寡妇就感到一阵子恶心的酒气直冲鼻子,她躲闪着把手帕从腰间解下来赶忙把鼻子捂住,然后说道:“亏你还能记得我,说话声音小点,喝了几斤驴尿,扯着嗓门喊,粗声大气的,成心想把别人从被窝里给惊出来怎么着!”
程二一看冯寡妇不生气,得意的把嘴咧到了耳朵根儿又傻笑了一通。
冯寡妇试探的问道:“你知道不知道,今天那瞎婆子发了疯了,非说是我偷了她的钱,她那几个钱,我才不稀罕呢!”
程二楞了一下眼睛一转,嬉笑着说:“哪儿能呢!您,您才不稀罕她那几个钱呢,您纵是想抬出座金山也是有的。“
冯寡妇一笑:“瞧你说的,金山我可没有,可我也不稀罕她那几个钱,你走吧,快回去睡去吧!看着一身的酒气!”说罢了就不看他了。
程二放下心来,答应的痛快:“好嘞!”转身又哼着小曲摇摇晃晃的往门外走。
看他快到门口了,冯寡妇不经意的问了程二一句:“那瞎婆子把钱放哪儿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程二呵呵呵呵的笑着,摇着转了过来口齿不清的说道:“嘿嘿嘿!还属,属我聪明,你说,你说说看,那个瞎婆子,还真会想,把钱******埋在了那堆粪桶子的底下,那土都被大粪浸透了,那个臭啊!你说,说说看,银子可都是白花花,香喷喷的,怎么能放,放,放.........!”他说不下去了,他看冯寡妇笑眯眯狡猾的看着他!
就见冯寡妇气的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她脚边的火盆里的炭火噼啪爆了一下,火苗往上猛地一窜,程二惊的三魂七魄没了踪影,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冯寡妇大喝一声:“说!怎么回事!”
吓傻了的程二哆哆嗦嗦,爬着跪倒在冯寡妇的面前,讲了出来:“我,我总是看到那个瞎婆子鬼鬼祟祟的,我主要害怕,她做什么事情对你不利,所以半月前我跟着她,看到,看到深更半夜她在后院茅厕的旁边在埋什么东西,因为太脏,太臭,天又黑,我没走近看,今天晚上,我又看她又颠颠儿的朝那边走去,我看刚刚领了赏,就料定她是去埋钱,所以她刚一离开那儿,我就过去把她的钱挖了出来,就,就这样了。”
冯寡妇气的一脚踹在程二的肩头,把他踹个趔趄,程二乖乖的再次跪好,冯寡妇气得眼冒金星嘴里骂着:“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糟心畜牲,就她那几个钱你还惦记,拿来!”
“什么?哦哦哦!好好好!”程二赶忙从怀里掏出黑色的钱袋递给冯寡妇,他看她不接,就颤颤巍巍的小心放在桌子上,紧挨着那包驴肉,嘴里还说着:“不是我要贪她的钱,是她太可气,几次三番的在你面前显摆我的不是,所,所以我才去。”
“住口!”程二又是一哆嗦。
“明明是你做事不周,只知道灌黄汤,喝驴尿,丁点事情你都做不好,耽误了事情,这怨不得别人,你说!我怎么罚你!”
“我错了,下回不敢了,不敢了。”较量过冯寡妇的狠,程二吓得什么似的。
冯寡妇火冒三丈的想,程二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今儿偷到了妖娆的头上,赶明儿还不得偷到我的头上,这回就让他长记性,她指着炭盆儿,狠狠地说道:“念你是初犯,你拿了这炭盆的一块碳,走出这门儿,我就不与你计较,如若不然,马上送你去见官府,让你见见骨断筋折的痛快!”
程二磨磨蹭蹭不敢出手,冯寡妇将他的手往火盆上一按,他的手只碰到了铜炭盆的边上,程二惨叫着:“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颤颤巍巍小心从火盆里拿出一块已经快燃尽的黑炭,但是依然是烫热的很,他两个手轮换着捧着,往门口奔跑过去。
就听后边冯寡妇喊道:“不许跑,走着过去!”程二只好呲牙裂嘴的忍着往过跳着走,嘴里还啊呜啊呜的喊着,到了外边赶快把碳扔到了地上,他害怕走了水,赶紧蹲在地上拿手来撮土想要盖住那块还在燃烧的碳,可是手已经被烫坏了,蹭在地上疼的很,他不住的叫唤,又赶忙站起来支插着双手,拿脚撮了土去盖,一阵儿忙活,走的时候还不忘了给屋子里冯妈妈作个揖。
本来气的够呛的冯寡妇噗嗤一声笑了,心里叹了口气,她想这个也算是个老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