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长安和顾承天睡得不怎么安稳,都说戏子薄情,看来也并不一定。
顾承天几天前从罗夜央的柜里偷偷地取了文航的黑衣,用针线把肩上的“009”改成了“012”,顾承天想着自己演了大半辈子罗夜央,追了一辈子的光。终于也能起一点儿作用了,顾承天想的便是自己也有能力护住这光,他想替罗夜央走马。
可是不如人愿,第二天顾承天起床时未寻到黑衣,罗夜央就已在街上了。他摇了摇头只好无奈地下了楼,可立在门口倚在柱上的男人分明就是罗夜央。罗夜央听见有人下了楼,还看着外面未回过头就轻轻地对顾承天说了句:“你们可真是有趣。”顾承天听到这句话,飞快地冲了出去,那立在人群中的正是顾长安。
顾长安也很快地注意到了茶楼这边的动静,他侧了半个身子举起了一只手:“负大名,行大事。”这句话落,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我黑衣罗夜央愿为中华世代赴汤蹈火。”顾长安今年二十岁,与二十岁的罗夜央一般无二。顾长安上车前望了茶楼一眼大喝了一句:“老爹,留一首诗。”顾承天站在门口两眼泪花,顾长安还在喊着他的诗:“诗人万代兮不流浪,黑衣世代兮不迷茫;漫卷诗书兮游四荒,一身黑衣兮裁万乡。好男儿当赴疆场,走马平猖”顾长安诗一说完朝着茶楼举了个躬,然后转身上车,罗夜央沉默不语,顾承天泪流不止,车走了。
车开着开着顾长安探出了脑袋又大声地喊了起来:“老爹,诗歌不死,黑衣不亡。这儿是长安。”这回车真走远了,罗夜央挂帅了,这顾长安唱了他一生中最大的一出戏。
顾承天上了楼伏在桌上哭了起来,他脑里全是那一句:“这儿是长安。”
罗夜央慢慢地关了门,他倚在柜台边上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想了很久,甚至快困了他一生的问题,终于寻到了答案。那一瞬他在顾长安身上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有文航,付鼎渊,洛江…一位又一位的将军,还有他二十岁的罗夜央,这才是黑衣,这是长安…像极了五十年前的一句话——这是龙脉。
车一路驶向上海,那儿是陈定疆。可是车刚出北京就停了下来,李亭站在车的面前说:“罗元帅,一个师是吧?我给你一个师。”顾长安应声下了车,然后就是满天的箭雨围着车射来,顾长安抹嘴一笑,呢喃了一句:“诗人不死,黑衣不亡。”就此顾长安笑着为自己盛大的戏拉上了帘。
人们神化了黑衣,以为穿上黑衣的罗夜央就是青春永驻,天下无双。茶楼还在开着,顾承天唱戏依然,罗夜央说书不过是又换了个身份而已。
戏子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