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骂道:“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你以为你是我啊?什么地方都敢来……你来干什么呢?”
任建裂着嘴,抓起地上的电筒也猫腰过来,说道:“嘿嘿嘿嘿,我绝对不是怕你吃独食,我是担心你的安全。毕竟我学了这么长时间《黄帝内经》,万一你被什么古董砸晕过去,我也可以给你做个人工呼吸什么的。”
这贱人说得实在是太恶心,但他说的呼吸二字让我想起还有正事要做,便示意他不要作声,侧耳听了一会后,最后确定那人的呼吸之声在前方十多米之外。
想着秦明见着他小舅子活蹦乱跳地归去不知会有多高兴,而他又绝对是一个高兴便舍得花钱的主,这回指定是捞着大单。心里一高兴,我便忘了给任建一通更恶心的反击,反而招呼他加快速度前行。
约摸走出十米左右,我们面前突然空旷起来。
任建后来居上,从我身边走过,用电筒照了照,笑道:“哈哈,案子,咱们这回指定发财,这真是汉代墓啊。”
我用电筒向前面照了下,确定这真是古墓。但仅仅凭墓壁上残留的朱红壁画便一口断定这是汉代墓,那明显有些武断。
我跟上去说道:“你能不能别这样笑?听着瘆人!再者说,你凭什么说这是汉代墓?在古墓里面你就别唬鬼啊,小心招报应。”
任建嘁了声,走到对面墓壁前打着电筒看了会,说道:“你看,这是先用墨线勾勒轮廓,然后再平涂施色,属于典型的汉代技法。而且题材以射猎、乐舞为主,写实而夸张,色彩又以朱、紫、黄为主。啧啧,还有拱形顶,空心砖,绝对是汉代墓。”
我有些惊奇,问道:“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古墓的?”
任建无比嘚瑟地说道:“一个真正伟大、优秀和成功的律师,他必须掌握法律知识,并且是人类行为方面的专家,他必须是口才流利的演说家、机智的策略家、优秀的指挥官、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他必须对人类生活的各方面具有广泛知识,他必须……”
我打断任建,没好气地说道:“滚!这里不是D.N.辛哈的墓,你说人话。”
任建嘿嘿一笑,说道:上次从三郎回来我就开始研究,咱不能因为没有眼光而漏了宝贝吧。再说,知识总是有用的,多学一点又不是坏事。”
我四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别光顾着嘚瑟,我看除了些破砖烂瓦也没什么古董。”
任建又用电筒四下照射,突然转向右侧走去,说道:“这是耳室,主墓室在这里。赶紧跟上。”
这间墓室只有十来个平方,而从右侧那石门进去后却是一个足有百十平方的大墓室。
任建轻呼一声,一阵小跑冲进大墓室。
我赶紧说道:“你别财迷心窍啊,你上次不是说古墓里有机关暗器吗?就这样闯进去?”
任建没有理睬我的友情提示,而是发出一阵惊呼道:“案子,快来看这是什么鬼?”
我凑过去一看,见任建正用电筒照着一尊石像。
这石像高约两米,却是一个长须慈目的老者,长袖垂膝,双手拱合,掌中握着一根拂尘。
任建走上前去说道:“案子,你有没有觉得这石像有些眼熟?
我上前用电筒上下照视一番,说道:“不止是眼熟啊,这个石像和三郎镇那个石像十分相似。一样的青石,一样的长袍古人……只是手中拿的不是金属环,而是拂尘……贱人,你不会想把拂尘拿下来吧?”
任建点点头,说道:“知我者,何安之也。”
常言道人生得一知已足矣,可惜我的知已不是什么添香红袖,而是一个贱人,这难免略微显得有些美中不足。
我瘪瘪嘴,说道:“上次那个金属环都不值钱,所以你也不用费心打这个拂尘的主意。”
刚说完我突然想起圣诞夜那个男子曾经特意向我索要金属环,这说明那金属环也许不一定不值钱;眼下这拂尘和那金属环是一样的存在,便闭上嘴不再说话。
任建嘿嘿笑道:“管他呢,先拿下来看看再说。”他边说边就伸出右手去拽石像手中的拂尘,结果刨弄了半天那拂尘像生根了一样纹丝不动,气得他一巴掌拍在石像胸口。
我在一旁盯得分明,见任建在石像胸口拍了一掌后,那石像胸口的灰尘掉了些许,竟隐隐显露出字迹。
我上前用手抹去灰尘细细一看,惊道:“贱人,这是天璇!”
任建凑过脑袋看了看,说道:“这璇字虽然复杂,可我也认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差点急得说不出话来,比划半天才死死盯着任建说道:“你还记得三郎那石像胸口也有字吗?那是天杼,这是天璇。”
任建看着我点点头,说道:“然后呢?”
