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发作,任建大声说道:“马所长,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可问题是我们下去之后就是一门心思地救人,别说碰什么东西,就是有什么东西我们都没顾得看上一眼。不信您来搜搜身,我自愿让您搜。”
马所可能没料到任建会是如此反应,一时不知说什么,场面就有些僵住。
这时多金说道:“马所,这两位都是我朋友,不会犯错误的,没必要搜身吧?”
马所瞪了多金一眼,说道:“胡说什么?警察哪能随随便便搜身?”完了又冲着任建笑道:“你们是救人的英雄,我可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不过按照程序应该作笔录,这个需要你们配合一下。”
对于作笔录我倒没有异议,毕竟这是一个法律程序。当下和任建随马所等人回到日隆派出所。
据说是山区派出所条件简陋,所以我和任建被安排在一间审讯室休息。整个审讯室就两把椅子、一张桌子,倒也省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心烦。
十多分钟后,一个警察抱来一堆衣服,说是条件所限故而其他事情办不好,但至少可以把我们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换掉,也算略略表示一下马所对我们两个救人英雄的关切之意云云。
是以,我和任建又当着警察的面将全身脱到只留下一条裤衩,并自愿地在原地使劲跳了几下,才穿上那堆新崭崭的充满关怀之情的干净衣服。
随后,我和任建分别被叫到另外的房间作笔录。任建那边的情况我不清楚,但给我作笔录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让我写回忆录,从下古墓到出古墓整个过程都详详细细地复述一遍。
当然,既然什么古董都没捞着,我自然是心底无私天地宽,除了和任建的心里活动与彼此的对白以外,一一如实道来。
一番折腾下来已近夜里十点,马所对我和任建说了些情况特殊希望理解之类的话,便让我们在审讯室继续休息。
其间,厉欢和李临过来,说他们一路跟随郑军到了医院,现在郑军已经醒过来,并无大碍。但据他说他只记得到当初和二牛打雪仗的情形,后来便双眼一黑没有了记忆,醒来后就已经在医院。至于如何到了古墓以及古墓里有什么情况,他是一问三不知。
我觉得郑军这事实在蹊跷,而那雪豹的事更是古怪;但眼下又没办法进一步去了解,便让厉欢和李临去找家旅馆休息。
我和任建相对而坐,无聊又无奈。
不知是不是炼功的缘故,我很久以前就发现自己身体抗热抗寒的能力已大幅提升,所以眼下不觉得寒冷也正常;倒是任建闷了半天居然也没叫冷,很让我有些意外。
这时,多金抱了床被子进来,一脸歉意地说道:“二位兄弟,让你们受委屈了。不过这是上面的意思,一会会有人来问你们些情况。”
我眯着眼睛说道:“兄弟,我给你说实话,那古墓里什么也没有,真的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
多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不是古墓的事情,是你说的那雪豹的事。”他说完又解释道:“这事太过奇怪,我不得不给马所汇报,而马所又给县局领导汇报。但刚好省上有位领导在县局,听说这事后很是重视,说是要赶过来。”
我心里暗暗叫苦,因为那雪豹一样的怪兽实在过于诡异,而当时那么多人却只有我看见了也实在匪夷所思。如果待会儿那省上的领导以为我满嘴说胡话,不知会不会又在我后脑勺重重地来一下?
我试探道:“多金兄弟…….警官,你当时也在现场,也知道雪豹这事我还真说不清楚,要不就说是我看花眼了吧。”
多金笑道:“兄弟,我情愿相信你眼花,我也好回去休息是不?可你说那雪地上突然出现那么大一个坑怎么解释?话说回来,这事要没人相信也罢,可省上那领导一听这消息就立即表示要赶过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无言以对,只盼先前没给多金说实话该多好。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多金。如此过了十多分钟,马所陪着一个人进了审讯室。
此人三十多岁,相貌英俊,身形矫健,而眉宇之间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但我没有被他震摄到,反而十分欣喜,不自觉地叫道:“大师兄!我是安之。”
被多金称为省上领导的居然是叶荣!
我只见过叶荣一次,但他绝对是我所见过的男人之中最男人的一个。和周敏那种帅到掉渣的形象不同,叶荣给人的震撼是那让人如沐春风的阳刚之美。
叶荣似乎并不意外,如春风般笑道:“果然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呢。早知道是你的话,我就不用这么辛苦地赶过来。”说着他走到我身边,伸手在我头顶上一阵乱揉,又说道:“难怪三师父总是说你让他头疼,一天到晚不安份。”
曾听老神棍说叶荣是二师父亲自收的徒弟,所以贺荣口中的三师父便是老神棍本人。而听贺荣此时的言语,明显这老神棍背着我说过不少我的坏话啊。
真是为老不尊。
我一边腹诽老神棍,一边起身笑道:“就是啊,哪用你亲自来一趟。你想知道什么我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马所上前笑道:“叶队,你们是师兄弟啊?那太好了,这事……”
叶荣笑笑,对马所说道:“马所长,那件事情你们笔录上没有记录吧?”
