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昨天晚上,傍晚在谢过新来的小兄弟慕容苏缨之后,稽丑收拾好了东西。
就等着入夜后离开军营,本来想小休息一下,但是又太过担心睡过去。他在床上如烙饼一样,好不容易入夜已深。
稽丑乘着月色起来偷偷拿了自己早都收拾好的包袱卷,他不敢拿铺上的垫子,只把被子卷起来掖在了自己怀里,他准备出去以后再用绑腿把包袱好好捆一捆。
他怕被人撞见,又往死按了按还没捆绑的包袱,至少要看着平整些,幸好现在未入春,天气寒冷,穿的又多,不显!前几天他就嚷嚷夜间太冷需穿着棉袄子才能睡得稳当,同屋的见他这样都说他发神经。
稽丑悄悄收拾妥当,他站在刘根儿头前。刘根儿头朝外睡得香甜,鼾声大起,他们共同服役两年有余,相互依存,他这一走,就剩下这个憨货,还不知道这些人会是怎样的捉弄难为他。刘根儿旁边的人翻了个身,吓得稽丑不敢久待,悄悄出了门,朝他白天挖好的地洞走去。
说是地洞,其实是沿着栅栏墙像狗挖洞一样,挖了个通往外边的洞。洞口被他塞满了干草,外面就是旷野,他心里清楚,他必须在天亮之前穿过去躲在南山上,钻进林子里,他就不怕了。
他不敢牵马,他自己就是马了,他开始奔跑了,耳边呼呼呼的,几棵有着稀疏枝杈的树散长在野地里。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身后远远的有声音。
他不敢回头,天太黑了,他只感到一个黑影,稽丑只有更加拼命的往前跑,令人紧张的是他身后的影子也在拼命的追赶他,影子似乎比他更加有力气,速度更快,他回头看见影子以野兽的速度在追赶他,一股子拼了命的样子,手里似乎还掂着一个长长的东西,刀!
如果不是这把刀,稽丑肯定会认为是一只什么动物,也许是狼。但是比猛兽更让他害怕的是人,他不能被抓回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人在等他,最后他终于看清了,是个人!
肯定有人来追赶他了,大惊失色的稽丑想到被抓回去就是被砍头。这冷的天气,他的头上滚落着大滴的汗珠,他的脑子飞速的在思考。他没有带走任何兵器,只有靴子里一把他自制的普通的小刀,看样子那人比他块头大,他被抓回去必死必死无疑了。
他跑得更加的快了,腿怎么这么沉呢,头有点晕啊!地上的土坑也在跟他作对,“这是想跘我个狗吃屎啊!他娘的!他奶奶的洗脚水!”他心里一惊,怎么把刘根儿的口头话也说出来了,真是跟他待的太多了,这个憨货!
突然间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稽大哥,稽大哥!”稽丑想怎么又想起刘根儿了,定是自己有点内疚,“你内疚个屁啊!”他骂自己。
“稽大哥,稽大哥!你馿跑呢!成心想累死我是怎的!”声音又来了!断断续续的。
他站住了拢了拢目光,努力去看来人,看来来人也被累坏了,头一吊一吊的往前载着跑。
稽丑手里攥着小刀,另一只手因为紧张,却攥的比拿刀的手还要紧。那人几乎是冲到他跟前的,把手中大刀一丢,只两臂把他一兜,哈吃哈吃的挂在他身上喘着怪气,半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还是稽丑一把把来人推开,又一把把他拽回来,拿手捂了来人的嘴,边说着:“你喊叫什么!小声点,小声点,那么大声在那嚷,看有人听到,都活不成了。”
来人强掰开了稽丑的手,哈哈哈的边喘边大笑道:“我的哥哥!你是逗我吧,这百十来里哪有个人,我刘根儿说话又不是敲鼓打锣嘞!有人吗!有人吗!”他边跳着脚边大声喊着。
稽丑恨得一脚将他踹在地上,刘根儿倒在地上还不住的笑稽丑。
稽丑恨得牙根痒痒,他往前一扑,在地上与刘根儿扭打起来,打了半天,到底是刘根儿力气大,他一个翻身就把稽丑扭坐到地上,稽丑双手被压得动弹不得,心里更是又气又急无法施展,他急中生智伸出脖颈就朝刘根儿的脸啐了一口。
他俩这这边闹得欢,就听见那边扑愣愣的声音,顿时把他俩骇的都不动了,同时猫下身子听动静,原来是一只被他们惊了的,躲在草丛中的鸟,在黑暗中只见一个黑影扇着翅膀往空中飞去。他俩惊得都不闹了,起来弹弹灰尘。
稽丑气的骂刘根儿:“孬货!你也有的怕!”
刘根儿抹了把脸道:“这有什么呢,你奶奶的洗脚水,你好好看看,咱们都已经跑出去好几里地了,鬼才追你,这离天黑亮还远着呢!怪会挑的,还顺风跑,我要不是去取树洞子里我藏的银子,我早就赶上你了。”
说完他就把手里拿着的一个小黑布包塞给稽丑,稽丑掂掂,估摸着有二三十两,他不干了一巴掌打在刘根儿头上:“你咋还私藏银子呢!”
刘根儿挠挠头说道:“嘿嘿!这点是我对不住你,咱发的饷,我说是都给你了,让你捎带给我娘,但是我还是想留一点,想着赶明儿回家了,给娘买些现成的细布。俺娘自己纺的都不舍得穿,常年身上挂的片子,糙的剌手。现在用不上了,你都帮我装着吧!拿着,收好!我两年替人家跑腿攒下的,你比我心细,你拿着,我放心。”
“我就说呢,不见一次你买酒吃,我当你是省下钱讨媳妇呢!”
稽丑又一下子想起什么,迟疑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替你装着,等有机会咱回家,再交给你娘!”
刘根儿不回头的往前走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他拿袖子抹了下眼睛道:“你也别哄我,我知道俺娘都死了一年多了。”
稽丑怔住了,他感到脖子脸都红肿在一起,这口气咽不下去呼不出来:“那,那些给你娘的钱?”
刘根儿好像没听见眼睛望着前方,喊他:“快走吧!东边眼见着就要泛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