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的服务员、保安等陆续出现在大厅里,脸上挂着或茫然或害怕的神情。
我向一个服务员要了纱布、创可贴给那美女处理了伤口,又叮嘱所有人不要随意走动,不要随意触碰大厅里任何东西,以便保护现场。
此时,我尽量表现得很镇静,但内心却很是纠结。
之前我只觉得那中枪的男子有些眼熟,但直到他中枪倒下的那瞬间,我才记起来他便是前几天在金沙车站遇到的那位手下被我打倒都没有正眼看我一眼的虎哥。
我做过不少刑事案子,知道一个人流血不止会导致失血性休克死亡。
虎哥中枪部位虽然不致命,但如果不及时抢救的话必然难逃一劫。可我该怎么做?现在在街上扶一个老人都会被判赔偿,何况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几番权衡后,我重重地出了口气,指着西北角对大厅的服务员们说道:“诸位,请你们帮我做个证,我是现在才去那边,我是要去救人。待会警察作笔录的时候,麻烦你们帮我证实一下。”
我盯着众服务员,等她们弱弱地回应之后便大步走过去,见虎哥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便说道:“我来帮你止血,你坚持一下。”
虎哥眼睛睁了条缝,看着我微微点头。
我把虎哥衣服撩起,看见他小腹左侧已被贯穿,伤口血肉翻卷、触目惊心。我迅速在他气海、石门、关元穴以及后侧腰阳、腰俞穴点下,眼看血流渐少后,便叫了服务再拿来纱布将伤口缠紧。
虎哥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便抿着嘴闭上眼,居然没有再发出一声呻吟。这让我暗起敬意。
十来分钟后,警察和医生冲进茶楼。
在千里号经验的指导下,我这次非常配合警察的工作,所以作了笔录后也没遇受到其他麻烦。正准备走的时候,却见秦明赶来。
秦明见我后即面露喜色,叫我等他一等,说是有事情找我。然后他便去给警察交涉什么,而我便回到先前的位置上休息。
无聊之际,我想到今天出门前算的这一卦,现在回想起来竟然与实际情况一一对印,真是神奇。
而惟一算错的是世爻对应的妻财,我起初认为是我自己的钱财可能会有损失,没想到却是我对面那位美女受了点伤。
妻财,既喻财帛,又喻女性。
这说明断卦时在细节层面的分析我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而如此看来,这六爻秘术果然值得偷偷一学。
约摸十分钟后,秦明搓着手过来,他先让那位被他称为小郑的美女去医院再包扎一下,然后才对我说道:“今天这事和我没太大关系吧?”
我想了想,说道:“受害人虽然是在你的茶楼受伤,但这属于第三人侵权行为造成,而且该行为属于犯罪行为,已经超出茶楼应尽的注意义务,所以你不会承担什么责任。”
秦明吁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兄弟,小金那边又出事了,可能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我一愣,问道:“你上次不是决定了吗?人家愿意用多少材料就用多少,你亲口说的,这相当于积德行善。”
秦明一愣,笑道:“不是材料的事。这回是一个工人出了事,我也是刚刚接到电话,说昨晚上工地上的一个管理人员莫名其妙地失踪,到现在也没消息……这可是大事!”
我皱眉道:“报警没有?”刚问完心头又一阵后悔,因为这问题太不专业,成年人失踪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警方肯定不会立案。
秦明倒没有注意我的不专业,皱着眉头说道:“老方托关系问了警察,对方让他等明天再说。但我但心啊,这工人……是我弟弟。”
我睁大眼睛盯着秦明,问道:“老哥您还有弟弟?”
秦明有些腼腆地笑道:“不是亲弟弟,是我女人的弟弟。”
我有些恍然。
虽然我不认识秦明的老婆,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但接常理分析,就算是自己的小舅子,秦明也不应该有这样羞涩的表情;而秦明也说的是女人而不是老婆,这与益州人的语言习惯是有些不符的。
再联想到我先前判定的有钱人腐朽的私生活,我心中隐隐明白这死胖子口中的女人应该只是女人,而绝对不是他老婆。
我拿出男人之间特有的理解,说道:“明白明白。那我明天一早就去。”
秦明大喜,从皮包里拿出一叠扎着白纸条的钞票,说道:“兄弟,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找到我弟弟。这一万块钱你先拿着用,不够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接过钞票,点点头说道:“嗯,这次可不一样,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光靠我肯定不行。我得和当地警方打交道,还得雇些当地人,再买些装备……不过,一万块应该差不多了吧。”
秦明摆摆手说道:“你把银行卡号给我,不够的话我随时转给你。”
我心中微动,却一时再想不出一万元钱不够的理由。只是想着如果以后做了秦明的法律顾问,银行转帐那也是常事,我便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转手就将银行卡号给了秦明,顺便问了些失踪人员的相关情况。
辞别秦明后,我给任建打了电话,通知他明天再入小金。这贱人起初不情不愿,后来听到我暗示收入不菲后,便一阵欢呼地同意。
次日一早,小赵便到达长运宾馆楼下。我和任建迅速收拾下楼准备上车,他却说要等一下,然后打了一个电话。
二十多分钟后,厉欢和李临气喘吁吁地跑来。
我诧异地看了一眼任建;这贱人嘿嘿笑道:“反正是旅游,而他俩也想去四姑娘山拍些片子,就顺便同行吧。”
我知道韩亚一直没有正面回复任建的表白,也确实觉得他和韩亚之间的差距有些大,所以一直有意避免和他谈感情的事。但是,我确实没想到这贱人完全是一种东边不亮西边亮的生活态度,那边韩亚没有消息,这边又和厉欢搭上。
我狠狠地瞪了任建一眼,然后对厉欢和李临笑道:“亏得你俩同路,不然我一定会被这贱人闷死。”
李临温和地笑了笑;厉欢则瞪圆了双眼笑道:“他还会闷啊?他不把你吵死就算有良心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向XJ县进发。
厉欢坐在前面副驾,扭着头对我说道:“何哥,你还记得三郎那个林良吗?”
