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建未归,空荡荡的房间却显得格外嘈杂。
我似乎听到各种声音同时在房间里交缠盘旋,那贱人对我是人不是人的尖酸评价、蒋美名虽然低沉但让人心惊肉跳的闷吭、尖锐的枪声和骨头的碎裂声……
恍惚中来了一个电话,将我从头疼欲裂的状态中挽救出来。但接通电话后,我却又觉得宁愿继续那种头疼欲裂。
等老妈说完,我无奈道:“这种事情老是找您算怎么回事?下次再给您打电话您就让他直接找我!”
老妈笑道:“傻孩子,这种事情当然是长辈们相互沟通,哪有直接找你的道理?人家这才是懂得礼数啊。”
我忍住心中的无名火,轻声道:“老妈,我不是给您说好了吗?过年我就给您带个儿媳妇回来,现在又和他们纠缠不清,这算什么啊?”
老妈笑道:“咱不是大户人家,现在也不是旧社会,但不管到什么时候也要讲礼数啊。我不是让你同意他们,但人家约了这么多次,总得去一趟,见上一见,不论什么结果都得作个了结嘛。”
我长叹一声,点头道:“行,过年我就亲自去一趟。”
挂掉电话,任建回来。
听我把蒋美名的事情说完,这贱人愣了半分钟,却又嘿嘿贱笑,说道:“案子,这对你来说绝对算是好事。”
我怒道:“滚!你知道被枪指着是什么感觉吗?若换着其他人,直接就血溅当场、一命归西!”
任建嘿嘿笑道:“问题是你不是其他人啊!知道我下午说的没错吧?说好听一点,你这人是善良;说难听一点,你这人是胆小懦弱、优柔寡断、缺乏果敢、没有主见、是非不分、三观不稳……”
我怒目陡睁。
任建戛然住口,嘿嘿笑道:“行行行,其实理论上的东西你比我懂得还多,只是执行力方面差了点。不过蒋美名这事应该给了你足够的警示,敌人就是敌人,朋友就是朋友。”
…………
武虎一脸愧疚,久不言语。
我笑道:“虎兄,我怎么感觉咱们像是在做间谍啊,见个面还选这么偏僻的地方。”
武虎苦笑,说道:“安之兄弟,我对不起你。我以为还不会这么快,谁知道蒋美名昨夜便去找你。我……”
我打断武虎,说道:“蒋美名我没放在心上,但我很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武虎点点头,说道:“我也纳闷啊,苏少怎么和你不死不休了呢?昨天他把东哥、吕秀才和蒋美名约在一起,明着放话,谁把你打爬下他就全力支持谁上位。我想着他们总要合计商量一下,今日再通知你也不迟,谁知蒋美名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我想了半晌,笑道:“我和苏小月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他就是小心眼,想让我吃吃苦头。虎兄不用担心,你从他的话里也能听出来,他只是想找人揍我出出气,并不是想要我的小命。”
武虎摇头,满脸无奈,说道:“搞不懂你们之间这些事。不过……”
我心下微动,问道:“不过什么?虎兄有话直说。”
武虎面色凝重,说道:“东哥很看重这事,正在联系六虚门的几个老人……安之兄弟,你到底是什么身手?蒋美名的功夫可是比东哥还要高,你竟然将他收拾得半年下不了床?”
我打个马虎眼,笑道:“也不是我多厉害,是蒋美名名不符实。”
武虎笑笑,露出一副虽然不相信但完全理解的神色,微微点头道:“还有一件事,东哥他……他好像知道我在给你通信。”
我微微一凛,正色道:“虎兄,以后你别再找我见面,甚至电话也不用给我打。你放心,我的身手应该比你想像的要好,他们不会将我怎么样。”
武虎笑笑,点头道:“如果那样,我就不是武虎。安之兄弟还记得那年圣诞夜吗?你帮我教训了几个不听话的小弟?”
我恍然笑道:“当然记得,我现在都还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那样沉得住气,难道是感谢我帮你教育手下?”
武虎哈哈一笑,说道:“也算是原因之一吧!不过,以你当时的气场来判断,我应该略处下风,我当然不会自讨没趣。”言罢,他面色变得十分真诚,说道:“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有一种感觉,感觉我们会成为朋友。”
我心中微暖,笑道:“不是朋友,是兄弟。”
武虎笑道:“既然是兄弟,那你就不要说那些见外的话。”
…………
2007年11月8日(丁亥//辛亥//丙午//立冬)
立冬节在普通老百姓心中甚至算不上节日,但对于喜欢小道消息的人来说,今天绝对是一个盛大的节日。
益州中院院长马诗题被纪委带走。
在王丽丽、丁美娟、风月婷三个女人口中,马诗题的故事像放电影一样展现出来,甚至让我怀疑纪委都调查不到如此细致的程度。
凯凯酒店是益州最高档的酒店之一,今日凌晨从酒店二十三楼某间房内跳出一名身无寸褛的年轻女子。
香消玉殒。
随着警方的介入,该女子从哪间房间的窗户跳出很快被查实;而当时该房间内还有一名男人。
马诗题。
按说出现人命大案,马诗题应该是被警方请去协助调查,但不知什么连王、丁、风三大美女都想不明白的原因,最终出面的却是纪委。
在细数案情各种天上地下没人知道,唯自己一清二楚的细节后,三个女人对本案死者的死因展开积极讨论。
王丽丽眨着漂亮的大眼睛,脸上的高原红比平时更醒目,认为一定是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马诗题采用令人发指的暴力,才使那位可怜的年轻女子不堪受辱而跳楼自尽。
丁美娟和风月婷则利用到手不久的职业律师的身份果断否断王丽丽的肯定,从马诗题的身份地位、二人年龄差距、女子死亡时间和地点等细节进行分析,认定该不务正业、不知廉耻的年轻女子或因某种原因采取跳楼的方式逼迫马诗题,结果自己不慎而坠楼。
三个女人一台戏。
虽然戏文并不出彩,但好歹可以消磨一段等人和等饭的无聊时光。是以,我和任建一直保持着看彼此都不顺眼的微笑,坚持看下去。
王丽丽话锋突转,说道:“程主任今天肯定不会来了。何律师,你们一定要转所吗?你们走了我们好不习惯啊。”
丁、风二美瞬时从戏中出来,面色黯然。
我安慰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小丁、小风都不着急,等我和任律师在仁至义站稳脚以后,也把你们挖过去。”
风月婷瞪大双眼,向任建求证道:“任律师,你们真的要带我们过去啊?”
任建嘿嘿一笑,说道:“那是肯定的,你们自己也知道,现在我和何律师的案子基本是你们在处理,离开你们后我们都不知怎么做律师。”
丁、风二美喜笑颜开。
王丽丽嘟嘴道:“我今年司考又没过,你们都走了,我只有辞职了。”
我笑道:“没过也没关系,现在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案子,你到时也一起过去,给小丁她们当助理。”
王丽丽大喜,瞬间又黯然,低声说道:“但是你们转所好像有些问题,我听到田立信给唐大波打过电话,意思就是要他卡你们。”
我和任建面面相觑。