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进来一个瘸腿的老妇人,瞎了的那只眼,明显扣进去了一个坑,她因为视野不好就总是侧着,那只好的眼睛总摆在明显的位置,面无表情的欠着身站着。刘根儿看见那瞎眼的妇人,偷偷摸摸的往稽丑后面缩躲。
王母娘娘大跨步就走进了门,她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稽丑和刘根儿就笑道:“哟!来客啦!这两位爷,我们可是还没开张呢!姑娘们还需养养精神不是!”
最后看向缓缓站起来,踟蹰的女子,还没等别人开口,就吊着声说到:“钗儿!我的儿,天明才睡下,怎么这么早又起来了,当心熬坏了身子,咱们虽比不得金枝玉叶,但也终归是女儿家,你说呢?”
蓝钗儿知道是大概是嫌她没有提前禀报她,陪笑道:“冯妈妈,你老这么早就起来了,打扰妈妈休息,真是对不住了,”她指着稽丑说到:“这是我早年先给您老说过的,我的哥哥,虽不是血亲的哥哥,可我也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您老说过,如若我哥哥来了,定让我们骨肉见面,亲人相认,我哥哥也是寻了很久才找到了我,你就姑且让我们今天好好说说话,妈妈大恩,蓝钗儿必报!”
“哟!看你说的!我原不知是你哥哥来了,你的事,我多少也听你说了,哪有不通情理的,心疼还来不及呢!你今儿就歇歇吧!好好陪你哥哥说说话,旁的事就不用操心啦!谁家还能没有几门子亲戚。”
她又转头给稽丑说:“大老远的,咱也不能不招待你,你随我来,有些规矩,你既然来了,我也少不得交代交代你,再说怎么的也得有酒有菜不是!先去给你们预备着,走吧!”
她又看向瞎眼的老妇人:“妖娆,去,去给他们准备酒菜,要些上好的,可别怠慢了客人!”稽丑和刘根儿听见这瞎眼丑妇竟然叫什么妖娆,诶呦!天呐!两人同时一个趔趄,刘根儿眼睛犹如铜铃一般。
“我这就去。”这丑妇人欠欠身,有些得意地歪着嘴走了。
冯妈妈递眼色给稽丑,稽丑看看蓝钗儿,钗儿皱着眉无奈的冲他轻轻摇摇头。
一到院中,冯妈妈上下打量稽丑道:“看样子,你就是钗儿指腹为婚的人啊!这些年,我当她只是痴笨,又或者瞎编了来糊弄我的,没成想还真有这么个人,你这会儿来,有什么打算啊!你有多少银子啊?拿出来我瞧瞧!看够不够赎人的!”
稽丑见问的是这样的直白,自己倒是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女人的意思,赶快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他两年辛苦攒下来的钱,小心打开来,里面也就有十两散碎的银子,他说道:“谢谢您这几年的照顾,听钗儿说,您对她十分的好,她在您这儿,我放心!这点银子还望给您老打酒喝。”
还没等稽丑说完,冯妈妈看到那区区十两银子,顿时变了脸,双手一叉腰,瞪起杏核双目朝稽丑脸上就狠狠地啐了一口:“放你娘个屁!甚本事没有,让个姑娘家非得卖了身子,才能弄两口薄棺材葬了你的老子娘,拿这区区几两银子,还不够老娘一杯茶的,你当我是好欺负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想耍滑,溜腔,讨便宜,你找错门了,去,跟她说会儿话,就赶快给我滚!眼瞧着这时辰就到了,别妨碍我们开门做生意!”说完,气的从袖笼里抽出一块桃红的丝质帕子,不住的扇着。
冯妈妈嘴里还不饶人的说道:“这是我心好,要不然,没有银子,就我这个门儿,你也甭想进,做梦去,快滚!你这号吃软饭的怂蛋,孬货!老娘我见得多了,赶快滚!”手绢还在不住的扇着。
稽丑好不容易找到了蓝钗儿,生怕惹闹了她,赶忙又从他的怀中小心的掏出了刘根儿交给他的那一包银子,陪笑说道:“您快先别生气,刚才那几两,只是刚才在楼上喝的那一杯茶钱,这些请您收着,只是还望您开开恩,给我们些时间让我们好说说话,我在这里谢谢您,谢谢您了!”说完两手抱拳一恭到底。
冯妈妈脸上还挂着温怒拿过银子垫了垫,估摸着有个二三十两,这脸色才好看了一些道:“好吧!看你还是个知理的,就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一过,除非你再拿出银子,要不然可别怪我送客。”说完,她拿眼角瞥了瞥稽丑,拿着银子扭身走了。
她走到后院,那瞎眼的丑婆子早就在那里笑嘻嘻的等着她了,她招呼婆子过去,从袖笼里摸出约莫一两银子递给了婆子,那婆子眉眼乐的开了花,点头称谢,刚一转身,就听冯妈妈喊她道:“等等,你去给他们备些酒菜,既然来了,都是客,也得招呼,然后去把程二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我叫来!”
婆子答应了转身要走,又听到吩咐道:“等等!先别去预备酒菜,现在就去给我叫程二,让他到我房里来,我等着他!快去!”那婆子虽然是个瘸子,但是动作却麻利的很。
冯妈妈原名冯宝珠,自幼两三岁的时候就被叔父卖了,也可怜,被转手卖了几回,年幼的时候,在南边船舫之上做个雏妓,不知怎的,就在她十五岁的时候,船竟然翻了,一船的人都死光了,就留她一个顺水漂流,有一个驶船的船夫救了她,后来她看船夫带个老娘,人又厚道,就嫁了他,可没成想,几年了没养下个孩子,船夫的老娘不干了,那船夫又知道了她以前的过往,嫌她晦气,就休了她另娶,冯宝珠一气之下就给别人说自己的名字叫冯寡妇,当自己是个寡妇,丈夫横死,死相丑陋,且暴尸江边,在心里边也早咒他千百遍了。
在这里,别人背地里叫她冯寡妇,当面都叫她冯妈妈,只有瞎眼婆子妖娆知道她叫冯宝珠。她与她的渊源也不浅!这会儿,被他叫进来的程二,诺诺的不敢进门,那么大的块头只敢溜边在门框那杵着,一张疤瘌脸,绿豆眼。
冯寡妇也不看他,眼皮耷拉着,身体坐在椅子上,胳膊肘依在旁边的方桌旁,悠闲地拿右手小指的指甲剔着左手大拇指的指甲,像是没什么事情似的,只是那胸口忽上忽下的喘着重气,桌子上有两个高高的青铜烛台,上面还插着昨晚未烧完的烛火,旁边放了一盏昨晚喝剩下的残茶,她招呼他过来。
“说说吧!那两个人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