我眯着眼想了一下,说道:“是那个发现古墓的村民?”
厉欢点了点头,说道:“听说他疯了。”
任建问道:“怎么疯的?”
厉欢白了任建一眼,说道:“不是给你说过吗?我哪里知道他怎么疯的。只是听说他疯了以后经常说几句话,我觉得有些奇怪。”
我问道:“什么话?”
厉欢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双子挟巳,北斗倒置……然后什么……”
李临突然接口道:“天崩地裂,尸横遍野。”
我心头一紧,默默地念着这几句,感觉似乎曾经听谁说过,但仔细想想又不记得是谁,便问道:“那林良现在在哪里?”
厉欢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或许死了吧;但也可能是跑到外地去了。一个疯子,会有谁关心他呢。”
我皱眉沉思,因为我心里隐隐觉得三郎那古墓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但有什么不简单之处却又没有任何头绪。
厉欢又问道:“何哥,你觉得林良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说道:“前两句不太明白,后面两句倒有些恐怖……不过,这都是疯人疯语,当不得真。”
厉欢瞪着双眼笑道:“你不是会算卦吗?算一下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苦笑一声,说道:“我哪里有那本事?我算卦都是瞎算。”
李临突然侧过头对着我说道:“安之算的准,你别太谦虚。”
我知道李临是说他当初睡不着觉的事情,但那事我自己最清楚不过,连老神棍都忍不住骂我小神棍,那得是有多离谱?但这些还不能给李临明说,我只好笑笑敷衍过去。
偏偏厉欢这丫头没有眼力劲儿,又说道:“要不今天就算一卦吧?何哥,我还从来没看过你算卦呢。”
我笑笑说道:“我铜钱都没带呢,这次回来以后再说吧。”
厉欢瞪着眼睛嘻嘻一笑,说道:“我有。”然后变戏法式的从兜里摸出三枚铜钱,一字排开摊在她手心里。
我有些诧异地从厉欢手里拈起铜钱细细地看了下,是三枚康熙通宝;钱孔带弧,雕版精细,上面布满一层黑绿色铜锈,竟然是真币。
厉欢见我愣愣地盯着她,便嗤嗤笑道:“前几天我到外婆家无意发现的,我还想让你教我算卦呢。”
我把康熙通宝还给厉欢,笑道:“我都是半罐水,哪敢教你啊。”说罢扭头对任建说道:“对吧贱人?”
任建正色说道:“案子,谦虚固然是美德,可过于谦虚就是骄傲!你这算卦的水平以前我不敢说,但现在绝对是高手。人家厉欢让你教,你就教吧,别矫情。”
我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人无节操如是,天地为之变色啊!为了讨好厉欢竟然不顾自己经常侮辱我算卦水平差的客观事实,试问天下,舍这贱人还有其谁?
厉欢掩嘴而笑,眼睛瞪得溜圆,说道:“何哥,那我就拜你为师吧,以后我就叫你师父。”
如果我仅仅是一名律师,一名略略懂得算卦的律师,那么像厉欢这样一个可爱美女叫我师父还是不错的;但我可是千年隐宗乾元宗第三十七代嫡传弟子,哪敢这样随随便便作人家师父?
我笑道:“欢妹妹,你可得想清楚,我和贱人是兄弟,你叫我师父,那就得叫他师叔。这辈份必须得分清楚啊。”
厉欢应该想不到我会这样说,脸上忽然一红,说道:“不教算了。”然后扭过头去。
任建伸手拍拍厉欢,说道:“别啊,拜师哪能这样轻易放弃?”等厉欢再次回过头,他双手作揖,对我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然后一头栽在我怀里。
我知道这贱人很贱,很无耻,但我确实没想到他会贱得这样惊涛骇浪,无耻得这样超凡脱俗,竟然让我一时语塞。
厉欢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不止,捂着肚子连连叫痛。
我们几人玩笑不断,而李临却一直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似乎身在车上心在车外。我忽而想任建给我说过他最近做梦的事,便问道:“三哥,最近睡眠情况如何?”
李临侧头一笑,说道:“挺好的。谢谢。”
我笑道:“那现在还有没有做梦什么的?”
李临皱着眉微微点点头,说道:“偶尔会,不过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说罢又顿了一下,说道:“我给厉欢说过,我隔一断时间就会做同一个梦,但也仅仅是做梦,和平常做梦一样,不影响睡眠。”
我暗想李临可能是因为某种顾虑而不愿意说这事,便知趣地转移了话题;口里叫着乖徒儿又和任建、厉欢聊起沿途风景。
天黑之前,我们终于赶到日隆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