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庙,张老五羊肉汤锅。
如果没有在小官庙吃过羊肉汤锅,那绝对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益州人。按惯例来说吃羊肉汤的最佳时间是冬至而不是立冬,但由于心知肚明的原因,壬寅六君子竟有些迫不及待地约定今晚就要大啖一番。
邀约人,自然是左力宏。
在赴宴途中我和任建达成共识,如果三天之内程守平依然与我们捉迷藏不见面或者打太级拖延给我们转所手续签字,我只好万般无奈地用一片荷叶去维护我们自己的合法权益。
凭我的手段让程守平签字不难,但让壬寅众君子恢复往日对我那般随意但善意的指手画脚却不容易。
毫无疑问,因为苏小月那张臭嘴放出的消息,众君子对我或已产生一种未知的陌生或惧意,这种陌生和惧意显然不是他们脸上的笑容所能掩饰。
任建一如继往扮猪吃老虎地与众君子勾肩搭背、谈笑风生,我则无奈而执著地假装不知而死皮赖脸向众君子腆着示好到猥琐的笑脸。
终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干掉两瓶五粮液后,众君子终于适应了我自始坚持的死皮赖脸,席间气氛如我所愿地活跃起来。
话题,仍然集中在马诗题事件上。
左力宏自己与自己干了一杯,无比感叹道:“老天有眼啊!都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话真不假!那贱人让我把脸都丢尽,却想不到她也有今天。今天我就当作哥儿几个撂句狠话,我左力宏不让马齐儿身败名裂我就改姓右!”
周敏一脸感触,却又带有一丝惋惜,摇头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马齐儿看着挺阳光的一个女孩,模样也不错,怎么做出这种事来?这关键吧,她跟米小西算怎么回事?要找也应该找咱们哥儿几个……….”
席间一静。
周敏讪然。
左力宏不以为然地哈哈大笑,说道:“二君随意,那贱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现在和她一个屁的关系都没有,不用顾忌我的脸。”
席间哄笑。
周敏大笑,说道:“这是正理!咱哥儿几个比亲兄弟都亲,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孙婷婷你们一样可以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笑道:“二君,当初你可说的两月之期……”
周敏打断我,正色道:“两情相悦,两不相欠!我是有原则的人,肯定是说到做到!嘿嘿,哥儿几个,那女人浑身上下哪里最销魂?腿!啧啧,那双大腿……”
我摇头笑道:“二君,她让你帮她找那个林良,后来到底有没有消息?”
周敏愣了半晌,笑道:“你说那疯子啊?上哪找去?不过我这人一言九鼎,说找就找,只是兄弟们都回了话,谁也没有那人的消息。我这算是仁至义尽吧,她孙婷婷就算有一百个不满意,也不能说我一个不字。”
曲布直挠头道:“一个疯子有什么好说的?二君,孙婷婷那腿怎么了?接着说!”
窦仕桂摆摆手,笑道:“算了,今天咱们都是陪五君,得让他说痛快。”
任建问道:“对啊,五君,马诗题那事到底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消息?”
左力宏面露喜色,又带神秘,压低声音道:“这就是不听招呼的人的必然下场。”
众君子极有默契地倾身竖耳,齐齐注视着左力宏,像是一众茶客知道说书先生即将要讲到武二郎为什么要怒杀潘金莲的最关键章节。
左力宏饮茶一般再自饮一杯酒,低声道:“从警方掌握的证据来看,要给马诗题定罪确实有些悬,马诗题一口咬定死者以跳楼威胁他,逼他离婚,最后却不慎坠楼。而除了他这份口供外,警方找不到其他有用证据,这是死无对证啊。”
我和任建互视一眼,很专业地点头表示认同。
左力宏乜斜双眼环视一番,低声道:“但没关系!这事不需要其他证据,这事情本身就是证据。出了这档子事,肯定有不少人会本着高度的党性原则去反应马诗题的问题!这世道啊,雪中送碳的我没见着,但落井下石的却看得太多。”
任建啧道:“世态炎凉!”
左力宏纠正道:“这叫眼光!但凡有眼光的人都清楚,马诗题并没有站在城哥身边。”
周敏倒嘶着气,低声道:“我也听说过马诗题有些眼高,据说是靠上京城的某个关系,对城哥有些若即若离。”
左力宏点头道:“这就是马诗题愚蠢的地方!区区一个院长竟然想着越级上爬,脚跟都不稳,还能爬上墙头?再说,谁不知道城哥是什么人?那军少每次来益州都要见城哥啊。”
窦仕桂清咳几声,笑道:“算了,这些都是小道消息,别影响了咱们的兴趣。五君,你打算对马齐儿怎么样?其实我觉得没多大必要,能饶人处且饶人嘛。”
周敏挑眉道:“那可不行!这事一码归一码,咱做人做事都得讲原则。”
左力宏提高了声音,正色道:“就是!以前我顾忌她老子,现在我怕什么?大君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把那贱人怎么样,就是以彼之道还诸彼身,让她没脸在益州城里呆下去。”
我微微挑眉,说道:“那米小西这边是不是……”
左力宏猛地抬起头,盯着我道:“哥,您还得帮我!”
看到众君子齐齐望向我,眼神似乎又沾着些陌生和惧意,我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不该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转念又想事已如此,不如将话说开,便点头道:“哥儿几个应该知道我会功夫,但也仅仅是功夫,没有传说中那般神秘。五君,这事你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
左力宏大喜,说道:“既然马诗题翻了船,我也不是不知收敛的人,就把那杂碎狠狠揍一顿,最好也让我踹几脚出出气。当然,嘿嘿,前提是不能被他认出我们来。”
周敏皱眉道:“五君,米小西是军少的同学,是不是……”
窦仕桂接话说道:“是啊,他和军少的关系就是亲兄弟似的,咱们没必要去惹上这层事非吧?”
左力宏瞪眼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啊,马齐儿对不起我,他米小西同样对不起我!是个男人就咽不下这口气,你们都别说了!”
想着任建那句朋友就是朋友、敌人就是敌人的金玉良言,我微微点头道:“好吧,我尽力。”
众君子反应不一,但酒杯都无一例外地再次飞转起来。
…………
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我有些迟疑。
自武虎拒绝我的见外已有十余日,但他一直没有给我任何消息;而且真如我所说,他不但没与我再见过面,甚至连电话都没再打一个。
我虽然不在意,但仍然有些自已视作是兄弟但对方似乎并不是将我也当作兄弟的失落。
与众君子辞别,我和任建回到黄忠小区。还未上楼,武虎却打来电话。
我稳稳心神接通电话,笑道:“虎兄,这么晚还打电话,有事?”
电话里并不是武虎,而是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想武虎活命,现在就过来。”
我微微皱眉,同时心念急转,问了具体地址便果断挂断电话。
任建奇道:“谁这么大胆敢威胁乾元宗弟子?嘿嘿,咱哥俩一块去,搅他个天翻地覆。”
我笑道:“几个混混值得两大修真者同时去?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不好意思呢。”
任建啧道:“真不用我陪你?”
我不屑到没理会那贱人便打车离开。毕竟,在没落的六虚门内,被我摧枯拉朽揍得满脸桃花开的蒋美名都算是高手,那还有谁可以、值得我顾忌?
只是,用兄弟的生命安全来威胁我,这让我十足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