马所正色道:“叶队打过招呼的,我当然记得。放心吧,只字未提。”
叶荣嗯了一声,说道:“我想和他们单独聊一聊,方便吗?”
马所点头道:“方便,当然方便。”说罢便挥手让多金也退出审讯室。
我将椅子让与叶荣,自己一屁股歪在桌子上;叶荣笑吟吟地坐下,迟迟未开口说话。
我忽然明白叶荣的意思,便说道:“这是任建,我的好兄弟,非常好的那种。”又对任建说道:“这是我大师兄,荣哥。”
似乎在叶荣面前,像我和任建这样的男人都会显得有些猥琐以及自惭形秽,所以任建有些诚惶诚恐地叫了声荣哥,便不再说话。
叶荣看了一眼任建,略略沉思,又展颜笑道:“好吧,那我们就一起聊一聊。安之,你把雪豹的事给我说一说……越详细越好。”
对于叶荣,我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和信任感,所以毫无保留地把先前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与他听;甚至将与墓中石像似有关联的三郎石像也一并道出。
叶荣沉默了一会,又对任建说道:“小任,当时你看见那只雪豹没有?”
任建嘿嘿笑道:“我只看到一道灰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还真没看到有什么雪豹。甚至,那究竟是不是一道影子我都不敢肯定。”
叶荣点点头,问我道:“安之,那你有没有发现雪豹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体形特别大以外。”
我摇摇头,又说道:“眼神!我觉得它看我的时候好像并没有恶意。现在想想挺后怕,我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想去给它一较高下。嘿嘿。”
叶荣沉思道:“你以前从没见过这种雪豹?又或者,类似于这种奇怪的动物?”
我肯定道:“绝对没有。”
叶荣笑了笑,说道:“安之,我们师兄弟难得见面,陪我出去走走吧。”
…………
夜色里的日隆镇古朴而静谧,冬日寒风从野兽脊梁般的屋脊上飘下,有些凉意,甚至舒服。我知道这并不是我不畏寒冷的原因,而是叶荣那春风般气息中弥漫着的温暖。
叶荣边走边问道:“安之,你现在是地阶后期了吧?”
我点点头,说道:“是的,师兄你呢?”
贺荣说道:“我是人阶后期。”见我张大了嘴巴而不说话,他又笑道:“我十岁就入了师门,所以这并不奇怪。倒是你,三师父经常说你是我们三兄弟当中资质最好的,你可别辜负了他老人家。”
我一直比较害怕别人说我炼功的事情,因为我知道自己不够勤奋,而这种不够勤奋又很有可能让那些关心我炼功的人感到失望。这应该是一种深感内疚却又消极逃避的尴尬心态。
我再次消极而逃避地问道:“大师兄,我还从未见过二师兄,他在哪里?”
叶荣回答道:“他在京城,以后有机会见着的。对了,对于雪豹以及郑军那事,你是怎么看的?”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我觉得那雪豹应该是真实的,但又绝对不是一般的雪豹,倒像是传说中的上古猛兽;而郑军呢,我认为那应该是一种空间穿越,但穿越这事又确实过于匪夷所思。”
叶荣抬头看看夜空,说道:“浩瀚宇宙,地球只是其沧海一粟。而我们现在所谓的科学,不过是人类目前为止的认知水平而已,绝对不会是终极的科学。”
叶荣的话显然未尽其意,但他话里透露的观点与任建所说的不可知论不谋而合,这让我对他的好感又增加几分
我反问道:“那师兄怎么看这雪豹和郑军的事情?”
叶荣停下步伐,看着我说道:“等你进入人阶后自然就会知道。”
我一阵无语,心道这如春风般的大师兄怎么会和老神棍一样的德性,什么事情都要等到我进入人阶再说,这人阶和地阶到底有多大的差异?
叶荣见我沉默不语,又笑道:“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迟些知道和早些知道并不重要。但是,如果你现在知道的太多,难免心神复杂,从而导致神识不清,延缓道识凝聚的时间,没有好处的。”
这也算是对我疑惑的一种解释和回复吧,我无奈地点点头。
叶荣搂着我的肩头,转身向派出所方向走去,说道:“这次你看到的雪豹和郑军的事情,看起来很怪异,是常人不可理解的现象。但往往这些现象的背后都和人有关系,而对你来说,怪异并不可怕,可怕是那些人。所以,你升到人阶之前,最好别四下乱跑。”
这番话又和当初老神棍说的同出一辙,我自然而然地采取了不以为然的应对方式,说道:“我又不招谁惹谁,管他什么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对付我吧。”
叶荣沉声道:“别忘了我们是乾元宗,我们对面的人很多。”
我一阵无语,倒不是想起了欧阳毓,也不是想起了那跟踪我的男子,而是突然想起了那如梦如幻的白衣老者,在那老家伙面前我就像一只蚂蚁对抗大象一样绝望无力。
我喃喃道:“我们乾元宗不是隐宗吗?哪里会有如此多的江湖恩怨、是是非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