我嗨了声,说道:“你可真是猪脑子。天杼、天璇都属于北斗七星,这说明三郎那个古墓和这个古墓有关联。”
任建咂了咂嘴,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瞪眼道:“三郎古墓和这个墓有关联?你意思是说这个墓里边的值钱玩意儿也被全部盗走了?额滴个神呐,你说我们运气怎么这么差?”
我一愣,明明记得我说的不是这意思,但经任建这么一说,好像又是这个意思,当下急道:“那还不赶紧找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任建得嘞一声,便和我分头搜寻。
我顺着墓室墙壁慢慢前行,用电筒在地上墙上仔细查看,遗憾的是只发现一些陶罐的碎片,却没有任何一个可能值钱的古董。一时间心情也变得有些沮丧,暗叹自己果然没有发横财的命。
墓室内黑如烟墨,惟有两束惨淡的电筒光束或动或止,显得有些诡异;四周死寂一片,我和任建发出的沙沙脚步声以及长短不一的喘气便格外刺耳。
我正觉得任建的呼吸之声有些怪异,却突然听到他一声惊呼,叫道:“有鬼!”
我心头一惊,几步跨过去,见任建呆立在墓室一角,便责道:“你乍唬唬的干啥?”
任建用电筒一照,说道:“那里有具僵尸!”
我顺着电筒光看去,却是墓室角落横散着一具木棺,而木棺上骇然耷拉着一只人的手臂。
我先是略略一惊,紧接着便暗暗地把自己骂了一通;觉得仍然不足以表达对自己过错的惩罚,便又在脸上轻轻一抽。
我下墓室的目的——至少是最直接目的便是找郑军,而且下来之后便听到他呼吸之声的大概位置,可这才多大会儿功夫竟然将这孩子给忘得没了影。
虽然,这与任建的极力撺掇不无关系,但我一直把郑军的呼吸当作任建呼吸的怪异,这却是无论如何也推脱不了的过失与责任。
任建的脸在电筒余光下显得有些惨白,却又带着无声的笑容,显得有些滑稽而惊悚,他笑道:“别抽自己啊,你没看错,那就是人的手!不对,应该是僵尸的手。案子,僵尸能卖钱吗?”
我瞪了任建一眼,又几步走到木棺跟前,说道:“屁的僵尸!这应该就是郑军。”
木棺中躺着一个年轻人,看面容只有十七、八岁,五官清秀,双目紧闭,身着厚厚的红色羽绒服,一只手斜搭在木棺边上,而他身下却零散着森森白骨。
虽然根据秦明和方向的描述,我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失踪的郑军,但眼前的场面还是让我觉得头皮发麻。
任建冲木棺内看了一眼,便伸手朝郑军鼻下人中穴摁去,我赶紧一把将他手拉住。
任建有些诧异地看着我,说道:“你担心什么?我是学过《黄帝内经》的,按人中穴可以让他清醒过来。上次在三郎古墓里我就是用这招把你给掐活过来的啊。”
我盯着任建,把脸上堆出些笑容,说道:“如果你是郑军,你现在醒过来却看到我这样子,会有什么结果?”
任建把我盯了半天,又左右看了一下,点头说道:“估计得吓死。”
明白我的意思后,任建便与我合力把郑军从木棺内抬出,我让任建帮忙把郑军扶到我背上,然后运起道气一口气走出墓室,再从通道爬了出去。
我抬头一看,上方洞口探着几脑袋,隐约是方向、多金等人。我让他们吊下绳子,在郑军胸口和腰上捆紧,又在绳子上多打了几个结,以防郑军在上升过程中被绳子勒出什么问题。
看着郑军被慢慢拉上去,我心下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再回墓室去仔细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却听得多金在上面大声喊道:“你们也上来吧,里面的东西不能乱碰啊,这是国家的财产。”
我和任建面面相觑,心里明白我们只是律师,并不是什么大领导,所以和警察唱对台戏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任建小声嘀咕道:“警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小声回应道:“算了,这郑军也挺值钱,估计秦明还得感谢咱们,至少还得再意思意思。”
任建点点头,便抓住又放下的绳索爬了出去。
待我出了洞口,郑军已被送走。而留下的人除了方向便是多金以及四位身着警服的陌生人,其中三位手里提着我已多年都没见过的马灯。
一位被多金称为马所的警察走到我和任建面前,笑着说道:“二位见义勇为,救出了郑军,我向你们表示感谢。”
我和任建赶紧道声客气,却又听马所问道:“下面是古墓吧?”
任建有点显摆地说道:“绝对是古墓,而且据我分析应该是汉代古墓。”
马所点点头,又笑道:“既然是古墓,那墓里边所有的东西,包括一砖一瓦都是国家的。所以无论是谁,不管他有什么来头,都不能对古墓里的东西起非份之念,哪怕是顺带些什么……这点你们应该明白吧?”
我脑子一懵,继而腾起一股无名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